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渡

作者:簪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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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后


      次日,秦桑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的侧头去看身旁,却发现空无一人,难道这真的是梦,可这梦境也过分真实了。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像这种美梦还是第一次做,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被这个无所不能的吕镶给成全了一把,不由得嘴角上扬,笑出声来。

      秦桑整理好衣衫,打算出门透透气,见到川乌与吕镶纷纷睡在自己的院门口,便无奈的摇了摇头,用脚踢了踢川乌的胳膊,“二人好雅兴,都睡到我的房门口了。”

      川乌守夜到三更,乏的不行,梦中感觉有人踢他,条件反射的一骨碌弹起,睡眼惺忪的朝着秦桑一掌劈来,秦桑轻松闪过,反手将他钳制住,疼的川乌嗷嗷直叫,当看清楚是将军将他制住时,二人皆同时愣住。

      “将军你……好大的力气。”川乌不顾胳膊疼痛,惊喜的喊道。

      秦桑放开抓住川乌的手,两只手同时发力,感觉浑身上下内力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甚至比以前更加充盈,瞬间惊喜万分,原来这二人还真的将那解毒之法给寻了出来。

      吕镶打了个哈欠,见秦桑欣喜地望着自己,便知事成,跟秦桑身后的川乌对望了一眼,对自己的医术自夸了一通:“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吕镶解不了的毒,药王谷什么地方,你们出去打听打听……”

      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刀从远处飞来,向着吕镶的后颈刺了过去,秦桑与川乌同时将吕镶护在了身后,川乌一个飞踢将长刀踢向远处,扎在了马桩上。

      二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楚青云杀上了药王谷,外面竟还有几个被他伤了的弟兄,只见他青筋暴起,双眼通红,不分青红皂白,一阵乱打乱杀,如一头发了疯的小狼。

      川乌心想坏了,这小子大概知道了此事,忙上前欲钳住他将他拖走。

      可这楚青云今日疯狂的近似失去理智,川乌跟他过了好几招,都拿不住他,只见他提着刀一脸杀气的指向秦桑,崩溃又绝望的咬牙切齿道:“把楚儿还给我!”

      秦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懵了,还以为阿楚出了什么事,身旁的川乌却知道其中的缘由,忙给吕镶使眼色,让她先将将军带进屋,自己来跟青云周旋。

      谁知青云一掌将川乌击开,川乌没有防备,被打出了一丈远,青云疾步上前,握住了秦桑的手腕,将已被烧成一半的断筋散解毒之法塞到了秦桑的手中。

      吕镶见状,惊呼一声,忙上前去抢,可秦桑一恍身,那吕镶便扑了个空,在地上摔了个大趔趄。

      面对青云的煞戾之气,秦桑淡定的打开了那张已被烧成一半的纸笺,看完之后,犹如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那……不是梦。”

      青云看了秦桑的表情,突然什么都懂了,突然喉咙一酸,眼底升起一团雾气,他极力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起码在这帮人面前,他不能哭。

      他声音有些嘶哑,“你终究没能护住她,是我楚青云鬼迷心窍再次信错了你。从今往后,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吧。”

      青云转身离去,原来她还是骗了自己,他去了冗城,发现早已是倭人的领地,别说钱庄了,就连一个像样的商铺都没了,当他快马加鞭往回赶时越想越不对劲。

      回到客栈却早已不见楚儿的踪影,最后在香炉中发现了那封她称为情诗的信笺。

      哪是什么情诗,分明是一封诀别信,虽然已烧去了大半,可认真看就会拼出断筋散的解毒关键,原来,他是最后一个知道,原来,他心爱的楚儿居然会为那个姓秦的做到这一步。

      青云离开后,秦桑像失了魂一样慢慢走到川乌眼前,突然抬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川乌从地上提了起来,川乌双脚离了地,双手死死扣住秦桑的右手,吕镶和众将士们见状纷纷上前阻拦,可秦桑眼中全是杀气,低沉的嗓音中带了些绝望,“是你?”

      川乌已憋得满脸通红,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吕镶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桑的面前,撕着他的袍角嘶喊道:“秦将军是我,是我告诉的楚姑娘,要杀就杀我吧!”

