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舟

　　舒末离开泊山别苑去往钟卿卿家的路上，心里的落寞感一点一点不断的再放大，仿佛要将她给吞噬掉。不曾想，她上一秒还平静的跟没事人一样面对梁羡舟，下一秒泪水爬满了脸颊。

　　她握紧方向盘，打着双向将车停在路边，她整个人松懈的靠在方向盘，毫无顾忌的大声哭喊着。车内的音乐正好盖过她的哭声。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舒末隐约听见有人敲着她的车窗，她红着眼抬头，看清是楚朗，吓得眼泪都止不住。她只是不想让楚朗看到她现在这个模样。

　　但外面的人似乎没有打算放弃，坚持不懈的敲着车窗，喊着舒末的名字。

　　舒末擦干眼泪，打开镜子，一看这红肿的眼睛就知道她哭了。她缓缓升下车窗，声音很哑，“楚朗哥。”

　　楚朗的笑意在看见舒末的眼睛那一刻僵住了，脸上急切又担忧，“末末，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舒末推开门下车，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先别管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梁羡舟那个家伙欺负你了？”楚朗俯下身握住舒末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关心。

　　舒末轻轻摇头，“他没有欺负我。你现在有空吗？找个地方我再跟你说。”

　　楚朗轻声说好，抱了一下舒末就撤开了。

　　他们来到饭馆，楚朗想给舒末倒饮料，舒末欣然接受，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是很好。楚朗把杯子推到舒末面前，“这下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舒末看楚朗一眼，淡淡道：“我跟梁羡舟离婚了。”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提的。”

　　楚朗听到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说：“挺好的。恭喜你，末末。”又说，“之后呢，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我打算去纽约学习设计。”

　　楚朗点点头，“哥哥支持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舒末说声好。她柔和的眼神看着楚朗，这会儿才意识到有这么多爱她的人，支持她的人，她什么都不怕。即使离开了梁羡舟，她的天没有塌，她一直都是自己的天。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楚朗笑问。

　　“没什么，就是很想跟你说声谢谢。”

　　楚朗失笑，“有什么好谢的。我可是你哥。”一直都是。

　　舒末跟楚朗说打算去钟卿卿家住几天，办好出国手续马上离开。和楚朗告别过后，舒末回到公寓门口刚停好车，正好碰到下班的钟卿卿。钟卿卿赶忙过来帮舒末搬行李，“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明天和梁羡舟去民政局办离婚。”

　　钟卿卿点头，没再问什么。晚上钟卿卿拉着舒末一块睡，聊东聊西，聊到她自己先睡着了。舒末看了眼熟睡的钟卿卿，起身走出房间，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舒末刷着相册，里面有不少她跟梁羡舟的合照，她每看完一张删一张，尽管心里有诸多不舍，她还是删掉了。这也跟舒末本身的性格有关，她下定决心做好一件事之前，必须要抛弃其他的杂念。

　　包括梁羡舟。

　　舒末删完所有的合照后，心也跟着空了一块，轻叹口气，闭上眼仰躺着柔软的靠背上。

　　泪水渐渐又爬满脸颊。

　　-

　　老板不在。

　　梁羡舟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整个人陷入阴郁当中，任谁看都知道心情不好。半个小时前，梁羡舟正在工作时接到好友的电话，好友催促着他出来玩，梁羡舟坳不过只好答应。

　　来了之后梁羡舟就是这副模样，一旁的高承宇和赵轻尘给吓坏了。

　　赵轻尘：“二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吓人，脸臭心情也臭。”

　　高承宇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过去问问。”

　　赵轻尘一个劲的摆手，“我不敢，我怕他打我。”

　　“......”高承宇一脸无语，他看向梁羡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直接抢过他的酒杯，“好了别喝了。这一晚上你都喝了多少杯了，以前也不见你这样子啊。”

　　梁羡舟不说话，一味的又去拿了个杯子，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

　　高承宇刚想夺过，梁羡舟按住他的手，红红的眼睛盯着他看，哑声道：“就一次，以后不会了。”

　　高承宇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松开手，不再管着梁羡舟了。高承宇转头看赵轻尘一眼，无奈摇头。

