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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击季州(75)
临国战火纷起,燕国本想凭借贵为王后的公主,获得支援秦国从而趁机分一杯羹的机会,可谁知秦勇昌那个昏君非但不领情,反而极不留情面的把使者给赶走了,气的燕太后徐国凤差点遣兵直接攻进秦国。
时间如白驹过隙,自从侄儿带回长兄惨死异国的消息,徐国凤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人瘦了几圈。加之侄女星煦还在秦人手中,更加心烦意乱,从前沉稳严谨的王太后变得易怒且暴躁。
“太后,边陲现报,季州城内危困,是否趁乱出击攻占?”
朝堂之上,燕王燕钊坐在王位上乐呵呵的逗着蝈蝈,珠帘后的徐国凤闭着双眸,涂抹着艳红色指甲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比龙椅还要气派的凤椅。
她的身旁站着神色冰冷的徐星和,自家中变故后面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宽和笑容,他眉眼中闪烁着浓重的戾气,薄薄的红唇微抿,双手隐忍的攥拳。
“太后,依下臣之见,从金都出兵,趁乱夺下季州城,将秦国本土和秦国叛军拦腰截断,对咱们燕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新任兵部大都督完颜荙趁机进言,“臣下拙见,秦王不识好歹,拒绝我燕国的帮助,实乃天要亡秦的绝佳信号。与其看着他们内斗,不如吃下这口送到嘴边的肥肉壮大国力,也算是给公主开辟一条回国的后路。”
完颜荙二十三四岁,国字脸,浓眉大眼,唇红微厚,典型的憨厚长相。看似像个庄稼汉的他实则出身很好,是前几年才归降的部落首领。
“哦?你可以具体的方案?”
“没有太后谕旨,下臣不敢造次!”
对于秦国,徐国凤早有将其收入囊中的打算,只是苦于筹划多年始终没有真正得手的机会,如今眼看着秦国国内大乱,连魏国都虎视眈眈的想要分一杯羹,自己要是再不出击,怕是吃不上热乎的了。
看着龙椅上像个纨绔子弟的儿子,徐国凤虽怒其不争,却也因为对他深深的疼爱而拿他没有办法。
徐国凤虽是女子,却要强了一辈子,凡是都要争个拔尖儿,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败在儿子手里。瞥了一眼身边优秀的内侄,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完颜荙,关于进攻秦国,哀家要你拿出个方案来,两天之后,凤仪阁,哀家静候你的佳音!”
“下臣,领旨!”
完颜荙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于公他归顺燕国后位居高官却还没有立下几个像样的大功,于私他敬佩高手,做梦都想和蔺桡这个传说中的少年英雄打上一架。当然,他还有个私心,他想见见那个秦国叛军中唯一的女将军。
想到千秋一,他的脸颊有些微红,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子,由心而生了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爱慕,像是荒山中一棵深深扎根的大树,砍了树干,还留着根。
“都说完了吗?”
安静的大殿回荡着燕钊急促的声音,就在刚刚,他的蝈蝈从金丝楠木制的木笼中跳了出来,这可是他几个月前,连着半个月趴在御花园的草地上捉到的唯一一只还活着的蝈蝈,眼下丢了,心急如焚。
此刻,他毫无为君之威仪,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边“啾啾啾”的轻唤一边把脸贴在地上寻找。
徐国凤见龙椅上没了儿子的身影,轻咳一声以示警告,可燕钊根本不理会母亲的提点,他跪在地上,扬起满是不耐烦的脸,不悦道:
“诸位可还有事?”
“王上使不得!”
见王上对自己跪着,百官各个吓破了胆,也连忙都跪在地上,这种洋相百出的朝会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位王上显然是已经自我放弃了,早些年还会碍于君王的身份注意些仪态,朝堂上坐的端正,像模像样的说几句场面话。可这两年他长大了,反而不管不顾的放飞自我。要不是王太后牵制着,他甚至提过好几次要取消朝会,气的王太后恨不得当场就把他给废了。
“好了好了,烦死了,唠叨完就赶紧退朝吧!孤的蝈蝈都被你们吓的不敢出来了!”
“王上!”
大殿上传来徐国凤愤怒的声音,燕钊不耐烦的轻哼一声,狠狠白了一眼珠帘的方向,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装模做样的拍了拍王袍,捋了捋鬓间的碎发,重新坐回王位上。
“诸位卿家若没有要事奏请,就退朝吧。”燕钊晃荡着双腿,故意扭过头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句,“母后,可以了吗?”