      众将士们一拥而上,大家一齐扯住秦桑的胳膊,企图让他松开川乌,可拉扯了半天,秦桑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看川乌挣扎着就要断了气。

      这时天冬和南星突然从院子里冲了过来,南星垫脚飞起,奋力扑向川乌的身子,才将他从将军的手中夺出来,吕镶冲过去抱住了川乌,他急促的喘息着,还没来得及跟将军解释,便见秦桑跨上了黑风,从天冬的腰间抽出了长刀,向着汕州城的方向冲去。

      秦桑像疯了一样,一路从城南杀到了城北,又一路杀了回来,倭寇都被这突如其来飞骑给整懵了,只身一人杀了上千敌倭,难民们也趁着骚乱,有不少人逃出了城外,有人认出是南广王杀回来了,百姓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欢呼,只是私下传言,汕州城有救了。

      秦桑这一生戎马,杀敌无数,为的都是国有宁日,百姓安居,可只有这次,杀进了敌城中,只为寻一人,可他从清晨杀到黑夜,黑风的马蹄踏遍了敌寇的尸首,手中的刀剑也饮够了敌人的鲜血,也始终不见那姑娘的身影。

      秦桑败兴而回,药王谷的将士们见秦桑一身血的走进院子,都不敢上前,还是小桥不急不慢的来到秦桑身边,轻声说了句:“秦将军,开饭了。”

      秦桑这才褪去了眼中的杀气,扔下了手中的长刀,脚步虚浮的走回了屋内,掩上门没有再出来。

      秦桑三天三夜没有出屋门,川乌便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吕镶嘴上骂川乌是头倔驴,其实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端着饭菜陪着川乌跪在将军门前,将士们不知川乌与将军突然有了什么过节,二人不说,便没有多问,大家该干活干活,只是比平日里小心翼翼了些。

      川乌虽然身体力行的自请跪罚,但心里却不服,仰着头身子硬是笔直的挺了三天。

      只要能医好将军,就算将军断了他的筋脉废了他的武功,他也绝不后悔,若是当初对楚姑娘还有什么愧疚的话,这几天的跪罚也被他的倔强给盖了过去。

      这日清晨,将军的房门打开,里面响起了秦桑低沉的嗓音,“进来吧。”

      川乌见将军终于对自己开了口,心里反而有些逆反情绪,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旁边的吕镶也是陪的腿脚酸麻,一时还真的站不起来,秦桑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添了一分厉色,音量也提了三分,“我让你起来!”

      川乌不情愿地起身,忍住酸麻的双腿,竟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吕镶见川乌终于起身,便随着他的脚步跟进了将军的房门。

      “吕姑娘请留步。”秦桑一只手将吕镶挡在了门外,不顾吕镶一脸的愤懑,将门掷力有声的在吕镶的眼前关上。

      吕镶在门外不忿的嘟囔了一句:“凶什么凶,哼!”

      秦桑转头看见川乌一脸的不服,的确,他承认川乌跟在自己身边的八年里,从未对他有过如此过激的行为,川乌在外人看来也许只是将军的一名贴身侍卫,可在战场上,也是一位驰骋疆场的副将,如今将军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当众驳了他的面子。

      秦桑一脸严肃的从他身后绕了过来,“收拾行囊,午时随我率众将士北上,去西南昆洲边境借兵。汕州城必须要在十日内拿下。”

      川乌听秦桑喊他来并不是怪罪楚姑娘一事,便松了一口气,只是听到将军要去那昆州借兵,心里总觉得并非上策,于是道:“那西南昆州离汕州虽只有三日的脚程,可自从陈将军被戎敌所杀,亡故后,那新上任的陆庭将军一直不得军心,谢广将他安插在昆州为的并不是守城抗敌,而是便于观察陈怀旧部的朝廷眼线,这是昆州城民都心知肚明之事,我们此番贸然借兵,怕是不成。”

      秦桑一反常态的耐心解释道:“那汕州与昆州相隔百里,敌倭先取汕州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占港口,为攻打昆州做准备,这三日我夜夜偷潜入城,发现敌倭军备中的火石箱内装的全是普通石块,军粮也不充足,估计是那通天港一战,折损巨大,鸿飞的两万庸兵,再怎么说也是手提刀剑的大活人,这一仗下来,还未来得及补充军备,这些石块无非就是障眼法,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川乌一听将军居然为汕州百姓夜夜犯险潜入敌城,而自己却不仅没有帮忙还日日与将军怄气,顿觉羞愧难当,本来一副倔强之躯,头越来越低。

      秦桑见川乌态度变得谦和,便接着说道:“我们这次借兵,正好送陆庭一次笼络军心的机会,再说那已故陈怀将军的部下个个都是爱国忠勇的良将,他们定知汕州地处险要,兵不得不借,再说这汕州有二成的百姓与那昆州通婚结亲,两地有不少亲戚来往,他们帮汕州就是帮自己,这次借兵定能成。”

      川乌点头,“不知将军要借兵多少?”

