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拾忆

　　“你骗人！我记得我昨晚才挖干净了的！你这人怎么那么坏！”少女收起铜镜，气呼呼指着月明。
　　“姑娘是怎么认识我的？”月明有些诧异，怎么那么多人能看出他的『敛容』。
　　“闻味呗，你身上有很好闻的杜若花香。即使是外貌改变了，身上的味道是改变不了的。话说你本来是这个样子的吗？不是我说哈，真的没有之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哥看着顺眼。现在这个，啧啧啧你想去祸害谁？”少女说道。
　　原来如此。之前月明只觉得改变了样貌形体就能骗过其他人了。经过涂山容月和青衣少女的解释，原来里面还有那么多的门门道道。
　　“怎么？不好看？”月明很不服气。
　　“怎么那么臭美啊你！夸你两句你还上天了？”少女翻了一个白眼。
　　“在下名黑云暗，之前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了。”月明向少女拱手道。
　　“哎呀呀，不要那么客气嘛~不过你这什么鬼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少女插着腰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那你叫什么名字，说来我听听！”月明气急败坏道。
　　“听好了！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少女突然卡壳了，欲言又止。
　　“哈哈哈哈，我叫八！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八！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少女插着腰，鼻孔瞪着月明。这次她可以肯定没有鼻屎了。
　　“魃就魃了，还八，笑死人了！”月明翻了一个白眼。
　　“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应该啊。”青衣少女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月明骄傲地用鼻孔瞪了回去。他也可以肯定鼻屎肯定掏干净了。
　　“求求你告诉我。诶？你鼻屎挖得挺干净的嘛。”少女打量着月明的鼻孔，发现很干净。
　　月明：……
　　月明表示是因为阳毒。如果少女没有把那橘红色的阳毒换成自己的阳毒他是不可能发现的。
　　“话说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阳毒输送给这些活尸？”月明有些不解。
　　“唉~这也是没办法啊。不知道什么原因，我那个还没有彻底变成真正魃的同类想一口气把这些可怜人全部吃掉。明明之前我探查这些人体内的阳毒，感受到她还是想循序渐进细水长流的。”
　　“不知为何，我那个同类突然急功近利起来。想来之前她离蜕变成魃只有一步之遥了，应该是有人逼着她强行突破吧。”
　　“而且那只九尾狐的妖气快散了，如果我不把这些活尸体内的阳毒换掉，这些人就彻底救不回来了。”青衣少女说话间，已经把另一具活尸的阳毒替换掉了。
　　“可你把自己的毒喂给这些人，他们这不还是活不了吗？”月明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不一样！我可以收回我自己的毒，可她不行。”少女又骄傲起来。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现在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月明假装思考。
　　“哎呀？我不用睡觉的吗！说得好听，你怎么不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消弭阳毒的术法，打嘴炮谁不会？”少女给月明比了一个鬼脸。
　　“我也是最近才刚到。”月明有些不好意思。
　　“那不就得了！让开让开，就剩几个人了。做完这些我就下班了。”少女说着便动起手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不拖泥带水。
　　“你这么做不怕你那个同类发现吗？”月明跟了上去。
　　“她还没那么大本事。除非她马上要拿走所有人的生命力，不然她一个还没有成形的小卡拉米拿什么跟老娘斗。”少女耐心解释道。
　　“不同魃的阳毒其实是同一种东西，除了像你这种狗鼻子能分出来，其他人很难很难。当然，不包括我。”少女颇为自得。
　　月明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少女见月明突然呆住了，远远地喊道怎么了。
　　月明说少女的名字就一个魃字，会不会不太方便。少女想了一下，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少女让月明帮她想一个名字，理由是月明看起来像读过很多书的样子。
　　月明稍加思索，抬头看见了漫天的霞光。他突然灵机一动，告诉少女可以叫『彩云』。少女想了一下，询问月明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月明指着天边绚烂夺目的晚霞，示意少女抬头。少女顺着月明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的炫目的绯红。她看呆了，心想着每天都会出现的东西为何今晚会如此的美丽。
　　“彩云，很好听的名字。那我以后就叫彩云了。高袖镇长寒柏暗，古祠时复彩云来。”少女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展着眉眼，喜笑颜开。
　　“别看了，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不想吃饭了？”月明出言提醒道。
　　“要死啊你，不煞一下风景不舒服是吧？”彩云哼了一声，走远了。
　　“要不要和我组队？”月明向彩衣挥手道。
　　“等我忙完！”少女消失在了街角。
　　房间内，小胜百无聊赖数着茶叶。
　　“臭哥哥，说着只去一会儿，这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骗子！大骗子！”小胜把全部茶叶倒进了壶里。
　　“苦死你这个大骗子！哼！”愤怒的小胜暴力地把茶壶盖扣到茶壶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窗户边倚靠着一个人。
　　“我又不喝茶，搞不到我的。”月明从背后抱住小胜，一个闪身就把小胜按倒在床上。
　　“那么恨我的吗？”月明捏着他的脸。
　　“啊？哥你听错了。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小胜有些心虚，不敢看月明的脸。
