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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南枝许猛地抬起头,眼尾不知何时泛了红。
这两个字令她抗拒。
她随口的一句“再见”,是忘却,是十数年。
她轻颤着呼出一口气:“换一个。”
换一个,述述。
不要“再见”。
眼神眷恋描摹对方帽檐下细长的眼,五脏六腑都在战栗。
她真的放下了吗?
她真的可以放下吗?
只是再见到这个人,三个四十五天铸成的高墙顷刻坍塌。
纪述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垂下手,缓缓摇头。
南枝许闭了闭眼,捏着笔的指尖泛白,怎么都落不下笔。
周围的粉丝注意到这一方奇怪的气氛,好奇地探头望过来。
南枝许轻吸一口气,签下那两个字,在对方伸手拿走照片时却按着不松手。
一种将彻底失去什么的恐惧感席卷了她。
她张了张嘴,想唤出那个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纪述用力抽走照片,转过身,嗓音低又冷。
“再见。”
再见,枝枝。
南枝许看着那道身影远去,浪潮汹涌拍打来,吞没周遭氧气。
窒息感攥紧心脏,令她眼眶通红。
她放下了对吗?
她也可以放下。
“南老师……”
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
南枝许突然站起身,转头看了眼孙昭,跑了出去。
她放不下!
“南老师!”
“诶怎么了!?”
孙昭暗骂一声,走过去安抚:“南老师突然有急事,马上就回来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南!枝!许!
还好林姐中途有事走了,不然现在骂死你!
南枝许在众人的注视中不管不顾地跑出大门,站在人潮拥挤的场地中急切扫视。
纪述,述述。
我放不下。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一道身影分外熟悉,她立即追过去,在人潮中挤过,呼吸急促。
直到跑出场馆,那道身影再也不见。
她仰起脸,急促喘息,眼角湿润。
一道尖利短促的口哨在嘈杂声中刺出。
南枝许喘息着垂下手,苦笑。
这个约定没有限时,述述。
你没听到,还是,不愿来见我。
为什么要说“再见”?
你真的放下了吗?
她压下泪意,转身进入场馆。
回到桌前,她冲等待的粉丝鞠躬:“很抱歉突然离开。”
“啊……没关系没关系!”
“有急事嘛,我们理解的。”
“也就几分钟啦,没事的南老师!”
南枝许再次鞠躬致歉,深吸一口气,坐下继续签名。
却总是走神。
想那人纤细的手腕,想她手腕上的水绿珠串,想她帽檐下冷冽的细长双眼。
想她身上带着太阳气息的味道,想她冷峻的声音。
她从来没有放下过,也从未真正理智。
从在小镇遇见纪述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失控。
一直到现在,她依旧失控。
她放不下。
我放不下你,述述。
异地可以,即使会出问题,会吵架,都可以,她会去见她,去解决问题。
只要她还能与她相见。
不要“再见”,述述。
这一声“再见”太长了,也太重了。
好不容易等到签名结束,南枝许向粉丝们再次鞠躬致歉,又致谢,抓过舞台边的孙昭,将人拉入后台。
“诶诶诶你干嘛啊!”
季觞都看过来了!这个死‘变态’又要整她了!
到了后台南枝许才意识到找孙昭没用,松开她摆摆手,拿出手机点进对话框,点进名片,申请好友。
孙昭瞥见这幕:“哟,你这憋王转性了?”
南枝许头也不抬:“季觞不会被你毒死吗?”
孙昭大惊失色:“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到了。”南枝许抬了下眼皮:“化妆间门口。”
孙昭捂住脸:“卧槽……”
南枝许找到忱岁和的电话拨出。
“喂,枝许?”
“岁和,你能把纪述的手机号给我吗?”
“嗯……抱歉枝许,不行。”这是述述的隐私。
南枝许猜到了,闭了闭眼:“那你能帮我问问,她现在在哪里吗?”
“她来S市了。”
“拜托你,岁和。”
“我不想和她就这样结束。”
忱岁和沉默,许久,轻叹一声:“我也挺担心她的,好吧。”
“谢谢!”
挂断电话,南枝许才感觉空气重新进入肺部。
孙昭也顾不得自己的事儿,瞧着她的样子,笑了:“你现在才像南枝许。”
“之前几个月像个疯子。”
“压抑着发疯。”
“我就说你做不到的,南枝许。”
孙昭也替她高兴:“我和你认识十多年,一眼就看出来,你的魂都跟着她跑了。”
“每天就是工作工作,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你眼里没光了,南枝许。”
“压抑,憋着的感觉爽吗?”
