晋书之沌世庸帝

　　“裴狸，你听我说，裴大人他……”刘曜刚想要开口解释，裴秀没有死，但是一只手却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司马衷？”刘曜看着阻拦自己的人，眼神十分地不解。

　　司马衷没有回应刘曜的质疑，反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慢慢地朝着那群被控制的村民走了过去。刘曜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将他扯了回来。

　　“你这家伙，是想要送死吗？”

　　“没错，”司马衷闭上眼睛，然后又重新睁开，目光中的决绝已经很明显了，“即便是送死，很多事情，也该有个了断。”

　　“你疯了吗？”刘曜骂道，“既然裴大人没有死，你又需要去了断些什么？”

　　“我没有疯，”司马衷背过手，推开了刘曜的束缚，然后重新迈起步子，朝着裴狸的方向走去。

　　看着亲自送上门来的司马衷，那些被控制住的村民反而停止了脚步，就像是真的要等待司马衷过来一样。

　　“你真的，想死吗？”看着停在了众多傀儡村民面前的司马衷，裴狸反而有些慌了。

　　其实在她的心里，对于死亡的概念并不是很明确，死亡对她而言，就只是意味着失去，再也不见，或是让不喜欢的东西彻底消失掉，仅仅只是如同用抹布擦掉桌子上的灰尘这么简单而已。

　　普通人对于死亡的恐惧以及痛苦，裴狸其实并不能够真正的理解。

　　就像是程据拜托她控制住这些村民一样，在她心里，这也只是一个比较有趣的普普通通的帮助一样。

　　她甚至比普通的人类小孩还要单纯，但是不一样的是，她拥有连成年人都会惧怕的力量，如果继续保持着这种单纯的心境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被世人当成真正弑人的妖孽所畏惧。

　　“对不起。”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傀儡的包围中，司马衷闭上了眼睛，满含歉意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在裴狸惊讶的目光中，司马衷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睁开了双眼。

　　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就像漩涡一样，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全部吸收隐藏，进而转变成了一汪平静的湖水。

　　“所以，接下来，请让我照顾你。”

　　笛声在这一刻骤然停歇，天与地全部安静了下来，一切的喧嚣在此刻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寂静地仿佛快要窒息。

　　刘曜眯起了眼睛，看着司马衷瘦弱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那句没有任何复杂心思的单纯话语之后，他的心情就开始了莫名的烦躁。

　　或许，他是在害怕如果裴狸真的同意留下，那么弄丢了妖狐这样一个强大武器的他，就会受到族人和父亲的惩戒。

　　但是，这些可能的惩戒，真的就是他害怕的理由吗？

　　现在的刘曜找不出一个让自己真正烦躁的理由，或许是因为那个向来都很雀跃的小丫头突然之间就变得那么安静了吧。

　　安静的，竟让他如此地烦躁。

　　听到司马衷的话，裴狸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回复，她只知道，就在刚刚，她的心脏好像跳漏了一拍。

　　“可……可是即便那样，”裴狸的眼神又暗沉了下来，“父亲他……也不会回来了。”

　　“裴大人没有死，这是晋王亲口说的。”刘曜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一直到想要说的话。

　　裴狸的眼神亮了亮，但瞬间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你不是告诉我……”

　　“裴大人福大命大，虽然被人暗害，但还是死里逃生，最终被一个叫做羊祜的人救下。”刘曜耐心地向裴狸解释道。

　　“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我很容易上当的……当然，这也是你说的。”

　　听到裴狸的话，刘曜的眼里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柔色。

　　“当然。”

　　听到刘曜肯定的话，裴狸终于笑了起来，但也只是笑了一会儿，表情却又瞬间耷拉了下来。

　　“那个……”裴狸眼神闪躲地看向了站在眼前的司马衷，“既然父亲没事，那……抱歉，把你的家里弄得一团糟。”

　　看着裴狸当真是歉意满满的小脸，司马衷第一次笑了出来。

　　“我也有错，是我没有遵守好当初和你的约定，害裴大人吃了那么多的苦。”

　　裴狸眨眨眼睛，不明白司马衷为什么又要突然道歉。

　　“不过，”司马衷突然抬起头，十分坚定地看着上方的裴狸，“我刚刚说出来的话，不会收回，我希望你能回到晋国，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以前，司马衷没有自信在众多虎视眈眈的人那里，可以保护得了他想要保护的人，更何况，对于狐妖黛儿的事，他除了愧疚之外，更多的还有彷徨，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狐妖黛儿的孩子，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但是现在，他已经贵为太子，虽然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中间有很多复杂的原因，而他原本也觉得自己的实力并不足以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但是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做晋国的太子，只有让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他才可以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裴狸瞪着大大地眼睛，表情微微的有些发呆，突然，她的脑门被人轻轻地弹了一下，裴狸吃痛地摸着自己的脑袋，抬起头，看想偷袭自己的人。

　　程据的笑容依然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裴小姐，不管接下来你要跟谁走，现在，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可是，你不是还要……”还要我控制这里的村民吗？裴狸接下来的话被一根手指堵了个严实。

　　程据同样竖起了一根手指横在自己的嘴唇前面，冲着裴狸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过吗，这是秘密。”

　　“可是你不是说只有让这些村民变得听话，外面的那些士兵才会放他们回家吗？”

　　程据墨色的瞳眸带着柔软的笑意，挡在裴狸唇瓣前的食指收回，转而用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乱了裴狸头顶的绒发，他的嘴唇贴近了裴狸的耳根，用一种轻巧惬意的语气说道。

　　“总会有办法的。”

　　裴狸抬起头，程据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走向了来时的路，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裴狸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那些被裴狸用幻术蛊惑了的村民居然一个个地跟在裴狸身后，就像一堆扯线木偶一样恍恍惚惚地行走在这个十分熟悉的地界上。

　　他们居住的地点是距离这棵古树最近的地方，因而即使笛声被号角声打断，幻术的效果还是发挥到了他们的身上，一路上，这些人的数量一直在越减越少，经过家门的时候，他们身上的幻术就会被解除，当然，想要完全解除，还要等他们彻底进到家里面的时候。

　　对于身后的这番奇异的景象，走在前方的三个男子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反应，比这更神奇的事情他们都见过，又何必要太过大惊小怪呢？

　　当经过那些还没有被控制的村民所居住的地界的时候，跟随在裴狸身后的大军就应完全消失了，因而几人的衣着虽然奇怪，但是孽民村的村民倒也没有对他们的经过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在他们眼里，越是衣冠体面的人，来到这里之后就死的越快，对于一群命不久矣的家伙，他们向来没有什么打招呼的兴致。

　　就好比，之前在门外闹事的那几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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