　　赵轻尘拉着高承宇到一边，他回头看梁羡舟一眼，小声道：“你说他会因为什么才这么卖醉啊？如果是工作上不应该呀，难道是......感情？！”

　　他惊讶的目光看着高承宇，后者的反应平平淡淡，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真的！真是因为感情，该不会又是舒末吧。”

　　高承宇轻笑一声，“你有时候倒是聪明，笨的时候又挺笨的。”

　　“说谁笨呢！”赵轻尘的拳头捶了下他的胸口，下一秒担忧又浮在面上，“他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还吵得这么厉害。”

　　“我觉得不仅仅是吵架。”高承宇轻叹，眉宇间也有点担忧。

　　赵轻尘：“那还是什么？”

　　高承宇没回应。

　　于是，千杯不倒的梁羡舟终于倒下了，他喝醉了，幸亏他酒品还不错。高承宇和赵轻尘一起送他回泊山别苑，合力把人放在床上。

　　高承宇巡视一圈卧室，注意到梳妆台上很空荡，眉头微皱。他这才意识到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舒末的身影，只看见秦姨。正好秦姨端着杯蜂蜜水走进来，高承宇问道：“秦姨，你家太太呢？”

　　秦姨刚放好杯子，恍然大悟，“对哦，太太呢。”她四周围看了看，“太太应该是出去了吧。晚上我没在家，我也不知道。”

　　高承宇点点头，“那就麻烦您照顾一下他了，辛苦了。”

　　秦姨笑说：“不麻烦。”她送他们到门口，转身进屋，从上到下的走了一圈也没发现舒末的身影。她刚想打电话给舒末，发觉已经半夜了就不打了。

　　清晨。

　　梁羡舟缓缓睁开眼，太阳穴一疼，他眉头紧皱，抬手揉了揉。他起身靠在床头，瞥见旁边放着一杯蜂蜜水，下意识的以为是舒末，却发觉舒末早就走了。

　　他洗漱完下楼，边吃早餐边看平板，收到舒末发来的信息。

　　Mona：【下午三点，民政局门口见。】

　　梁羡舟动作一顿，回复个好。

　　一旁的秦姨不经意问道：“先生，太太呢？”

　　“她以后不回来了。”

　　这话秦姨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梁羡舟擦了擦嘴巴，“我们离婚了。今后在家里不要提起她的名字，还有，有关舒末的东西也一并清理掉。”说完他起身出门。

　　秦姨惊讶的瞪大双眼，久久不能回神，离婚了？为什么？但她不敢过问太多，这是他们的私事。她长长的叹息一声，这还是她在梁家帮佣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女主人。

　　-

　　梁羡舟去到公司开始工作模式，一直到忙到临近三点时，钟有城推开门进来提醒他，“梁总，三点了。”

　　他身子一顿，时钟还是转到了三点，说道：“知道了。”梁羡舟起身穿上外套，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车抵达民政局门口，梁羡舟还没下车就看见在门口站着的舒末了，她时不时抬手看腕表。梁羡舟下车，朝舒末走过去。

　　舒末见到他来，只说了一句，“走吧。”

　　梁羡舟点头。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舒末和梁羡舟手上各拿一本红本子，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回想他们拿到本子的那一刻，舒末脸上洋溢着笑容，还拉着梁羡舟发了个朋友圈。

　　舒末望向梁羡舟深邃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我先走了。”

　　“舒末。”

　　“嗯？”她顿住脚步。

　　梁羡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而艰难的问出一句话，“你爱过我吗？”

　　话落，舒末眼圈微红，她不想否认对梁羡舟的爱，“爱过。”

　　短短两个字“爱过”，梁羡舟闻言松了口气，但还没等放下心来，随即听见舒末又说道。

　　“梁羡舟，我希望我们以后永远不要再联系。”舒末顿了一秒，“祝你幸福。”声音不易察觉的哽咽了一下。

　　还没等梁羡舟反应过来，舒末说完就离开了。

　　梁羡舟盯着舒末离开的身影，心脏不由控制了紧了紧。

　　这次舒末是真的走了。

　　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梁羡舟待了一会儿后刚抬脚离开，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惊，他拿出来看是殷蓝，“喂，妈。”

　　殷蓝的声音不似以前那样温柔，反倒有些严肃，“下班后马上回趟家。”