      秦桑冷笑一声,“三千足矣。”一个粮草不足,没有军火的空城,几万大军又如何,真打起来还不是捉襟见肋,如软柿子般任人拿捏。

      川乌领了命就要起身出门,却被秦桑喊住,回头见将军一挥手扔了一沓银票在桌上,拿下巴指了指示意他收好,川乌一脸不解,忙问将军这是何意?

      秦桑笑了笑,“如今你跟着我,时运不济,被贬到那荆州昙水做守门小将,是我负了你爹娘的嘱托,如今你有了镶儿,回京却不知猴年马月,人家姑娘对你死心塌地,你二人又是两情相悦,我们行军打仗,归来无期,你总要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吧。这是八千两白银,拿去做聘礼,我做主,等收复汕州,你俩把事儿办了,将士们正好缺个会行医用药的大夫,那吕镶也不是什么世家千金,朴实的很,让她跟我们上路,以后就随你川乌征战南北,那吕镶再为你生个一儿半女,你这终身大事我也算替你成全了。”

      川乌听罢,有些哽咽,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秦桑磕了一个头,“谢将军成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今不同往日,这些儿女之事,还是等拿下汕州之后再做打算吧,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怕许了她什么,却又负了她。”川乌眸底刚刚还残存的期待被一种莫名的无奈所覆盖。

      “随你吧,等你什么时候打算娶她,聘礼我都给你备着。”
      川乌听了将军的话,心底更是愧意难当,于是脑子一热,冒失的问了一句:“那楚姑娘的事……”话一出口,他便后悔的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秦桑摆了摆手,眼神突然有些空洞,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安排收复汕州一事,现下整个人的神采都黯淡了下去,他背过身,川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的他叹气的低喃:“楚灵修,她从未信过我。”话语中溢出无尽的失落。

      是啊,她从未相信过他,可能在她心中,秦桑不过是个执拗冷酷的愚忠之臣,每次,她总是一意孤行的做着她认为正确的事,她年纪不大,却有揣摩别人心思的习惯,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她执意要做夜晚的星辰,又怎能看见白日的阳光。

      也许是阿楚生来无依无靠,将一切付出都定位成一桩桩买卖,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要索回几倍的回报,许是她与生俱来的孤独生出的一身傲骨,绝不允许自己无缘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嗟来之食。

      秦桑为她武功被废,又从藏魄的手中救了她一命,在她看来就是一份天大的债务,此生不还,便一生难安。

      可她又如何能知,还了才是对秦桑一辈子的伤害,他本就背负着她的灭门之仇,如此,更是将他心口的刀疤生生扯裂,撒了盐再合上,再扯裂……循环往复,让他生不如死。

      青云在客栈等了阿楚整整七日,却不见阿楚回来,整个人被笼罩在一股巨大的无助之中,他成日成夜的瘫倒在客栈的床上,不吃饭也不起身。

      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与楚正修十年的感情都抵不过一个秦桑,这七日中,青云跟魔怔了一样,想着楚儿与自己过往的种种,想着楚儿与他说的最后一番话,那分明是在告别,断筋散的解毒关键便是献血之人要先服下五毒,以内力炼化,等到毒发,少则三月,多则一年。

      青云想到这里,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对,还有时间,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还有三月的时间,可以寻遍天下名医,帮楚儿寻到那五毒的解毒之法,既然断筋散这种百毒之首都可解,那五毒又算得了什么。

      楚儿临行前说过,事成之后要随他回山庄,没准这会儿已经在回山庄的路上了,那四海山庄离京城不过三四天的脚程,可从汕州出发却要二十多天,想到这,青云收好行囊,向北启程远去了。

      青路一路快马北上,沿途的山水逐渐没有了南方的葱郁,虽是盛夏,可相比汕州的青山碧水多了分萧条,驿站的快马不如黑风的一骑千里,青云换了一匹又一匹,却始终追赶不上自己的归心似箭。

      他坚信楚儿一定会在山庄等他,就像小时候在山庄里迷了路,楚儿一定会在山林中最高的那棵树上等着他一样,无论多晚,一定会等到他,然后将他暴打一顿再并肩回庄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年还是那个执拗的少年,而少年心中的姑娘却与自己渐行渐远。

