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黑素

　　“你猜呢？”

　　相识这么久了，季来之不可能一点教训也不张，又被她那捏住。因此他淡笑着没进门，替她把门合上，嗓音低低的：“晚安。”

　　门合上，这跟郁圆想得有些不一样，闷闷地泄了气，不满地轻轻踢了踢脚边的行李箱。

　　-

　　次日一早，季来之准时准点来酒店接她。

　　“吃早饭了吗？”郁圆一进车就问他。

　　“吃了，你呢？”

　　“酒店早餐。”

　　“好吃吗？”他扶着方向盘的指头规律敲打着，随口问。

　　郁圆也不去评价酒店那些勉强够格的菜色，想了想只说：“吃饱了。”

　　季来之指尖停顿，提议：“明天别吃酒店的了，我带你去吃早餐吧。”

　　“好啊。”

　　酒店和学校也不远，不堵车一刻钟就到。季来之将她放在大门口，自己去停车，两人约定在门口相会。

　　郁圆站在学校门口，她穿得为了风度不要温度。今天风有些大，一吹风从领口灌进，冷得她拢了拢外套，站在那渡步。

　　站了几分钟没等来季来之，但等来了他的电话。

　　一接就听见他着急的语气。

　　“我来不了了，你先进去。”

　　郁圆因为他的语气怔愣了下，“怎么了？”

　　“家里有点事......我弟昨晚跟我爸吵完架后人找不到了，我回去处理下。”

　　“那你开车别着急，小心点。你先忙，不用管我的。”郁圆夹着手机，语速飞快。

　　“好。”季来之应了声，随后电话挂断。

　　是真的急啊......他就没掐过自己电话。

　　-

　　表演赛做开场预热，特别顺利。大家都是在节目练过的，张口就来梗，逗得台下忍俊不禁，但又贴合论点，让人眼见一新。

　　结束后还有看节目的学生腼腆的将他们拦住合照交流。

　　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带着星星眼问她：“郁老师还会做脱口秀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其实我最早是看脱口秀认识你的，就是问一问，没别的意思。”

　　好久没听到了，郁圆也有些发愣，但很坚定回她：“会的，等比赛结束后我会回去的。”

　　“你可能要等我一会会啦。”郁圆俏皮地捏了捏拇指和食指，朝她眨眨眼。

　　...

　　奈不过校方的热情，大家中午一起去附近的酒楼吃了餐饭。

　　郁圆打得上午场的表演赛，下午其他人还有一场。因此饭局上也没有人开酒，大家和和气气吃了餐饭。

　　不过郁圆还是躲不过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这导致她下午跑了好几趟厕所，前面的那场比赛她没看全。听说是和本地另一所知名高校对打，两方学生打得特别有意思，金句频出。

　　面对前任这个话题——你喜欢他的时候就看他什么都好，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

　　这句话跑到学生嘴里就成了，“你看，灰姑娘你爱他就是南瓜马车上的水晶鞋公主，你不爱她不就是个到点还鞋的拼单假名媛吗？”

　　剑走偏锋惹得全场爆笑，对手无语。

　　太可惜了，郁圆没看到。

　　但是不要紧，接下来的比赛也各有各的风格和特点。郁圆作为观众坐在席中也看得乐呵，曹文康嘴馋期间还离席给大家买了烤肠。

　　郁圆接过烤肠，用纸巾包着，一口咬下去肉汁溅了满嘴。

　　好好吃。

　　大家吃得太香，引得坐旁的学生们闻得直流口水，时不时瞄向他们。历诗瞧着没人注意，把袋子里剩余没动过的烤肠递过去。

　　那群学生受宠若惊接过，嘴上贴别甜，一口一个“谢谢漂亮姐姐”。这叫得历诗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冲出去每个人安排一根。

　　但是被坐在第一排跟他们对接的那位年轻领导用眼神按下，显然是前面都察觉到后排的动静。

　　视线扫射过来，大家都安静如鸡，默默低头啃香肠。

　　-

　　等散场出礼堂，抬头已经正是日落时分。

　　郁圆打开手机去看消息，跟季来之上一条消息还是她发的：我还有半小时结束。

　　但季来之出奇地到现在还没有回复，是从没出现过的情况。

　　很棘手吗？

　　郁圆手指顿在屏幕上方，正考虑要不要要再发一条消息告诉他，她打算直接回酒店，让他别过来多跑一趟了。

　　季来之消息弹出。

　　【JLZ】：不好意思，才处理好，我现在过来来得及吗？
　　【JLZ】：大概十分钟。

　　十分钟还是可以等一下的。

　　郁圆打字回他。

　　【圆咕隆咚】：可以。

　　收了手机之后，郁圆漫无目的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穿过错落有致的教学楼。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一幢西式礼堂门口。

