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美术生末日求生指南

　　超哥是被疼醒的。

　　浑身都疼，双手被困在身后，大腿和小臂上全都是伤疤，也不知道是刀划的还是在地上墙上磕出来的。
　　她睁眼时眼前一阵阵发黑，好长时间才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超哥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是一张很干净的清秀的脸，少年稚气未脱，依稀能看出生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可惜半张脸都沾满了污渍和血痕，双眼瞪得很大，两颗大大的眼珠子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掉出来一样。

　　她记得这个男生，是纹身男的一个小跟班，平日里有些咋咋唬唬的还容易害羞，跟在老大身边一唱一和，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孩子。

　　超哥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知疲倦地把血液送往全身各地，嘴里堵着的抹布噎得她发晕，高高隆起的肚子也一阵阵地疼。

　　“醒了？”
　　一个看起来极其斯文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边。

　　这人带着副金边眼镜，单眼皮薄嘴唇，半长的头发给他规规整整得束在后面，在末日里别人都灰头土脸的时候，他连衣服都穿得规规矩矩。

　　看着就是副三好学生别人家的孩子的样子，但是超哥从他那自上而下斜睨的眼睛中看到了明晃晃的蔑视。

　　超哥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半边脑袋疼得不像样子，好长时间才记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当时谢清汵他们为了她的安全把她一个人留在天花板上，结果没等放下面的人分出时间来把她接下去，她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非常轻，超哥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等到她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根本来不及了。

　　一声闷响，超哥被捂住嘴敲晕了脑袋，再睁眼已经是眼前这幅样子。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稠到让人想吐，超哥这辈子都没有去过菜市场买菜也没什么机会下乡，这味道让她忍不住干呕。
　　不用细想都能猜到这里死了多少人。

　　超哥艰难地睁大眼睛，这才发现头顶挨的那一下流了好多血，糊住了她的眼睛。
　　身边到处都是尸体，除了同样被绑着扔在地上的纹身男，一个都没活着。

　　超哥干呕得更厉害了。

　　眼前的眼镜男漫不经心得看她呕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边有多少人。”

　　超哥不答，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他。

　　“啧，”眼镜男不耐烦地蹲下，掐住超哥的脸像逗宠物一样拍了两下，“说，话，别给脸不要脸。”

　　超哥笑了一下，忍了忍，实在忍不了，直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到他脸上。

　　眼镜男僵了一下，眯起眼睛勾勾手指，超哥后面突然走上来一个健身过度的肌肉男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
　　眼镜男慢条斯理地把脸上的脏东西擦掉了。

　　然后突然暴起，一脚踹在超哥肚子上。

　　“真他妈给脸不要脸。”

　　超哥一下子被踹飞出去，半边身子砸到了那个死去的男生冰冷的尸体上，脑袋再次在地面上磕了一下。

　　那一脚丝毫没有收力地踢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超哥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疼，浑身个都疼，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
　　血，到处都是血，她整个世界都被血红色覆盖了。

　　晕过去前的最后一秒，超哥看见两个人拎着自己的手脚把她拖到一边。

　　一，二，三……超哥迷迷糊糊的数着。
　　七个人，每个都是男的，个高，年轻，健壮。

　　完了，超哥心里咯噔一下，旁边那几个小鬼怎么办。

　　·

　　嘀嗒……嘀嗒……
　　谢清汵的冷汗一滴滴得流下来。

　　死了多少人了，他想。
　　一开始是周子豪，后来是那两个不知道姓名的女生，再到后来的小吊带。

　　现在呢？
　　超哥不见踪影，生死未卜。
　　他们留在这里完全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

　　谢清汵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如果那些人能悄无声息的将超哥带走，那纹身男他们那边是不是已经……
　　谢清汵不敢细想。

　　“谢清汵，谢清汵？”
　　陈寒抓住了他的手，轻轻的喊他的名字。

　　谢清汵咬了一下牙，拽紧了他，他粗喘两口气，拼劲全力镇定下来。
　　他必须要冷静，冷静。

　　谢清汵环视周围，所有人都在定定地看着他。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这个团体的中心，从一开始在陈寒周子豪和江枝榆之间调和，到后来韩泽斌的加入，之后许年等人的出现，以及跟纹身男打的交道。