　　月明死死压住小胜的双手双脚，不让他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只是他们现在这个姿势着实是有点羞耻了，月明却丝毫不在意。
　　吱呀！门开了。
　　映入俩人眼帘的是陆云川那快掉到地上的下巴。
　　“非礼勿视！”嘭的一声，陆云川慌忙关上了门。
　　“陆道长别走啊，我正好有事找你。”月明放开了小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床上哈哈大笑的某人。
　　经过月明认真仔细的解释，千说万说这只是兄弟间的打闹陆云川才勉强相信他。
　　房间内气氛很凝重，因为月明问了陆云川一个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陆道长，如果今晚我要杀掉你师傅，你当如何。”月明非常郑重严肃地问。
　　“不只你师傅，还有你师妹和张老。”月明又沉声说道。
　　沉默，陆云川陷入了很长的沉默。
　　他的内心在斗争。一边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师傅，敬爱的长老，喜欢的师妹。一边是自己修的大道，那个惩奸除恶，降妖除魔的道。
　　尽管萧若一养他只是作为浮华生的饲料，尽管自己的感情只是被缚妖铃操纵的垃圾。可是，可是，这些都是他所经历的感情。人是有感情的，人不是神，不是仙。做不到摒弃七情六欲，舍掉爱恨情仇。
　　看着蹲坐在地上轻声呜咽的男人，月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把陆云川逼得太紧了，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月明把陆云川抱起，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的所有选择。”月明安慰着怀里这个全身发抖的男人，不免有些动容。
　　现在想来，陆云川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在青城山肯定是万众瞩目，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存在。
　　可最近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在一点点颠覆他的认知。说到底，陆云川修为再高再强大，他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并没有比小胜，比月明大上多少。
　　小胜有月明这个哥哥在，可陆云川呢？他一直信任，敬爱有加的掌门把他当花肥。自己一直喜欢的师妹也不要自己了，还要杀了他。
　　换做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遭此打击都会崩溃的。
　　月明把陆云川扶到凳子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陆道长就先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我尊重你的所有想法。胜子我们走。”月明说完就拉着小胜消失在了原地。
　　陆云川捂着疼痛欲裂的头，绝望地大喊着。
　　“哥，咱们只留陆道长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好。他会不会想不开啊。”小胜拉着月明的衣袖，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他活在别人的影子太久了，再这么下去对他以后不会好的。况且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要有自己的想法了。”月明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的星光。
　　“那如果陆道长不让哥杀他师傅师妹呢？”小胜把月明的马尾编了起来。
　　“那就不杀呗。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和陆云川毕竟是朋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再说了，那帮人做了那么多罄竹难书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他们。咱们也犯不着和陆道长为敌，毕竟人家对我们挺好的。”月明循着星光走向前方。
　　“我以为哥会说谁在乎他的想法，杀救杀了，还要挑日子？”小胜笑着跟了上去。
　　“我有那么霸道吗？”月明拉过小胜的手，发动了『移形』。
　　正当小胜想月明要去哪里时，他俩的身形在一位荷袖罗裙的青衣少女身后。
　　只见那少女双手耷拉着，眼睑发黑。有气无力地挪动脚步，步履蹒跚。
　　月明把手搭在少女的左肩，点亮了湛蓝明亮的天目。
　　青衣少女艰难地转过头，对上了月明那在黑夜里熠熠生辉的眼眸。
　　“我的妈！鬼啊！救命！”那少女一改之前的颓势，健步如飞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跑走了。
　　月明拉着小胜，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少女跑了一段路，期间她一步三回头，生怕那个两眼放光的鬼追上来。
　　看到身后空无一物，那鬼并没有追来。少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吓死了，都怪白天那个什么黑云暗，装鬼来吓唬老娘。搞得老娘现在疑神疑鬼的，真是讨厌。”彩云叉着腰，气鼓鼓地把月明骂了一顿。
　　骂得正欢呢，她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冷气。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左肩。
　　“你是在找我吗？”月明那双明亮的眼睛出现在了彩云的耳边。
　　一魂升天二魂冒烟的彩云被吓晕了过去，直直躺倒在地上。
　　月明拉着小胜蹲在地上看着装死的彩云。
　　感觉没什么动静的彩云偷偷眯起眼睛，想偷看什么情况。迎面就对上月明那憋笑憋得五官扭曲的脸。
　　气急败坏的彩云一个挺身就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就要揍月明。
　　“好啊！吓我一次不够还来第二第三次是不是？今天不把你打哭，老娘和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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