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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还是永别
上了接应的马车,苓紫跟着苓宥宥,来到郗栩府上。
郗栩留了一队暗卫,把王府保护成铜墙铁壁
苓宥宥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地把金元抱进卧室。
床上的小龙被裹得严严实实,眼睛紧闭着,小眉毛贴在圆嘟嘟的脸颊上,看着好不可怜。
苓宥宥再一次给它掖了掖被角,从苓紫手里接过厨房刚熬制好的,还冒着热气儿的一碗枸杞党参红枣大补汤。
苓紫皱着眉头,她提前给金元宝吃过止疼药,加上回血丹和补药,金元宝应该早就醒了才对。
热腾腾的汤药喂下去,不出一会儿,金元宝的嘴唇和脸颊重新恢复血色,隐约还打起小呼噜。
悬着的心终于下肚,听着金元宝均匀的呼吸声,苓宥宥和苓紫都长舒了一口气。
怕吵醒金元宝,姨侄俩手牵手退出了房间。
多年不见,她们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谈话间,苓紫从苓宥宥那儿得知,自己的魔法铺被郗焰铲得干干净净。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苓紫愣了一瞬,接着握紧了拳头。
她只是上山采个草药,却郗栩和子铃抓起来被磋磨几个月,全副身家也付之一炬,她怎么能不恨。
瞥见姨妈的衣角,被她的手指扣了个打洞,苓宥宥这才意识到,魔法铺被毁对姨妈是多大的打击。
姨妈现在身无分文,而且无处可去。
她离开家时,是来投奔姨妈的。
现在姨妈有难,理应她来安顿姨妈。
苓宥宥不想越过郗栩,擅自邀请姨妈来这里住,想到刚装修好的温泉山庄,正好还空着。
天黑得透彻,郗栩派人传话,叛乱已经平息,外面现在安全了。
出发去温泉山庄前,苓宥宥咕咚咕咚喝下一瓶加速符水,一抬头对上了,姨妈意味深长的视线。
“你手里那本女巫手记,是半册。”,苓紫顿了顿,坦白道,“另外下半册应该已经被郗焰毁了,这几天我好好回忆一下,默给你。”。
苓宥宥毫不意外,她早就听栀栀说过,她手里这本不全。
苓宥宥点点头,没拒绝她的好意,姨妈愿意默写出下半册是好事,她有事做,大概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苓宥宥带姨妈看过女巫工作室之后,往她怀里塞了一袋金币。
“这些你放心用,我现在有钱。”,苓宥宥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子铃和郗焰都被解决,她已经看到,郗栩承诺的万两黄金在前面向她招手。
苓紫嘴唇嗫嚅了一下,手指攥着金线袋子,犹疑一会儿还是收下了。
把子铃交给姨妈,趁着月色,苓宥宥一个人,哼着歌下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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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苓宥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金元宝。
金元宝小脸红扑扑的,小小一团窝在被子里,看起来睡得正酣。
细眉蹙起,苓宥宥直觉不对,从昨天到现在,金元宝已经睡了快二十个钟头,怎么能睡这么久。
苓宥宥不敢直接把金元宝脚心,蹑手蹑脚地退房间,苓宥宥给栀栀拨打了个水晶球通讯。
信号刚发出去一秒,几乎马上被接起,栀栀美艳的脸蛋贴在屏幕上。
“金元宝呢?它还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栀栀踩了一脚旁边的鬼头,要不是他拦着,她昨天直接就来人界了。
苓宥宥抿了下嘴唇,一边看栀栀的脸色,一边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放血?还昏迷了?!”,栀栀的声音高了八度,手指戳着屏幕,恨不得戳到苓宥宥的脑门上。
“只是睡不醒而已,我不敢突然叫醒它”,苓宥宥小声辩驳。
金元宝虽然没醒,但呼吸还在,小小的鼾声,看起来像做了个美梦。
一群没轻没重的家伙,下手怎么这么重!栀栀皱着眉,又踩了一脚鬼头。
“给我看看它。”,老龙王庄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栀栀身后。
“您怎么来了?”,要不是有鬼头按着,栀栀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今天它没按时上课,我来看看,刚好听到你们的对话。”,老龙王不再用原形盘旋在屋顶,化身成人,从窗口钻进来,靠近水晶球。
苓宥宥乖乖出门,到了金元宝床前,水晶球里,出现一小团可怜巴巴的龙崽身影。
老国王捋着胡子,见到孙子的模样,悬着的心反而放下来了。
水晶球仔仔细细地围着金元宝转了一个圈,金元宝的小呼噜透过屏幕,清晰地传过来。
“这是传承梦境。每个龙都要经历的梦境传承。”,昨天各种险情丛生,金元宝的情绪也大起大落。
