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秋

　　——大摆宴席。
　　——这个时候设宴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宫里设宴，参加的不只是达官显贵，就连大靖一些富商都参加。
　　傍晚黄辉，百官陆陆续续的前往皇宫。姜允走出军医府叫来马车上路。

　　看着前面的皇宫，姜允心头一跳——
　　心里那股不安越发强烈，难道今晚有什么大事发生？

　　鎏金宫灯次第亮起，将大殿照得恍若白昼。
　　檐角垂落的明珠流苏随夜风轻晃，叮咚声混着编钟雅乐，在雕梁画栋间萦绕。

　　汉白玉长阶下，身着织金襦裙的宫娥鱼贯而入，捧着嵌红宝石的漆盘，金樽玉盏里盛满琥珀色的琼浆，琉璃碟中码着雕花酥酪、水晶肴肉，蒸腾的热气裹着香料与佳肴的馥郁，在殿内氤氲成奢靡的云雾。

　　龙椅之上，皇帝冕旒生辉，怀有身孕的齐贵妃就坐在他身边，头上的簪子映的烛火流转光华。

　　百官入席，广袖间的玉佩与腰间玉带板相互碰撞，发出清泠声响。
　　舞姬们踏着鼓点鱼贯而入，水袖翻飞似流云舒卷，额间花钿随着旋身轻点，罗裙缀着的银铃叮当，将曲子韵律踏成流动的星河。

　　“来婉婉，朕记得这酥酪是你最爱吃的。”
　　“臣妾多谢陛下。”

　　宴会过半，姜允环顾四周，最终眼眸低垂。
　　忽然，大殿安静下来，只见两人走向大殿中央，引起周围一阵喧哗。

　　“陛下，臣等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熟悉的声音响起，姜允垂下的眼眸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大殿中央。只见纪凌深与陈亦舟二人一同来到大殿，衣着整洁，头发高束。
　　后面的话姜允已经听不进了，离上次那个夜晚，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似是感受到目光，纪凌深眼眸往旁边一撇，就见她双眼直勾勾望过来。
　　四目相对，纪凌深嘴角上扬，落在姜允眼里，眼眸不由发亮。

　　两人入席，纪凌深坐在了姜允的旁边，眉头紧皱的看着四周。
　　见此，姜允不由疑惑，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眸往腰间望去，下一瞬眼眸一颤。

　　——暗器！
　　皇宫大殿公然携带暗器，纪凌深想干什么？

　　不管他想干什么，她都无权干涉。

　　一声咳嗽传来，龙椅之上，皇帝痛苦的撑着桌案，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身旁的齐贵妃见状连忙轻轻拍打后背，神色紧张。皇帝的手轻轻摇摆，福公公才止住脚步。

　　看着皇帝的神色，姜允双手微微颤抖握紧衣袖，毒已入骨髓，整整九年了，最后不能出任何插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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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内的歌舞声越行越远，殿外暮色褪去，稀疏的星星零零散散的挂在空中——
　　春天到了。

　　“在看什么呢？”
　　“将军，你怎么出来了。”

　　闻见其声，姜允愣神片刻，随后转身看向纪凌深走来的身影。
　　脚步停在她身旁，两人一同站于空旷的大殿外，抬头看向天空。

　　“比寒冬的夜空好很多。”
　　“……将军怎么突然回京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
　　“我又不是将军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为何，和她待在一起，对方总能影响他的心绪，或许正是因为此人是姜允而已。

　　“你笑什么？”
　　“好了，这次回来可不简单。”

　　姜允静静听他的下文。

　　半月前，他们就已对反贼的幕后黑手猜了个大概，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齐国某位皇室，目的已经可以确定是复国了，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将此人引出来。
　　听他这么说，姜允想起今夜的宴席，瞬间就明白过来。

　　“所以，今夜的宴席只是个局。”
　　“算是。”

　　为了引出幕后之人，皇帝才对外开放皇宫，就连商人也可以进宫，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暗杀皇帝的机会。
　　大脑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纪凌深。

　　“你怎么知道那人就一定会来。”
　　“他会来的，在京城部署了这么多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今晚就是那东风。”

　　姜允闻言撇了眼他腰间的暗器，“所以这就是你今晚带暗器的原因。”
　　闻言，纪凌深嘴角上扬，“嗯。”

　　“那你小心，我先回军医府了。”
　　“等等。”

　　纪凌深打断姜允的话，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方盒子，四周棱角刻着金线纹路，很是好看。
　　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个玉镯，玉镯通体雪白清透，质感滑润饱满。

　　“第一眼见到这镯子的时候就觉得这镯子很适合你，所以我就带回来了。”

　　说着，纪凌深将玉镯从盒中取出戴在姜允的左手腕处。

　　“怎么样，好看吗？喜不喜欢。”
　　“挺好看的，还行。”

