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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分别(1)
过了中秋,止幽城逐渐有了萧瑟的味道,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阴凉的湿气让江芏换上了秋衣。
边境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一两场小型冲突,周挽青偶尔勉强才能挤出时间来陪江芏吃个晚饭,来去匆匆,江芏不是小女生,自然能理解,倒是周挽青心里过不去,常叫清姨过来陪着她。
江芏奔波惯了,在临渊城住了一段时间,忽然迷茫了起来,不知道现阶段的她,应该干些什么,是继续寻找其他回家的可能性,还是去止幽国,她是否真的一定要回家……
“你要是实在无聊得紧,可以去其他地方走走,定时给报个平安就成。”余伯看不下去江芏一天到晚耷拉的脑袋,怂恿江芏“离家出走”。
江芏白了余伯一眼:“你就是嫌我占着清姨,让你吃不到清姨煮的饭吧。”
其实清姨煮的饭菜,还是不错的,只是周挽青煮的更合江芏的胃口,要怪就怪江芏挑食吧,还好余伯经常来蹭吃,让江芏不至于为剩饭剩菜而感到太尴尬。
“这是王爷的意思,当然,你出去玩,我也高兴,这样你清姨就不用天天两头跑了。”余伯旁若无人地捧着碗饭美滋滋地享受着,完全无视旁边清姨的视线警告。
出去走走江芏倒是想,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干什么。这段时间江芏总是努力回想现实生活中的事,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忆起任何清晰的画面,她还为此多次进灵台问小鲸鱼,结果小鲸鱼也不清楚她在现实世界的事,后来再问,就直接被小鲸鱼甩了出来,那情绪,跟来大姨夫似的。
送走余伯夫妇,江芏继续抱着果子盒填肚子,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变冷的原因,江芏最近嗜甜,各种果子果脯吃了一盒又一盒,周挽青做的,清姨送的,包括雪青上街买的,不管有多少,都能被她短时间内放进肚子里,所以吃不吃正餐,对江芏完全没影响。
顶着个臌胀的肚子,江芏有气无力地出了门,湿冷的雨夜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饶是夜市繁盛的南方城镇也抗不过这连绵的阴雨天气,街上零零散散地只剩下几户即将关门的商家,看到这情况,江芏更打不起精神了,本想买个包子解解腻,现在好了,苍蝇都没一个。
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刚想打道回府,就被一个乱跑的小孩撞得倒退了几步,小孩手里的玩具瞬间摔散,江芏满眼惊恐地后退两步,果然,尖利的哭声划破了这宁静的雨夜,江芏手足无措地蹲下身,拿着仅剩的果子生硬地哄着,可惜小孩没哄好,小孩的七大姑八大姨倒是被哭声喊了过来,团团围着她不停数落,江芏解释没用,不耐烦地拨开了指指点点的手站了起来,向四周望了望,雪青适时出现,帮江芏隔开了闹事的人。
转身走进附近的巷子,那吵闹的声音终于小了许多,江芏深呼一口气,但凡雪青来迟一步,感觉江芏就得跟这帮大娘干起来,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应昭玄的私生子呢。
巷子阴暗潮湿,让人不甚自在,江芏小心地避过水洼,抬头想寻一处干净点的房顶打算爬上去。
“见过江姑娘。”一位衣着体面的妇人双膝微曲,端端正正地向江芏行了一礼。
“江姑娘,玉林夫人?”雪青紧跟着江芏走进巷子,一眼就认出了正在行礼之人。
玉林夫人,临渊城城主夫人,素有城主贤内助之名,临渊城能在两国交界处保享一方太平,不仅得赖于城主凌侯御敌有术,还倚仗玉林夫人的治理有方。只是,江芏跟这个玉林夫人从无交集,为何突然找上门来了?