打从破壳起,金元宝就没受到这样的伤害,身上被割了一刀加上郗焰这一摔,直接开启了它的机缘。
听完老龙王娓娓道来,苓宥宥揪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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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郗栩这一阵儿,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国王病逝,按照国礼,应当要服国丧,可偏偏葬礼,需要由大祭司主持。
让子铃主持?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让礼部选任新的大祭司,又需要一段时间。
幸好已经进入深秋,温度低了下来,能让老国王的尸身停在灵堂几天,体面下葬。
那日大殿中发生的一切,为了王室体面,郗栩无意公之于众。
发生在暗室的事情,就该烂在黑暗底下。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人多眼杂,势力交错纵横的王宫。
满屋子的魔药符阵,还是让朝中那些老狐狸嗅到一丝隐情,千方百计地,打听刺探着消息。
不知是从哪得知,苓宥宥是沼泽女巫的消息,这些老狐狸一合计,竟然集体商墅请求,想要苓宥宥成为新的大祭司。
郗栩根本无意,让苓宥宥参与朝堂中的事情,以她不受拘束的个性,这个头衔,反倒会将她越推越远。
用红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郗栩毫不犹豫地驳回这个提案。
除非宥宥愿意,否则谁也不能逼她。
郗栩心里十分清楚,以苓宥宥爱自由的个性,她一定不会喜欢规矩繁多的宫廷。
想到这,郗栩苦笑一声,宥宥很幸运,她还有的选,不像他,生来就被用作统治工具。
他不敢接着往下想,他和苓宥宥的将来,他不想考验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暂时装作看不见这道天堑。
至于郗焰,当日药师过来的时候,他还有呼吸。
刺眼的鲜血流成蜿蜒的河,他看到二哥的双手,沾满鲜血,无助地捧着郗焰的脸。
盯着郗焰起伏微弱的胸膛,郗栩透过他的表情,看到了那么像他母亲的眉眼,还有和父亲一模一样的鼻子下巴。
郗栩从不认为,他是个大度的人。
凭台的秋风很冷,冷到一捧热血,几个瞬息就变得冰凉。
空气安静了好久,心中的天秤几次颤动,郗栩才摆摆手,让药师抢救他。
“饶你弟弟一命,他还小,原谅他。”,苍老的声音发出最后的命令,或者说,是乞求。
郗栩永远也忘不了,他跪在床前,父亲在他耳边,最后呢喃的话。
父王哪怕在临死前,心还是偏的。
救他可以。
原谅他,郗栩做不到。
这帮王公贵族,跟风站队的本领真是顶尖。
将郗焰被他关到府邸治伤后,府中宫人三三两两地被遣散离开,如今,竟然只剩下三人。
郗栩下令府邸外面,设置重重铁骑,数量比郗焰之前豢养的私兵,多出来一倍不止。
现在偌大一个三殿下府,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郗栩作为太子,国王逝世,三王子政变,大祭司失踪,一件件事情,都由他这位继位的新国王斟酌平衡。
而朝廷中各方势力交织,这帮老狐狸,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论做事,谁都不肯先干第一步。
所有人都作壁上观,等着看他这个新国王手段如何,种种这般,让他焦头烂额。
郗栩临时办公的地方,就在宫中的第二殿,而他书桌后方的房间,是老国王的灵堂,里面,停着他父亲的棺椁。
每每深夜,他总是不由自主放下笔,从书房漫游到灵堂。
面对父亲双手交合,在棺材里安详睡去的眉眼,而不是面目狰狞的失望、斥责,反倒让他更自在。
您当国王的时候,也会感觉到疲倦吗?郗栩凝视着父王肌肤的每一寸沟壑。
既要洞悉,下面每个人蝇营狗苟的小心思,又要装作一无所知,他好累。
父王大抵也是累了吧,回想到子铃出现,他应该是真的以为,他永远地拥有了开疆扩土的捷径。
不需要继承人再像他那样,断绝七情六欲,才能成为合格的、一丝不苟的继任者。
那段时间,父王对他也和颜悦色起来,甚至,在他久病床榻的时候,他们度过了从未有过的、和谐的亲子时光。
万千种情绪,翻涌在心头,他童年的情感渴求没得到一丝回应。
而到了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台下人的种种心思和蝇营狗苟,好像正在腐蚀他,让他的情感变得麻木,目光变得漠然。
他竟体会到一丝,一国之主的不易。
他不是孤单的。
泪水不知何时,划到腮边,郗栩用手背轻轻拭去。
他和父王,是不一样,他不需要找个宠妃,作为对朝廷操纵的反抗,生下个二世子,像养个宠物一样,作为消遣。
他会兢兢业业地制衡每一段关系,小心地走好每一步棋子,他会万般小心,不会让这利欲熏心的政治机器,操纵他的人生。
他有爱的能力,他当然能,好好爱他的宥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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