　　嘴上说着还行，但姜允却用手摸上玉镯，眼眸紧盯着镯子看。
　　见她这样，纪凌深不由松口气，还好喜欢。

　　“现在回去不安全，我让陈亦舟送你回去。”
　　“不必了，倒是你，一切小心。”

　　未等纪凌深开口，姜允就以抬脚离开，大约到走了十几步，姜允停下回头轻声道：“纪凌深。”
　　后者眼神疑惑，“怎么了？”

　　“无事，万事当心。”

　　言毕，姜允低下眸转身离去。
　　——纪凌深，如若今晚不出意外，以后你我二人就此陌路。

　　虽说是夜晚，但京城繁华，就算是傍晚也有烛火，街道灯火通明。
　　离开皇宫的姜允并未回到军医府，在半路直接拐了个弯去往另一个方向。

　　收到消息的楚扶倾提早站立于赌坊前，见来人连忙上前。

　　“姨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屋。”
　　“嗯行。”

　　看着对方蹙眉的神情，楚扶倾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着急。”
　　“事情有点复杂，但是姨母，今晚我可能要借你几个下属一用。”

　　瞬间明白过来的楚扶倾眼神严肃。

　　“你要今夜行动？”
　　“嗯，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给姨母解释，但是今夜是最好的时机，我不想再等了。”

　　“你要怎么做，我帮你。”
　　“不行。”

　　一听这话，姜允立马否决。

　　“今夜很危险，而且我们是在混乱中行动的，万一要是姨母你被。”
　　“我是你姨母，也是你的亲人，姐姐死于外人，我这个做妹妹也想杀死仇人，允儿能明白吗。”

　　姜允的话被楚扶倾打断，听她说完这句话后，姜允话语一咽。
　　这种心情她再理解不过了，可是倒时姨母发生意外，那她该怎么办，她只有一个姨母，她不能冒险。

　　“姨母，我们慢慢说。”接着说起皇宫晚宴，“宫里的宴会才刚开始没多久，我们复仇还要从长计议。”
　　“你可想好了。”

　　“嗯。”姜允点头，说着还不忘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茶水，“夜间容易隐匿身形，到时反贼要是出现，纪凌深定会立马上前追捕，届时我只需趁混乱潜入皇帝宫中杀掉即可。”
　　“要是被发现了呢，你要怎么逃脱。”

　　茶杯递到楚扶倾手边，后者下意识接过，茶杯在手中不断转动，那双眼睛静静等着姜允下文。

　　“法子我自是有的，这不正好要向姨母借几个帮手帮我打掩护嘛。”

　　说着姜允拿起手边的茶水喝掉，一门心里都放在姜允身上的楚扶倾下意识也同样拿起杯子喝一半。
　　放下杯子，楚扶倾这才同意。

　　“可以，不过我还是要去。允儿，你拦不住我的。”
　　“我自然是拦不住姨母的，不过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

　　后面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楚扶倾着实没听明白，等她再开口询问时身体突然不对劲，视线越来越模糊，想起手边的茶水，楚扶倾瞬间明白过来，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允。

　　“允儿……你。”
　　话未说完，楚扶倾视线一暗，彻底失去意识。

　　看着昏过去的楚扶倾，姜允轻叹一口气，无论如何，今晚姨母都不能去，尚且不是今晚会有怎样的战况，要是她失误，反被皇帝抓该怎么办。
　　她特制的迷药，吃下立见药效，效果极大，就算是拇指一捻，也足够她睡到明日早晨了。

　　“姨母，为了您的安全，别怪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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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好一切，姜允重新回到皇宫。此时皇宫里的舞姬不在跳舞，只有几名商人上前从上礼物。
　　他们平民百姓此生何德何能能进宫面圣，而且还是这这种贵妃怀孕的情况下，这个时候出面刷点眼熟，说不定皇宫一高兴在宫中给他设个什么官职当当。

　　姜允默默从角落走出来回到位置上做好，坐在她一旁的纪凌深察觉来人寻声望去，只见本该回去的人又回来了。

　　“你不是回军医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这不是儿戏，战场刀剑无眼。”
　　“我又不出面，万一陛下或者贵妃，亦或是哪个官员受伤了不是就有我的用处了吗。”

　　“你。”纪凌深竟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这样无奈看着她。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姜允笑道。

　　看着对方这样，纪凌深想到果然没错，有时候他确实拿姜允没办法。
　　尽管这样，但他还是说了句“保护好自己”。

　　又有一位商人上前，姜允寻声望去，只是一位面相普通的商人端着东西上前，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行礼。

　　——不对！

　　姜允眉头倏然皱起，心下一紧。此人身体强健，气息沉稳，脚下更是行云流水。
　　她行医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此人会武功，看样子还不低。

　　见此，姜允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只见纪凌深眉头紧皱，眼神紧观察着四周——
　　看样子是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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