　　透过那整一排落地窗看见室内高高挂起的水晶灯，一侧是叠起的香槟塔，贵气十足。门外摆着签到台，也没人，郁圆走过去看了眼。

　　原来是毕业晚会。

　　因为中外合办的原因，这里的学制与国外大学对标，此时正是毕业季。

　　整片天空毫无遮挡露出被夕阳晕染成一片柔和的橙黄，蔓延至天际。微风轻拂，树影婆娑，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郁圆此刻站在礼堂前的空地上。

　　面前的大门敞开，里面的人们穿着各色礼服，人影绰绰。悠扬的古典音乐自门缝间流淌而出，丝丝缕缕缠绕在夜色将至的空气里。

　　郁圆静静地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一刻格外浪漫。

　　脑子里居然在想，这样的氛围再适合表白不过了。

　　于是，她拿起手机给季来之拨了个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来找我吧。”

　　-

　　季来之找到她的时候，天边那抹橙黄被深邃的蓝调悄然取代。她一脸兴奋地招手，还没等他走近，上前两步直接拉过他手。

　　那一刻季来之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瞬间今天不好的情绪在看到她第一眼。

　　就这么消失了，特别神奇。

　　他被她拉着站到了礼堂前的空地中央，没有人管他们的唐突进入。

　　礼堂内，音乐依旧流淌，人群依旧欢笑。

　　“会跳舞吗？”

　　虽然是问句，可她的手已经搭在季来之身上。

　　两人之间此刻靠得很近，几乎没有距离，郁圆都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将两人笼罩住。

　　季来之听出背景音乐是《第二圆舞曲》，会交际舞也是季文石的教育理念之一。

　　“会。”

　　郁圆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那片象牙白的地砖，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季来之，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朝他伸出——姿态虽然大方，但指尖还是不自觉地蜷了蜷。

　　季来之挑眉看她，随即勾了勾唇角，握住了她的手。

　　虽是郁圆的提议，不过她的步伐稍显生涩，季来之看出她的虚张声势。

　　两人随着音乐的节拍缓缓移动，郁圆虽然尽力跟上，但动作仍然有些生涩，一步一个脚印。而季来之的步伐游刃有余，他轻轻一带，引导她随着节奏滑动，指尖传递来的温度仿佛能融化夜色的微凉。

　　舞步渐渐顺畅起来，郁圆的紧张也缓缓散去，可就在她稍稍放松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季来之的脚背。

　　他顿了一下，低头看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不要笑，认真点。”郁圆瞪了他一眼，声音里却没什么威慑力。

　　“好。”他含笑答应，眼底却藏着未散的笑意。

　　最后一个舞步结束，两人指尖分开，相视而笑。

　　此时，天边最后一抹亮光缓缓沉入地平线，夜幕终于彻底笼罩大地。

　　郁圆歪着头，眼底藏着点笑意，引导着他：“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季来之微微一怔，刹那间竟有些乱了呼吸。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确定着什么，又像是在心里酝酿着那句话。

　　片刻后，他低声开口：“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郁圆没有犹豫，掷地有声地回答：“我也是！”

　　得到确认的瞬间，他望着那双亮晶晶的眼愣了一下，目光也微微闪动，眼里像是盛着点点光亮，映着夜色，也映着她的身影。

　　-

　　两人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确认了关系。

　　似乎变了什么，似乎什么也没变。

　　走出校园的路上，季来之轻轻牵起她的手，见她没有抗拒，像是得到了鼓励，胆子更大了些，指尖一转，顺势扣住她的十指。

　　郁圆瞧见他的小动作，没拒绝，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夜色渐浓，暧昧的氛围一路延续到停车场。

　　远远的，郁圆就瞧见他的车停在不远处，车窗半开，后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生。那人穿着皮衣，气质张扬，五官轮廓间与季来之颇有几分相似，眉眼间透着几分不羁和痞气。

　　只是这一眼，郁圆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大概率是季来之的弟弟。可不知为何，在对方视线扫来的瞬间，她竟下意识甩开了季来之的手。

　　手被无情甩开，季来之挑了下眉，扫了她一眼，下一秒却不容置喙地重新握住她的手，手指收紧，递给她一个令人安定的眼神。
　　他眼神沉稳，像是安抚，也像是在宣示主权。

　　“姐姐好。”

　　车里的少年扒在窗边，笑得乖巧，眼睛弯弯的，语气软软的。

　　郁圆随即也笑了：“你好呀。”

　　她瞥了眼他身后，鬼使神差地觉得，这家伙背后仿佛藏着一条摇个不停的小尾巴。

　　郁圆转回身，抬眼看着季来之，语气里带着点埋怨：“你怎么不早说你弟也来了......”说着，又瞥了眼车里的人，用气音补了一句，“还让人家等这么久。”

　　季来之眼皮动了动，目光幽幽的，“要说了，我今天应该还是没名没份的。”

　　郁圆一噎，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转移话题：“晚上是一起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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