      秦桑一行人去昆州借兵,特意选在夜里出发,并没有惊动吕镶,原是怕川乌与吕镶难舍难分,扰了军心,倒不如留信一封,果断走了痛快。

      可众将士才离开药王谷半日的时间,倭寇便杀进了药王谷,药王谷周遭虽有毒蛇阵庇护,可也挡不住千人之阵。

      吕谷主被门外的马蹄声惊醒,推门出来,见药王谷四面皆是倭人的大军,心中大概猜出是冲着秦将军而来。

      打头的倭寇头子提刀指着吕谷主,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喝道:“将秦桑交出来,我便放了你这老头。”

      吕谷主连眼睛都没抬,淡定的走向院子开始整理那晒干的药材,“你说的这个人我不认识,但你们既然进了谷,便都留下来给我作伴吧。”

      说罢扬袖一拂,无数的毒蜂从院子后方飞来,掠过吕谷主,直冲着倭人们飞去,敌人顿时乱了阵脚,马儿被毒蜂蛰了以后,纷纷在药王谷的前院中乱窜,场面一度混乱。

      吕谷主趁乱跑进女儿的房门,塞给吕镶和小桥一瓶药丸,“若是被毒蜂蛰咬,服下此药,一个时辰可解!但你俩身上的药草气重,毒蜂应该不会攻击你们,快去后山!”

      吕镶将药瓶揣入怀中,不断地摇头,“要走一起走!”用力的撕扯着吕谷主的胳膊,恳求他不要前去。

      吕谷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吕镶和小桥从后门推了出去,反手将门锁死,喊道:“爹爹自有办法拖住他们!快跑!”然后一人再次来到前院。

      倭寇们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毒蜂蛰得溃不成军,可这毒蜂一旦飞出蜂笼,便没了定性,并不会像人一样听话,不一会儿就随风散了,需要吕谷主一直往周围撒一些特殊配制的花粉,才可将毒蜂重新汇集起来。

      其中的一个倭人发现了吕谷主治蜂的方法,便不顾毒蜂的蛰咬,提刀向吕谷主砍来,眼看着刀刃离吕谷主的脖子还有一寸,被远处飞来的一支玉笛给挡了去,震的那倭人连退几步,再次倒在了密集的毒蜂群中,吕谷主抬头,“竹笛!”

      药王谷上空飞来了五位彩衣女子,伴着阵阵药香,落在了药王谷的院中。

      吕谷主扬了手中最后的一包花粉,一脸惊诧的看着对面走来的妇人,“十年不见,毒后为何此时赶来赴死?”

      这吕谷主口中的毒后,正是他的结发妻子,吕镶的娘亲,因道不同,毒后在吕镶七岁那年便离开了药王谷,在二十里外的毒蛇谷另立门户,身边跟的琴瑟萧笛四名弟子,正是毒蛇谷的人。

      数月前,毒蛇谷的婢女们接连在汕州城失踪,毒后为查此时便命四弟子办成江南名伶,花钱请了说客,举荐到了陈番府上,果然查出了陈府到处搜刮抢掠各地美女,献给倭人赏玩一事。

      至于四位弟子在城主府给众将士下毒实属意外,她们并不知那秦桑的身份,还以为是陈番的同僚,不过后来在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做了陈番通倭的人证,秦桑也觉得她们四人为奸人所利用身世可怜,便将她们放了。

      毒后今日听弟子来报,一队倭人大军向着药王谷的方向来袭,便觉苗头不对,速与弟子赶来。

      毒后大笑几声,声音还是当初的爽朗清脆,“我此番前来是为了镶儿,不想跟你这老头废话!”

      没了花粉的控制,毒蜂瞬间散去,倭军被废大半,地上皆是被毒蜂蛰的摸爬滚打的倭人,有的已是口吐白沫抽搐不断,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可还有二三百人只被毒蜂钉了一两口,中毒不深,丝毫没有影响战力。

      琴瑟萧笛四位女弟子拔剑杀入敌寇之中,可毕竟是四位女子,剑术再了得,也做不到以一敌百,不一会儿就浑身挂彩,杀不动了。

      毒后见弟子们已尽全力,终是抵挡不住倭人的快刀,便从腰上扯出了长鞭,与弟子们一起杀到了敌倭中。

      吕谷主手中握着能使人即刻失明的药粉在敌倭中躲来躲去,以此防身,看着自己的妻子厮杀在百余敌人中,心中涌出一股内疚。

      当年正是因为妻子善武,到处惹事,得罪了汕州的一众贼寇,为了能让女儿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成长,这才将结发妻子休出谷中,而且从小就禁止镶儿习武。

