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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水
剑宝再次醒来,已在车中。
身上钩子去除,包好绷带,体感好上一些。
车子颠簸前行,厢室里头只得贞三不一个。
贞三不:“你是哪个?”
剑宝没好气道:“我我我。”
“诶?”贞三不:“怎么还是你?”
剑宝:“他不在身里。”
贞三不:“那他去哪了?”
剑宝提起搁在身旁的剑。
“?”贞三不:“怎么到剑里了?”
剑宝:“……”
太丢人,不想说。
剑里除去剑宝,宽敞多了。
白岩在内恣意地滚来滚去,一个翻身停下,啾啾的打两个喷嚏。
剑宝这才意识鞘去哪?
他问贞三不:“鞘呢?”
贞三不:“落在血糊里,捞了七日才捞出来,洗了晾在车顶,还没干透。”
剑宝:“七日?”
“可不是,”贞三不:“你这一觉睡得踏实,已经过去七日了。”
剑宝撩开窗帘,瞧着外头掠过野林湖泊。
“其他人呢?”剑宝问。
“都在后头车上,专给你空一个车修养。”贞三不:“怎么样?体贴吧?”
体贴是体贴,但要剑宝开口应承,那可是另一回事。
剑宝装作没听见,问:“这是去哪?”
贞三不:“去彭地。”
剑宝:“星石呢?”
“我就知你要问。”贞三不慢慢道来。
魇鬼一死,禁命全消。
犬身子弟恢复人形,说出秦府原采办监守自盗,将星石卖出秦地。
他当时急着传信,匆忙之下露出破绽,被魇鬼识出,施法变成野狗。
白岩睡着的这几日,物阁与各地南山弟子,依犬身弟子给出线索,大力搜寻,得知彭地近日将办一场拍卖,拍品中便有星石。
故才等不得白岩苏醒,匆匆上路。
剑宝听了道:“是真是假?”
贞三不:“我丢了个铜板问是否,大概是真。”
剑宝:“哦。”
贞三不:“你不好奇秦地后续如何?”
剑宝:“你这么问,就是希望我好奇了。”
贞三不笑笑道:“魇鬼一去,城中大小官吏泄了内芯,化作空囊,再派不上用场。秦民推出五人议事,巧之又巧,南山子弟占了三席。”
剑宝:“去了三人,就占三席,这么个巧法啊。”
贞三不哈哈道:“南山子弟主张去旧制,立新法,居然还有人主张沿袭旧法,我等走时,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
他问剑宝:“若是你,意如何?”
剑宝:“即便沿袭,也无不可。”
贞三不不赞同道:“你这是看客心思,真叫你作主怎么成?”
“真叫我做主也是如此,”剑宝:“这世上哪有绝好之策,不过比较眼下情形挑个劣势少的罢了。”
贞三不:“是这么个道理,但怎么听着你像是说气话?谁招惹你了。”
剑宝:“哼。”
贞三不自指道:“莫非是我?”
剑宝:“哼。”
“看来真是我了。”贞三不笑笑,叫停车夫,下马车。
剑宝从窗里露头,“你干嘛?
贞三不:“你看我不顺眼,留你一人清净呗。”
剑宝:“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
贞三不:“我可是一直都这么通情达理。”
“占天,”剑宝忽而唤贞三不本名道:“若哪一日你知的“根基”错了,你会如何?”
“知的根基错了?”贞三不复道,“哪个?”
剑宝不言声。
贞三不想想,似是了然,他笑道:“或许,将错就错?”
剑宝:“……”
贞三不:“我可真走了,没事了吧?”
剑宝“哼”一声,撇下窗帘。
车子再动,不一会听着有零星雨点打在顶上。
剑宝一抖剑尖,牵了顶上的外鞘进来。
指头抹去沾到的零星雨点,往里探探,还有潮气。
一时套不上。
剑宝左右瞧瞧,有没有件衣裳可裹。
眼梢扫到剑上,忽觉有异。
剑体晶莹,闪零星光碎。
他点指一触。
剑宝身堕异境,上下齐黑,金流漫漫,上为点横,下为圆团。
剑宝吃惊不小,然一眨眼,异相全褪。
他仍在车中,手指点住剑面,白岩化身的小团子挨到他手指处似要贴贴。
剑宝:“……”
他指一动,白岩便随着他指尖滚动。
剑宝微一笑,敲剑面哒哒响,“你小子到底是什么?”
白岩在剑里又是啊啾啊啾。
剑宝无法,只得拿自己衣裳给它裹上。
“娇气包。”剑宝揣着剑道:“你不是冷香吗?怎么会着凉?”
白岩在剑里翻了个身,假作听不懂。
剑宝:“……故意捉弄我是吧?”