“罢了,众卿,退朝吧。”
徐国凤对这个独子恨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自己肚子不争气,只生了这么一个孽子,她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心无百姓家国的顽童坐上王位的。也正因为他是怀胎十月的独子,徐国凤虽恨其不成器,却还是疼爱和忍耐更多一些。
但是显然,在燕钊的眼里,这位看似疼爱自己的母后只是爱自己的带给她的权力,拿自己当傀儡使唤。
“星和,你陪姑姑去花园走走。”
“深冬风大,姑姑身子不好,还是……”
“不打紧,姑姑想走一走。”
握住他搀扶自己的手,徐国凤看着他与王兄相似的眉眼,心头一阵疼痛。回首再看不争气的儿子还趴在地上找蝈蝈,只能摇摇头,不再去看,希望能眼不见、心不烦。
燕国地处四国之西南,多高山幽谷,游猎的部落数量至今仍有四十个左右,多年来部落之间的战争从未间断,这也是燕国地大物博,国力却一直强盛不起来的重要原因。
徐国凤常常恨自己生了副女儿身,她想自己若是个男儿,才不会从文,定要横刀立马,开疆拓土,让燕国实现真正的统一!
“我常常想,如果燕国多几个为国为民、大仁大勇的人该多好。哀家可以让他们可以为将、为帅、为官、为侯,良田豪宅,高官厚禄,只要他能为燕国效力,除了王位,哀家什么都可以赏。”
徐国凤的声音充满了壮志,可徐星和却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了疲惫和失落,他忍不住想,是因为儿子不争气吗?
从前总是听父亲说姑姑是个有野心的人,自小就棋书画样样精通,极有政治头脑,可千辛万苦生下的独子却不学无术。养男宠、爱奢靡,最近听说开始琢磨寻仙问道了,说他是个糊涂虫也不为过。
“星和,当初你父亲若非与我政见不合,也不会负气出走平江城。”提起兄长,她的声音柔软了几分,神色也不再凌厉,“他总是怪我不该与虎狼之心的陈国合力,逼死一代忠良。抛开敌国身份不说,逼死秦长玉的本就不是我,也不是陈国,更不是燕驰、陈康,而是秦勇昌的疑心和忌惮,说白了,我不过是利用了一个君王的冷酷罢了。”
徐星和八岁就跟着父亲去平江城任职,他曾真的当那里是自己的故乡,下山扶贫、帮助百姓耕种、传种、疏通河道……可是秦人还是在背后默默商量着起义,燕狗一词更是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
“姑姑,您说人心真的捂不热吗?”
想起秦恩,那个父亲当亲儿子对待的少年,徐星和的眼神更加冰冷,自己曾经坚信,就算全城的人都痛恨父亲,他秦恩即便不出面维护也不会跟着他们一起为虎作伥,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打开城门放叛军进城的,正是这个自己的拜把兄弟,阿妹星煦做梦都想嫁的人。
“家国利益当前,心都不要长,更别提捂热还是捂不热了。”徐国凤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轻声道,“傻孩子,你和你父亲一样,就是太善良,有大仁却无大勇,才会屡屡受伤、被人利用。”见他不语,继续道,“你放心,你是我徐家仅剩的根苗,姑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有姑姑在,谁都不能伤你分毫。”
“谢谢姑姑。”
“星煦不知生死,你只有姑姑了,姑姑……”
深深叹了口气,徐国凤想着儿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恨不得自己赶紧去死的恶狠狠,她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儿子是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夺了他的大权吗?如果他真的是当王上的材料,自己又何必这番年纪还苦苦挣扎!
“姑姑又何曾不是只有你。”
握了握他的手,徐国凤眼眶微红的看向远方,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育子失败,更不愿意在除了先王之外的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小凤,如果你是个男子,我真想把王位传给你。”
这句话,先王在病中说了好几次,可她看着身边的幼子,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一遍遍祈祷这个疼爱自己、庇护百姓的男人再多活几年。
三郎,如果你还在,该多好啊。
三郎,如果钊儿……如果他不是我们的儿子,我真的想废了他另立新君。
冷风吹在脸上,吹落了眼眶中隐忍的泪水,纵使心里很苦,徐国凤还是习惯性的擦掉泪痕,并扬起脸颊,露出属于王太后的笑容。
端庄大气、仪态万千。
“星和,姑姑有个事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您说。”
父亲去世后,徐星和感受到姑姑似乎将本该对父亲的温情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的眼神温柔如水、仁慈和蔼,是真正的亲人才会有的关切,即便自己与她在此之间已有十余年没见面了。
“如果我重新启用燕驰,你觉得……”徐国凤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罢了,王上宠爱王氏,不到万不得已,哀家还是给他留几分薄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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