见雪青戒备在江芏前面,玉林夫人再度欠身:“江姑娘见谅,实在是王爷将姑娘护得太紧,无奈之下老身只能以这种方式与姑娘见面。老身家中幼女病得厉害,求姑娘施以援手,就小女一命。”
知道周挽青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不少影卫,不然不会自从江芏和岑晤摊了牌之后就再没岑晤任何消息,可这玉林夫人竟然能想出用小孩逼她独自离开影卫的视线,不愧城主夫人的贤名啊。
这事一看就复杂得紧,先不论玉林夫人怎么得知江芏的存在,单凭她这么笃定江芏能救自己女儿这一点,就透着诡异,一般遇到这种事,江芏都会扭头就走,既无周旋之力,那就抽身离开,不惹一片枝叶,是江芏一直以来的保命之道,只不过这次,江芏倒是意外地想跟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府在城中高处,紧挨山神庙,占据了城中优势之地。江芏被玉林夫人请入轿子里,一路摇摇晃晃地被抬进了凌府,直达小姐闺阁外。下了轿,江芏拽着雪青缓了好大一口气,等头上那两只无形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远,才慢悠悠地随着玉林夫人走进房门。
房中,凌城主一家子人跪伏在地,玉林夫人也随后加入其中,恭敬地跪在了儿子凌兴旁。这完全就是把江芏驾了起来,看来这凌苏苏备受家人宠爱,能让一个力防外敌的护城之主携一家老小跪拜一个陌生女子,必是一个招人怜爱的大小姐。
“爹,娘,哥哥,你们这样会让江姑娘不自在的。”凌苏苏的声音从帷幔中轻轻传来,是把识人心意的好声音。
江芏猛点头,这才让凌侯一大家子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所有的恭维恳求全被雪青挡了回去,江芏随口说了句我先看看情况,就走了进去。其实能来找江芏求医,就意味着他们都了解江芏的体质,江芏不比方济,妙手回春之名被坤祇国人人称颂,知道江芏能救人的,要不是皇宫那几个,要不,就是多年前零星的故人了。
江芏小心翼翼地掀开帷幔,走近凌苏苏的床边。薄如蝉翼的肌肤,双瞳含水,眼角泛红,发髻微散,神情却淡然镇定,既有千金大小姐的娇柔,也有掌局者的气场,果然气质这东西,都得靠遗传。
“江姑娘见谅,实在是家里人为我的病操心已久,走投无路又求助王爷无门,才出此下策。”虽然病卧在床,但凌苏苏还是礼数周到地半起身向江芏行了礼。
雪青将凌城主一家请出了门外,为江芏留了一片清静地。江芏自在了些,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下。左右四顾这间素净的卧室,在一个矮几处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凝血丸,温老妖怪练出来的东西,柳嫣嫣就是拿着这鬼东西到处霍霍人的。
凌苏苏顺着江芏的眼光看去,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这是柳姐姐给我的,我们家跟柳家是世交,早些年因为我爹官职调动,才离开的浚城来到这里。”
嗯,答案揭晓,是故人。江芏将视线移回来:“你们知道柳嫣嫣近况吗?”
凌苏苏点点头,笑着说:“所以我娘才费尽心机找到江姑娘的。”
江芏端详了凌苏苏的脸好一会,真是八风不动的厚脸皮,江芏站起身,向凌苏苏摆摆手:“我不救。”说完,转身就要走。
“江姑娘明知道我娘的意图,却愿意前来,应该是有其他一些事情要问的吧,不然也不会支走我的家人,独留我一个病秧子询问了。”
这世道,聪明的人太多了!江芏一脸吃瘪地坐了回去,反客为主失败,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娘头上那支钗哪里来的?”
那钗的样式,是江芏为数不多没有抄袭,按照这里的审美取向画的样式,当初是为了让春娘一炮成名后走正常赚钱路线所画,在一众现代工艺品中,并不扎眼,销路小,做的自然也不会多,要不是故意去寻来的,很难说清来处。
凌苏苏见江芏挑明了意图,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给出答案:“岑公子给的,江姑娘的行踪也是他提供的,岑公子让我给姑娘解释,说这钗子并不是拿来想威胁姑娘什么,只是王爷实在将姑娘护得太紧,他想联系姑娘,只能使些手段。”
江芏深吸一口气:“春娘……”
“春娘无碍。”凌苏苏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气息,截了江芏的话头:“当年柳家做着买卖人血的生意,失了一个重要的药人,只留下大量灵血,正苦恼之际,岑公子出现了,为柳家提供了制药的新思路,再结合温家的技术,才炼成了这凝血丸。我家虽不愿碰这些东西,但因着我的病只有柳家的灵血能治,就只能当看不见,这送药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岑公子。”
“你怎么不等我放血挖肉了再说?”江芏很是惊讶,这不是凌苏苏的目的吗?
凌苏苏依然是那副从容的模样,摇了摇头:“我自知时日无多,本就想顺应天命,是柳姐姐念着昔日之情,不停送来药丸,才让我又苟延了些时日。何况,我真伤了姑娘,那王爷那边,我们凌府上下都得交代进去,这买卖不划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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