      可镶儿的性子铁铁的随了她娘,儿时在库房中翻出了娘的功法书籍,偷偷习了数月,结果被爹爹发现,打到小腿充血走不了路,这才狠心将功法全部烧掉,从此安心与爹爹学医。

      谁知今日,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要被一个弱女子来保护,自己除了会点医术,什么棍棒刀剑都舞不会,眼看着发妻的衣衫被鲜血浸透,却什么也帮不了。

      他终于开始后悔,当初就该与妻子共同习武练剑,一起面对贼寇的绞杀,而不是将妻子一人推出去,自己和孩子躲在这药谷中。

      毒后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吕谷主,一面迎敌,一面退到吕谷主的身侧,一脸鲜血却满脸迎笑的望着这个曾一声不响的甩给她一份休书后愤然离去的前夫,眼神里还是年轻时的光芒,“怎么样啊老头,我的鞭子还是不减当年吧?”

      这时,两个手提刺刀的倭人分别从两个方向朝毒后刺来,毒后一击长鞭缠住了前方敌寇的长刀,抬手将长刀甩上天去,顺便将那倭人狠狠的抽了一纪,抽的那倭人滚了一圈撞到了一旁的巨石上喷了一口鲜血没了气。

      正要对付那身后的倭人,回首却是仰头倒下的吕谷主,只见他的胸口被身后倭人的长刀穿过。

      那一刀本应是扎在那毒后的身上,长刀刺来的那一刻,不会任何拳脚的吕谷主眼睁睁的看着那长刀刺向自己的妻子,慌乱之中竟坚决的拿自己的身体去为她挡下了那一刀,刀入心口,脸上却是难得一见的暖笑。

      毒后甩出长鞭将那刺向吕谷主的倭人通身缠了起来,用了全力抽打出十几米远,扔向了远处反插在石缝中的一把刀刃上,那倭人被刺刀穿了腹,肠子流了一地。

      她低头凝视怀中的吕谷主,一改往日的刻薄,温柔绽开在嘴角,声音哽咽,“我俩夫妻缘分本不该尽,奈何重逢便是长别。”

      吕谷主用上最后的全力握住了毒后的手,“今日就让我保护你一次,来生我们定不要投胎到这乱世中了。”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毒后的眼中突然没有了杀气,在敌倭的刀剑下只是紧紧的抱紧怀中的吕谷主,任倭人的刺刀穿透了自己的前胸后背,二人的鲜血互相浸透了衣衫,交叠汹涌着顺着雨后春泥的蜿蜒沟壑染红了院中的花草。

      不知是何缘故,毒后死后的一瞬间,药王谷周遭的毒蛇就像寻着味道感知到了一般,成千上万条毒蛇密密麻麻的环绕在夫妇二人的尸体周围。

      倭人们无一逃脱,尽数中了毒蛇的巨毒,霎那间,整个药王谷横尸遍野,毒后的四位女弟子也早已在敌倭的砍杀中纷纷殉主了。

      这期间,吕镶死活不听小桥的劝阻,想尽各种办法,妄图凿开爹爹将她锁住的后门,最后终于寻到一根铁棍,可凿了半天也就开了一条缝,随着外院中的砍杀声逐渐消弭,吕镶的心不断往下沉。

      大概猜到爹爹已经遇害,于是握着手中的铁棍,拼命的向那厚实的门闩砍去,可这通往后山的铁门本就是爹爹为防谷中恶人来犯找人专门锻造的,厚实不说,这锁还极难开,仅凭吕镶一人之力怕是要费些时候。

      这后院有着直通后山的唯一路径,药谷狭长,即便有机会一起离开,爹爹还是为防万一,将自己留下来拖住敌人。

      吕镶崩溃下忍住眼泪,可无论她怎么凿,这道门都纹丝不动,即使开了一条缝,外面还有一条粗壮的铁链缠在把手上。

      已是夜深,吕镶全身虚脱的倚在门上,四周漆黑一片,小桥因白日的过度惊吓,已经靠墙睡了过去,就这样,二人在后院绝望的苦等了七日,因天气炎热又伴有雨水,从后院就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从前院飘过来,吕镶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嘴唇干裂的很,只能靠接点雨水止渴,就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院外终于传来了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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