南枝许哼笑,唇角弧度逐渐扩大:“超级不爽。”
孙昭大笑。
“不过我看人家好像放下了啊,刚才你跑出去,是找她吧?”
“嗯。”南枝许吸了口气:“如果她真的放下了,我不打扰。”
“但我觉得她没有放下。”
“只要她没有放下,我就去追。”
孙昭哈哈大笑,问她:“追不到呢?”
“追不到?”南枝许呼出一口气:“那就要真的发疯了。”
孙昭笑得合不拢嘴,“这才是南枝许啊。”
“行了,你抓紧追妻火葬场去吧。”
孙昭摆摆手离开,南枝许又等了几分钟,终于等到忱岁和的消息。
【忱岁和:在我家小区】
【忱岁和:她以前和纪阿姨住那里】
【南枝:谢谢!】
南枝许抓着手机和车钥匙跑出去。
她想要的,踏遍荆棘她也会去取。
这才是她。
她对纪述太小心翼翼,怕伤害,怕令她难过,怕她们之间没有好结果。
但她本就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只是因为纪述对她来说太特殊、太重要,她才生了惧意。
她试过退后、放下,但她做不到。
那就——不放下。
只要纪述还对她有一点喜欢,只要纪述还是单身,只要纪述不会因为她的行为受伤。
她就去追。
去取她的爱。
去得到这个人。
拥抱她,呵护她,将她捧起,如纪述对她那般。
纪述。
述述。
我来见你。
*
挂断忱岁和的电话,纪述点进微信看到新的好友申请,呼吸一滞。
她颤着手悬在拒绝按钮上方,怎么都按不下去。
最终也只是锁上屏幕,不处理。
站在居住过七年的地方,纪述依旧觉得喘不过气,她站在楼下望着她和妈妈曾住过四年的房间,眸中漾起水光。
那四年,妈妈没有生病,没有虚弱,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们每天都会在小区里散步,在休假时一起出去玩。
她在妈妈怀里颤抖着发声,一点点治愈伤口。
那段时光太过美好,美好得她一度不敢踏足这里。
她怕这段时光里的妈妈会看见她退步的模样,会看到她成为“罪证”的伤疤。
可她真的太想她了。
妈妈,怎么办?
长生离开了。
因为我给它的名字太重了,对吗?
你明明提醒过我的,我却没能理解。
它也在我的怀中凋零。
如你一般。
我好害怕。
怕阿姨们、怕思思、怕岁岁姐,也怕……她,我好怕她们因为我凋零。
我好怕。
我该怎么办,妈妈?
纪述站在楼下,仰着头,直到酸涩,她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呼吸带着颤意。
是不是,只要她一直不经历“好事”,“坏事”就不会来了?
她要搬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一个人生活吗?
这样是不是就好了,妈妈?
我好累,好怕。
“述述!”
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将苦痛撕开。
纪述瞳孔紧缩,下意识朝着另一个出口跑。
不要靠近她。
南枝许呼吸一滞,立即追上去。
“纪述!”为什么要跑?
她在……躲她?
跑到街道,南枝许穿着高跟鞋根本追不上,她喘息着停下,看着前方埋头奔跑的人,咬了咬牙。
尖利短促的哨声在空旷街道回响。
纪述下意识停步。
南枝许缓着呼吸,高声道:“这个约定没有限时,述述!”
来到我面前。
纪述闭上眼,喘息着僵住。
“述述!”
她眼眶湿润,缓缓转过身,抬眼。
不远处的女人穿着那身红色西装,发丝因奔跑微微乱了,但依旧漂亮。
“来到我面前。”
纪述深呼吸,走向她。
南枝许呼吸恢复,站直身,看着走到身前的女人,伸手摘下她的帽子,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她笑颜灿烂:“述述。”
纪述痛苦的闭上眼。
她渴望。
她害怕。
南枝许捏着帽子,“述述。”
“我放不下。”
纪述猛地睁开眼,呼吸顿时急促,她张了张嘴,“你……你,你说,你可以。”
她又结巴了。
莹润指尖勾住耳后的口罩绳,摘下。
这张脸。
南枝许笑意更甚:“我好想你。”
纪述后退半步:“你……你说你,你可以!南,南枝许!”
“我是说过。”南枝许向前逼近半步:“可我做不到。”
“是我太自负。”
“孙昭说的没错,我的自负终会反噬我。”
“我总以为我很理智,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甚至是感情。”
“我害怕异地会让我们吵架,最终分开。”
“所以我选择结束、放下。”
南枝许温柔望着她:“可我做不到,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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