　　谢清汵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心跳以及慢慢平复下来。
　　“所有人，听我说。”

　　·

　　眼镜男翘着二郎腿坐在原本属于纹身男的凳子上，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的眼镜。

　　“成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找那边的麻烦吗？”一个肌肉男问道。

　　成哥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蠢货。
　　肌肉男当即呆了一下，知道自己问了个傻话。

　　“不然呢？”成哥换了只腿翘着，“人都捆来了，那边早晚得发现。”

　　“对，对不起。”肌肉男说。

　　旁边的平头似乎有些看不惯这肌肉男的怂样子，也看不太惯成哥，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说一开始不该招惹那边吧，真的是，有这一边蛋糕房还不够吗……”

　　“嗯？”成哥抬眼冷冷地盯着他，嘴角玩味的笑还未淡去。

　　平头一惊，伸手不情不愿的在自己脸颊上扇了一下：“对不起成哥，我只是，呃，我脑子笨。”
　　平头虽然看不惯成哥，但是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他还记得丧失病毒刚爆发的时候他们跑得快，在丧尸挤进来之前躲进食堂二楼后厨锁上了门，当时还有很多人挤在一起，其中一半以上是女孩子和食堂阿姨大叔。

　　在别人还在因为突然冒出的怪物和病毒感到恐惧、害怕、不可思议的时候，这男人居然直接手起刀落把那些女孩子和上了年纪的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浓烈的血腥味在小小的后厨里挥之不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被这个秩序崩坏的世界同化，有不少人为他的冷血感到愤怒。
　　只可惜这人过于可怕，看不惯他的和不服他的全部被他打趴下了。

　　活下来的人越来越麻木，他们越来越发现成哥这种方式在末日真的能“活”，于是一个个的全都站到了成哥后面，手上沾的血越来越多。

　　平头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出现在画室里，但是碰到了就只能倒霉。

　　他还记得成哥最开始留下了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姑娘，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不仅活着还得了便宜的男人们越来越听这个领头人的话。

　　平头没有像他们一样对那个女生，因为那个女生长得实在像他还在上初中的妹妹。
　　他不敢碰，成哥就像现在一样玩味地看着他，眼低冰冷一片：“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不举还是喜欢男人啊。”

　　平头知道成哥对自己这个态度感到不爽，他害怕自己跟那些被成哥一到抹了脖子的人一个下场，于是哆哆嗦嗦的朝那个姑娘去了。

　　他至今都记得那个女孩黑洞洞的瞳孔，像看鬼一样看着他们这帮人。
　　平头当时就觉得自己死后恐怕要下地狱了。

　　他们活下来了，作为一个人，一个不太像人的人。

　　后来那个姑娘趁着几人不注意，拿偷偷藏起来碎碗一下子捅进一个男人的胸膛，然后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不久之后，他们能吃的东西基本上全都吃完了。

　　又过了一阵子，他们实在熬不下去了，成哥把他一脚踹出去探路，他命大，拼命地跑，发现了食堂角落里藏着的楼梯，一路顺着摸进了洗衣房。

　　蛋糕房有人，成哥便接着让平头乘里面的人不注意，拖出一个尸体让他躺进去装死，然后杀了那对看起来很暧昧的男女。

　　再之后，那间小小蛋糕房里的人，除了一个尚且有用的纹身男以外都没活着。

　　平头想到这里小腿忍不住抽筋起来。

　　成哥看他还算老实，满悠悠开口道：“这蛋糕房这么小，东西少，我们人多，够吃么？更别提那帮人已经呆过那么长一段时间了。”

　　“是，是，”平头手心冒汗，“您说的对。”

　　成哥勾起唇笑了：“我知道你一直胆小，别怕，我们人多，不是么？”

　　“是，是。”平头不敢说话了。

　　成哥还要再说什么，突然耳尖一竖。
　　他皱眉听了几秒，然后跳过平头，点了旁边两个人：“我隐约听到那边有动静，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两人依言去了。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两个男人原路返回。
　　“成哥，呃，视角有限，还是看不清底下有几个人。”

　　“但是，”一个男人组织了一下语言，“下面吵起来了，他们的头子，应该是头子吧，说要来救人，但是另外一个男的，看起来高高瘦瘦的老油条，说什么也不干。”

　　成哥挑眉，内讧么？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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