他唤出金纹,观察这团乱线半响,选一处指入其中。
轻拨左右,探到深处,触到白岩化身的团子。
这不摸不知,团子粉粉糯糯,绵绵软软,一戳一个凹坑,“啵啵”回弹。
白岩不堪其扰,发声抗议。
落到剑宝耳中,叽叽叽的,更惹得他起劲。
揉圆搓扁,直到团子在指上摊成一坨软乎乎的饼,剑宝这才满足地咂咂嘴,姑且放过。
加上睡觉的日子,白岩离体实在有些久了,剑宝琢磨该放他回来,可是……
剑宝低头,瞧胸前裂口。
这回插两道钩子,下回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未曾想保个人还挺麻烦,前路莫测,得想个法子,弄副身躯。
剑宝点点下巴,有了主意。
他正想出声喊停,马车先一步停下。
任己在外:“师祖,彭地多水,再往前车马不便,待雨停了,我们换船。”
有这徒孙在,真是省心。
剑宝应声“好”,他掀开帘子,果然潮气扑面,左右汪洋湖海,尽是水相。
任己立在雨下,手支了把纸伞,伞底精雕梨枝白蕊,花瓣在伞骨间游移,作飘飘而落之态,形聚而不散,活色生香。
这般境界,教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剑宝:“待你师叔回了身体,你教他做几个纸人吧。”
任己应承,问:“师祖需要什么样的?”
要剪出手来,方便使剑。
要剪出衣裳,不能裸身。
最最要紧的是要剪出头发,秃可不成。
还得有风度……
剑宝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末了:“脸先空着,不点五官。”
任己一一记下,问:“师叔什么时候回?”
剑宝:“马上。”
任己眼一眨,身前白岩已换了一副神色,坐在车板上摇摇晃晃。
任己:“师叔?”
白岩:“嗯。”
任己笑笑道:“待到落脚处,我教你剪几个纸人。”
白岩点头。
两人同候在车旁观雨,看雨点稀疏,似要停了。
银枝撑伞来道:“任公子,我刚去岸边问了船夫,他说暂时发不了船。”
任己:“为何?”
“唔。”银枝:“诡异的很,他说此地水里生了妖怪。不止他,旁人也发不了。”
妖怪?稀奇。
任己:“带我去看看。”
任己独与银枝到了岸旁,见了许多小船并在一起,内头遗着网兜与些蚌壳残片,并无人。
任己依银枝所指,才在蒙蒙水雾中窥见一避雨棚子。
棚下船夫聚集,交头接耳,轰轰议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船夫瞧见银枝,开口道:“你这小子怎不信我,又喊人来问?”
银枝摇头,“船家说哪里话,并非不信,只是想再问个清楚。”
船夫:“问那么清楚做什么,难道你能帮我们捉妖?”
银枝:“或许是呢。”
船夫瞧瞧银枝,再瞧瞧银枝身旁的任己,神情有些古怪。
他叹一声,“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船夫娓娓道来,此地名为缘珠村,特产缘珠蚌,开出的珠子又大又灵,一向好卖。
村人都靠捞蚌取珠糊口,不料自上月起,出了怪事……
任己:“什么怪事?”
船夫指指眼前浮空。
就这一会,空中凝结小片白雾。
船夫挥手打散,“船一行到水上,就生大雾,比这浓厚多了。人一挨雾气,就会莫名其妙昏睡过去,醒来后,船就飘回岸边。”
任己:“……”
船夫:“我们醒神的法子用尽,都不成,不得以揣刀在怀,一有困意,就割腿肉,这才发现原来是妖怪作祟。”
任己:“什么妖怪?”
船夫:“巨蚌。”
他两手比划大小,足有两架车马横宽。
蚌壳一开,吐出雾气浓白似浆。蚌壳一闭,绞风送浪,将船推回岸旁。
船夫:“只要它存在一日,我等就捞不成蚌。”
任己沉吟片刻,问:“它可有伤人?”
船夫互相看看,说:“这倒没有,不过断了生计,我等与死也差的不远了。”
任己:“……”
船夫:“如何,你们能不能帮忙?”
任己慎道:“不好说,需得请教前辈。”
船夫一阵诡异的沉默,再开口多了几分怨气,“你们这些外地人怎么回事,个个喜欢问,问了又推脱,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古怪了。
银枝:“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问过?”
船夫:“就半个时辰前,一名男子遣了侍女过来,问坐船的价。”
银枝:“咦?”
“我说湖里有妖,不发船。那男子也是亲自来问,问完又说,他帮不上忙,但能帮忙的人马上就到。”船夫:“他说的不就是你们吗?”
银枝瞧瞧任己,看他垂眸沉思,便掏出个物阁的牌子,指着上头桃花纹,往船夫眼前一亮,问:“那人衣上可有这个?”
船夫看了眼便道:“有有有,花里胡哨的。”
银枝懂了,她转头向任己:“任公子,是主人……”
任己如何不明,他问船夫:“若我可帮忙,你们打算如何?”
船夫相视左右,完了道:“结队出海,与那蚌妖拼上一拼。”
“……”任己应:“那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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