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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
他的梦境里第一次没有贝吉塔，有人在那条路的远处停下，笑着等他。
悟空。
她的声音依然是融雪里的软香，把身后一树的梧桐都染成轻红，身影舒卷轮廓清丽，站在尽头挥手。
来，悟空，你来。
风雪阴晴中悟空踩过菏泽大地砂石血肉骸骨枯枝奔向她，被赤脚踏破的荆棘上还留着带血的刺，皲裂的泥土磕折了足趾让他踉跄着蹭出一道骇人的血痕，疼痛如雪在风中飞纵着蔓上手臂，攀附在胸口不肯去，无火无光里他的眸发辉亮侧颊坚毅，映亮一天地的冷白。
悟空，我一直在等你。
她捂嘴挑眉笑着看他遍体鳞伤创口狰狞，也只为了一个拥抱的距离。
琪琪，你别跳下去。
他是那般慌张，在青的瞳色湍流的雪风中喃喃着想去拉她的手，像是被掐住翼下柔软的白鸟自喉咙里抠出的一声。不够啊，悟空，琪琪甩开他的指尖哈哈笑，这样还不够，除非你为我死了。
对不起悟空，请你为我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肯定你爱我，她挥舞着双手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憋红了眼睛撕开胸膛露出森白的肋骨暗色的蛹，鲜血溅了悟空一头一脸，她奋力把胸腔里的虫茧扯出来，那一侧缓慢叠张的蝶衣包裹着心脏连同脊骨从肚子里伶仃跌落。
悟空看着一地碎骨血肉想躬身去拣，琪琪瞪大了曾经爱过他的眉眼说不必，只要你来找我，悟空，来找我，她消瘦得只剩下骸骨的肩膀钻入他怀中，皮肉皆褪的齿龈磕碰在耳畔，你知道我在哪里，空洞眼眶里燃烧的不仅是火，还有血顺着鼻腔灌入喉咙。
你知道我在哪里，来找我。
悟空。
贝吉塔见他张开眼，喜不自胜凑前，悟空迎面毫不留情一拳揍在他嘴角，被打懵了连愤怒都忘记的王子只来得及看他从营养舱里站起来，任凭浅蓝液体淋漓满身。
抹一脸腥的贝吉塔看手中血迹竟不如他眸色沉，愣了几秒一肘敲在悟空肋骨，男人屈身格挡左手自下蹿上揪住王子衣领倒摔在地面，照着贝吉塔自傲已极的俊脸又是一拳。凶煞至此的悟空他没见过，高挺鼻梁上被砸出血来的王子挡着脸才发觉这绝不是羞愧悔恨后挠抓的打闹。
卡卡罗特！你居然敢打我的脸！
满心暴躁投鼠忌器的贝吉塔抬膝撞在悟空心口，被踩到命门的男人痛得断肠抽搐着手脚软下身，王子眉眼间心疼疑惑惊诧搅成一团，环臂只想抱他，喘过气的悟空一口咬在伸过蝴蝶骨的手臂上，几乎掉皮的贝吉塔憋着剐刑的剧痛竖掌如刀切在男人后颈。
悟空松口，趁着贝吉塔失神间隙一窜三米远，王子瞟手上齿痕深可见骨，一湍鲜血中冷白森森，男人得意洋洋咧嘴，素牙中血肉还没舔尽，看之犹温。
你到底发什么疯！
我走了。
他好像忽然一下子从劫难罗刹里清醒过来，那么轻快的扶着门对贝吉塔笑开，即便嘴边还带着血渍未冷，但仍旧柔和得能惊动一生，眉目褪尽阴惨像是新添的灯，照亮旧画里注定汹涌而来的昏聩。
贝吉塔，我走了。
悟空又说了一遍，向前了几步回头望他一眼。
王子站在原地仿佛被隔空捅了一刀，递到眸底的瞳色写的都是路分别离生死不论，他被这种诀别磨折得断了魂发疯冲上去想拉住悟空，可男人走得太快拐过几道楼梯已不见人。
贝吉塔抱着廊柱恨不得撞墙，额头磕出血来鼻尖萦绕一丝铁腥让他冷静下来，王子保持着冲刺的速度往地底电梯跑，口袋里传出布玛的声音惊心动魄。
贝吉塔，悟空他可能已经被‘蛹’给影响了，你——
那家伙莫名其妙和我打了一架，现在跑了，他会去哪里？
包子街，你还记得吗，布玛在那头苦笑埋头，言语闷痛又给贝吉塔添上一道新痕，那里是公司的旧址，‘蛹’被埋葬的地方。它一直想要提醒我们，却被所有人忽略了。
悟空坐在随便砸开的汽车里拨弄方向盘，他分明记得自己考过驾照但此刻对上满屏的操作指南依然手无足措。男人踩着刹车油门前突后撞嵌在墙角挣不开，车尾扫过一丛绿化带碾压过什么“哐”一声停下来，从破损的车窗外探进一张俊脸对他笑意未改。
悟空，你不会开车，要去哪里我送你。
悟饭刚接到布玛的消息就看见悟空攥着方向盘歪歪扭扭从自己面前蛇行而过，他追了十几米发觉汽车终于停下来，凑上前去心里长叹一声万幸悟空是个天然呆。
就算被‘蛹’影响了依然是个天然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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