　　“知道了。”

　　挂断电话，梁羡舟回到公司上班。

　　-

　　舒末回到公寓里，签证明天就可以拿到了。在这之前，舒末还有事情要办，她先去到山村小学，跟院长简单的告别两句，叮嘱院长有什么需要她帮忙，一定要告诉她。

　　离开小学后，舒末来到舒家，按下门铃。门开了，孙姨看见舒末很惊讶，“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孙姨。”舒末笑着打招呼，“您最近过得好吗？”

　　孙姨：“挺好的呀。太太和先生今天刚好在家。”

　　“我知道了。”舒末换好鞋走进去。坐在客厅里的楼曾柔和舒康年循声望去，楼曾柔探头问道：“孙姨，是谁来了呀？”

　　舒末回应，“是你们的宝贝女儿末末呀。”

　　二老欣喜又惊讶，“末末？你怎么来了？”

　　舒末坐在他们身边，亲昵的抱着楼曾柔的胳膊，“我过来看看你们呀。”

　　楼曾柔：“昨天不是刚见过吗。”

　　舒末撒娇道：“哎呀见过了也可以再见呀。”

　　楼曾柔：“好好，你想回来就回来，你回来呀我们很开心，尤其是你爸爸。”她看向面上板着脸，心里却美滋滋的舒康年。

　　舒末笑了笑，探头喊道：“爸。”

　　舒康年闻言，诶的一声，笑容十分宠溺的看着舒末。

　　母女俩相视一笑。舒康年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凶凶的，不好讲话的那种。但一笑起来，却是那种憨厚老实的男人。

　　良久，舒末起身坐在单人沙发上，紧张的搓了搓双手，“那个，爸，妈，我有事情想要和你们说。”

　　楼曾柔看舒末一眼，又看向眼前的电视，不经意说道：“什么事呀？”

　　“我和梁羡舟离婚了。”

　　“......”二老神色一顿，齐齐看向舒末。楼曾柔好一会儿才说：“什么？你说你跟羡舟离婚了？为什么，昨天你俩不还好好的吗？”

　　舒末笑了笑，“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合不来想分开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跟他有什么联系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去纽约学习，出国手续我办好了，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

　　信息量太大，二老一时间难以消化，面面相觑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楼曾柔先开口，“宝贝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还有你和羡舟的情感，我们也不掺和了，你们年轻人看着办。”

　　舒末红了眼眶，点头，“谢谢爸妈的理解。”

　　楼曾柔想到什么站起身，“你要出国了，我给你打包点东西去。”她急匆匆的去收拾。

　　舒末失笑，喊道：“妈，不用了。”她收回视线看向舒康年，“谢谢爸。”

　　舒康年温和道：“这还是你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我们还真有点舍不得。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遇事要冷静，不要跟别人起冲突。”

　　舒末：“知道了爸。”

　　-

　　梁家。

　　梁羡舟一进门便察觉气氛十分不对劲，秦姨也在这里。他身姿挺拔的坐在沙发上，诺萍、殷蓝和梁向松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他，又一言不发。

　　梁羡舟扫视众人一眼，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但事实确实是这样。我和舒末下午的时候就去民政局离婚了，原因是我们性格合不来，忙各自的事业没时间增进感情。”

　　殷蓝：“末末现在人在哪？”

　　梁羡舟：“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不会再联系了。”

　　诺萍“哼”的一声，语气责备，“我看呐，是人家末末忍受不了你这个性子，才会选择离开了。刚到手的孙媳妇还没捂热，怎么这么快就飞走了。”她连着叹气了好几回。

　　梁羡舟淡淡道：“奶奶，您给的那套钻石首饰，她没有带走。”

　　诺萍微微瞪大双眼，又叹气一声，“看来是铁了心不再联系你了啊，连我这个老太婆的东西都不要了。你有空给我拿回来，等孙媳妇回来了我再拿给她。”

　　梁羡舟垂眸，眼睫毛遮住眼底一丝丝落寞，“她不会回来了。”

　　是提醒着众人，也是在提醒着自己。

　　殷蓝无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梁向松沉默不语。一家人似乎对孙媳妇的离开感到难过，尤其是诺萍。

　　渐渐的，一家人开始离开，只留下梁羡舟孤单的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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