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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皖邑回来的商贾将舒实的提议如实地禀告给今朝时，正逢巫桑临盆分娩，今朝正待在她的房外等消息。

　　这倒不是她有多关心巫桑，她只是纯粹将这次的分娩过程当成了一次考试，用来检验随她学习了许久的女巫们的学习成果，作为“监考老师”，她自然是要在场的。

　　虽然被当成了供女巫们实习的工具人，但巫桑确实庆幸有这群女巫在身边。

　　和前两次的生产相比，这次的生产过程尤为凶险，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好几次都以为自己等不到孩子降生。

　　她这个年纪放在整个潜邑来说都算老的了，人们常戏称“老蚌生珠”。所以不仅是体力跟不上，还有很多身体上的小毛病，平常积累着，在生产的时候，一下子就爆发了。

　　经过今朝调|教的女巫，医术有了很大的进步，不仅对产前的妊娠疾病有所了解，对于生产过程中出现难产等问题，也做好了预防，至于产后的护理就更不必提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直到东方曙光微露时，才听到婴儿呱呱坠地的响亮哭声。

　　巫央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去给今朝看，道：“是个女娃。”

　　今朝掀开襁褓确认了一遍，问：“巫桑怎么样了？”

　　巫央答道：“巫桑有些脱力，已经睡过去，还未醒来。巫甘和巫栗正在里面照料，给她做产后护理。”

　　今朝道：“很好，你们的第一场考验通过了。第二场考验始于现在，十日后会根据巫桑的恢复情况来定结果。”

　　巫央早有预料，她抹了把汗，抱着新生儿回到屋内去了。

　　确认这边不需要自己后，今朝才去处理商贾从皖邑带回来的消息。

　　她将户长、府长、卫长和工长都召集到邑政厅来，开诚布公地商讨此计。

　　若时间再倒退一两年，在场之人对舒实的提议必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毕竟内部资源紧缺时，是有必要靠发动战争来转移民众的矛盾的。

　　可如今，潜邑的资源刚实现重新分配，大量资源还未开发，可以说，短期之间压根就不用担心资源不够分配。

　　而且不少奴隶都成为了拥有独立户籍的新庶民，大家都拥有了私产，正在为这个小家而努力。突然让他们去攻打干越，这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他们才不愿意干呢！

　　反对的声音很大，这也在今朝的意料之内。

　　今朝突然说：“有一事，我想大家有必要知晓。正夫他跑去了皖邑，眼下在舒实那儿。”

　　邑政厅突然鸦雀无声。

　　舒孟是早就知道了这事的，他并没有感到太吃惊，只是有些诧异今朝竟然将这件事告诉大家。
　　难道她就不担心大家将舒贞迎接回来？

　　他悄悄地看了家主舒列一眼，发现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纠结的神情。

　　显然，虽然只是一个傀儡家主，但舒列享受到了当家主的待遇，知道了哪怕只是一个傀儡家主，处境也会比成为一个庶民要好上许多。所以私心而言，他不想让舒贞回来。但他跟舒贞是亲兄弟，他行事是要顾念手足之情的。

　　今朝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在场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就想看看，到底是宗法制度的影响力深，还是生产水平的提高所带来的影响大。

　　这时，有人批判舒贞不忠不孝，毫无仁义，说他在父丧期间，不主持祭祀，不顾潜邑的死活，他不配为主。既然大家已经推举了舒列为主，那便不容更改。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众人纷纷站出来表达对舒贞的不满，并且提议废除他正夫的身份——一个只会逃跑的人，是不配再得到身份和地位认可的。

　　今朝安抚众人道：“此事容后再议，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重点不在这儿。”

　　她把众人讨论的方向给拉了回来。

　　舒孟看着今朝，突然便领悟了她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将舒贞在皖邑的事说出来。

　　首先今朝并没有说舒贞参与了跟舒实联合提议攻打干越，她只是说舒贞在皖邑，这样大家下意识地便以为舒实劫持或与舒贞勾结在一起了。

　　其次舒贞引起大家的不满之后，便不会再有人探究他当初为什么要跑到皖邑去投靠舒实，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最后，舒贞回来继任家主的路算是被彻底断送了，大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必然不会让代表了宗法制的嫡长子回到潜邑来。

　　……

　　如果今朝知道舒孟的想法，必然会夸他猜的都对，不过还漏了一些。

　　她在这个节骨眼提到舒贞，其实也是准备将舒贞作为弃子给废了。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便成了一种资源，而若想在短时间内提高人口，将人口投放建设邑地，那么攻打干越便是迟早的事，但潜邑还没有足够的武器及装备、粮草，所以还需要再等一等。

　　舒贞作为被扣押在皖邑的人质，在潜邑拒绝皖邑的提议后，他的处境必然不会很好。到时候舒实可能会为了达成目的而将他放回来，所以她有必要扼杀他回来继任家主的可能性。

　　不过她还有更长远的计划，如果利用得当，舒贞这枚弃子还能有最后的一点价值……

　　经过初步讨论，商议的结果出来了，潜邑这边派一名使者去皖邑告诉舒实：“很快便到了春耕时节，潜邑腾不出人来。”

　　舒实有些不满：“距离春耕还有两个月呢！”

　　使者道：“庶民要修理农具，奴隶要造纸和修路。”

　　舒实问：“那你们不管你们的正夫了吗？”

　　使者点出随行的三十人中的二十人，道：“家主得知他的兄长在这儿后，担忧他身边无人伺候，所以特意派了二十个奴隶过来伺候他。”

　　舒实知道，伺候是假，监视是真。

　　也对，舒列怎么可能放舒贞回去跟自己强夺家主之位？

　　当然，舒实也想不到，这是潜邑的人共同做出的决定。

　　看着两手空空而来的奴隶，舒实问：“这么多人得吃喝吧？他们的粮食呢？”

　　“家主说，他们的主人是舒贞，所以让舒贞分出口粮来养活他们。当然，上士也可以让舒贞带着他的奴隶去耕作，养活自己。”

　　舒实：“……”

　　他在心里骂道：“舒列有够无耻的！”

　　让他出钱养这群人是不可能的，只有像潜邑的使者说的那样，让他们去自力更生才行了。

　　舒实故意将舒贞及其奴隶放到临近潜邑地界的荒地去，让潜邑的人进出时，都能看到他们的正夫正在田里干活，以达到羞辱潜邑家主的目的。

　　不过，虽说潜邑不肯出人跟他一块儿去干越掳掠，但双方都还没有闹掰。舒实为了得到更多的纸、玉石和陶瓷，不得不用盐、粮食、布帛和皮革来跟潜邑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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