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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9 章
449、宛城（八）
雨后的浓雾如絮般铺在山林间，让人看不透。
“主公，山下传来消息，今早张绣派部将邓济入营，表示昨晚的突袭，并非出自他的安排，意图撇清与胡车儿的关系。同时，送上张泉求救的血书，强调他的失踪有孙尚香有关。由于她仍被软禁，所以邓济未见到，这会儿正要准备回宛城。”
迎着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吕菁举起手中的玉佩，观察着它内部的纹路。
又有一斥候跑过来，“主公，在邓济返城的必经之路上，发现张泉的尸体。弃尸的马车一路向南，已经盯上。”
吕菁眼皮跳动两下，将玉佩递给一旁的春娘，幽幽道，“诸葛亮已经将刺杀贾穆和杀张泉的人锁定，接应曹家人的布铺暴露，现在连尸体都出现了，再抓不住那位曹家公子，让负责宛城的镇抚使提头来见。”
“让邓济在营地提审胡车儿，看看他们的说辞，半个时辰后再放他离开。至于张绣想审孙尚香，可以，让他入营，亲自审。”
镇抚使是吕菁在各城潜伏的锦衣卫头目，不为人知，主要负责日常的情报打探、传递消息。不过，因为张绣在此地经营的势力稳固，镇抚使并没有像其它城池那般深入掌控情报，令吕菁很是不满。
得令的斥候立即下山，赶往距离山下不过几里的营地。
“你的心，有些乱了。”春娘学着吕菁刚才的动作，将玉佩举到阳光下，瞬间被晃花了眼，咕哝道，“倒是块好玉，就是不知女儿喜不喜欢。”
吕菁不惯着她，边走便道，“不喜欢就还我。”
“大将军说了送给侄女的礼物，怎么能要回去呢？”
春娘麻利地将玉佩放进怀里，走在她身侧。心中想到许久不见的母女二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离开徐州这么久，女儿还认得出自己不？
肖一那个没良心的，有没有拈花惹草？
“又在担心肖一？”
春娘这人，吕菁是了解的。能让她叹息的，最大可能就是肖一。
“你不是安排了家里的婆子盯着她吗？”吕菁打趣道，“甚至早就教育好养女站在你这边，帮你拦住一切可能靠近她的狐狸精。”
春娘轻哼一声，“旁人都是外力，这事还得靠她自觉。”
“我相信肖一的人品。”
春娘瞥了吕菁一眼，收回目光。
什么都没说，似乎又道了千言万语。
吕菁后知后觉地明白她目光蕴含的意思，有些汗流浃背，转移了话题，继续道，“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和肖一重逢。”
“这还差不多。”
春娘立即笑颜如花。不过，并没有就此放过吕菁。
“对了，你说夫人为什么不肯和孙尚香吐露实情，非要软禁她？”
吕菁秀眉紧蹙，“我同样没想明白。”
春娘在心里对吕菁的表现摇了摇头，“按理说，在孙尚香无意中发现冉静是替身之后，极力想要营救你的表现，证明她值得信任。与其让孙尚香带着怀疑破坏你们的布置，不如据实以告。尤其是张绣执意要调查孙尚香时，夫人一再不许张绣接触，难免会让人多想。”
提到张绣，吕菁脸顿时一黑，“所以他就让胡车儿闯营，借机向我施压？”
若张绣要反，必然不会只派出胡车儿那点人。
春娘止住了想要说的话题，“无非是权衡利弊，他笃定你算的明白。”
“我自然会以大局为重。”
漫密的日光洒向山头，浓雾渐散，视野逐渐清晰。吕菁下到半山腰，一名年轻的将领刚爬上来，正喘着粗气，一副孱弱的模样。
见到吕菁，立即跪拜下去，“蒯越，拜见主公！”
吕菁上前将人扶起，打量着他脸上的淤青，“伤还未痊愈，就如此奔波，辛苦了。”
“一点儿皮外伤，不打紧。若非主公安排，蒯越只怕没命出那个牢房。”
蒯越，荆州人氏，蒯良的族人，担任博望县县尉，主管军务。前些日子被刘县丞诬陷为刺杀贾穆的主谋，张泉听信，将他下狱。刘县丞为了逼他认罪，暗中指使牢头上了不少刑罚。
诸葛亮与贾穆返回博望县，查清案件并派出人马前往宛城，分别向吕菁、张绣传递了曹氏少年的消息。待刘县丞彻底交待清楚后，又派出以蒯越为首的第二波人马，汇报与曹氏相关的具体情况。
“张绣后面可能会再关城门，抓紧时间进城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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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傍晚，营地正在埋锅造饭，张绣先是派邓济领两千步兵，以查案为由，要求交出甄宓与孙尚香，被高顺的部将拦在营地一里之外。僵持了大约一刻钟，邓济假意要离开，趁对方不备，将其斩落马下，直接朝大营发起冲击。
与此同时，张绣亲率两千铁骑从另一侧发起突袭。在顺利突破第一道防线后，没来得及高兴，张绣就发现冲在最前方的骑兵纷纷落入陷阱，人仰马翻，打断冲击的势头。接着，埋伏的步卒举着长斧或长刀，纷纷砍向马腿。
事已至此，哪有退路？
张绣持枪，正面迎上高顺，一番交锋，相持不下。但再环顾四周，张绣发现自己的骑兵精锐，所剩无几。一个分心，被高顺击落马下。
不过，营地的混乱，尚未结束。
营前的邓济不过负隅顽抗，但孙尚香却趁这波短暂的混乱，挣脱绳索，夺了一把短刀，打算趁乱逃出营地，再做打算。
怎料营地的防卫前所未有的严密，只片刻的功夫，便被人发现异常。
孙尚香很庆幸，蔡琰没有给她定罪，兵卒只是困住她，没人贸然下死手。于是，她把握最后的机会，且战且退。
直到蔡琰出现。
她遣退了其他兵卒，只留几名贴身的护卫，足以将人围住。
“张绣反了，你回营帐待着，别出来添乱。”
孙尚香不知道蔡琰压下多少心绪说出这句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露出一抹苦笑，“看样子，张绣没斗过你。”
“大将军不是曹操，不会让同样的事件上演。”
孙尚香冷笑几声，“却防不住最信任枕边人的算计。”
“我说过，此事但凡泄露一点，都是你害她性命。”蔡琰眼底染上一抹阴鹜，“你既然这么聪明，是否猜到自己的结局？”
“无非就是这条命而已。”
“这样吧，”蔡琰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你现在自尽，我承诺留她性命。”
二人自然清楚，“她”指的是吕菁。
孙尚香满脸不解，咬牙道，“你对天发誓，决不食言。”
蔡琰目光微晃，再次聚焦到孙尚香脸上，笑意更重，“好。”
蔡琰果真当场立誓，孙尚香闭眼，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在蔡琰的注视中，孙尚香以赴死的决心，举起短刀，正要引颈自戮，抬起的手忽然被身后一人用力抓住。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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