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学生大概都有一个痛苦的事情需要面对。

　　那就是开学。

　　周月道：“不想上学，我的心好慌。”

　　季年看了她一眼，道：“不慌，有我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季年独自一个人来到学校报道，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季年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也会交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

　　季年看着那个小巷子，对周月说：“第二次见面，你在这里打架。”

　　“记得，打的那个畜生，”周月挑眉，随后又嘶了一声，道，“这么长时间了，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着呢？”

　　季年说：“我也忘了，只是看见这个巷子想起来了。”

　　路上碰见了程杨，他抬起手和周月还有季年打了个招呼：“周哥，挺稀奇啊，来上学了。”

　　周月笑了笑，道：“你也挺稀奇。”

　　三个人一起进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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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的新生欢迎仪式差不多开了一个上午，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座位似乎已经固定好了，每次来会议室都是这样的排位，季年还是和周月坐在了一起。

　　周月再次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上次新生仪式咱俩还不熟呢。”

　　季年道：“是啊，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叫醒。”

　　周月笑了声，道：“还记着呢？”

　　季年点了点头：“嗯。”

　　周月道：“那要不你再睡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你。”

　　季年笑了：“不用了，我不困。”

　　季年打开手机看了看，周月瞟见了她手机的界面，顿了顿道：“你手机挺简单啊，联络软件和百度，还有一个，飞车游戏？”

　　季年嗯了一声。

　　周月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指着屏幕上和她一模一样的游戏软件道：“有机会一起玩把？”

　　季年摇摇头：“未成年，登不上去了。”

　　周月挑挑眉：“周末玩。”

　　季年道：“周末我只玩一次。”

　　周月点点头：“行，那咱俩每周玩一次行不？”

　　季年点点头。

　　半响，周月突然笑了一声，季年扭头去看。

　　周月对上她的视线，道：“我比你大一岁。”

　　季年嗯了一声。

　　周月思考了一下，道：“你今年十六周岁？”

　　季年点点头。

　　“还有两年才成年啊。”

　　季年说嗯。

　　“啧啧，真可怜，还有两年才能实现游戏自由。”

　　季年无语地抿了抿唇，心道我根本不稀罕好吗。

　　两个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会议结束才回去。

　　会议室在六楼东边，从六楼楼梯口的窗户往下看，就能看见下面的篮球场，程杨和付浩东已经下去打篮球了。

　　季年看了看道：“你也要去吗？”

　　周月想了想道：“那我去？”

　　季年说：“你想去就去啊。”

　　周月点点头道：“那我去了。”

　　季年说：“嗯。”

　　周月就跑着下楼了。

　　很快，季年就从窗户这边看到了周月往篮球场进的身影，然后是程杨和付浩东拍了拍她的肩膀，三个人一起打起了篮球。

　　这样挺好的，总比整天在教室里睡觉强很多，她有自己的爱好，不止一个，甚至都特别擅长，挺不错的。

　　季年一个人回到了教室，戴上耳机写题。

　　周月和老裴说了换专业的事情，老裴皱着眉头推推眼镜，看着她道：“高三了换啥专业了？你能跟上了？”

　　周月道：“能。”

　　老裴似乎是被她的盲目自信整得有些无语，他抿了抿嘴，又有些不忍心打坏周月的信心似的，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了看她，说道：“不管什么专业，都是得好好学了，你不学可不行。”

　　周月点点头。

　　老裴道：“不要天天玩手机，光是嘴上说，行动上不做，那也不行。”

　　周月嗯了一声。

　　老裴道：“不能光嗯啊，光说嗯也不行，你得行动起来。”

　　周月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老裴推了推眼镜，道：“那今天我帮你转了专业，你去和你们音乐老师说说。”

　　周月道：“好的，谢谢老师。”

　　季年和她并排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她道：“好好学啊。”

　　周月点点头，对自己抱了很大的信心，道：“会的。”

　　有信心是好事，只要不是口头表示就行。

　　放学回家的这条街上依然没有人，只有一辆小电驴在行驶，电驴上有两个女孩。

　　周月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她打算放国庆假的时候去修一修，不剪寸头了，就修一下。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去年的运动会场面犹在眼前，今年的运动会已经开始报名了。

　　周月去年三千年跑了个第一，还破纪录了，于是她信心大增，今年直接报了一百二百米，一百米接力赛，四百米男女混接力赛，和一千五百米，还有三千米。

　　季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女生里面没有五千米的项目，那么周月肯定连五千米也报了。

　　她一度怀疑，这样跑下来真的不会猝死吗？

　　周月笑了笑，道：“不信我啊？”

　　季年摇摇头，语气间尽是肯定：“信。”

　　周月道：“信就行，反正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不会辜负她的信任，更不会辜负她自己的信心。

　　这是她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年了，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可不得玩尽兴了吗。她去年就说过，不仅要拿第一，还要创下他们无法打破的记录。

　　季年很期待，也很相信。

　　周月觉得，她的高中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今后也绝对不会回忆，但是中途遇到了季年，这让她觉得，高中时代的记忆的确非常不错。

　　她们的同居生活过得也很好。

　　周月觉得她像是个照顾上学孩子的家长，每天骑小电驴送孩子上学放学，给她做五星级饭菜，陪她聊天。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家长还得陪着孩子一起上学。

　　周月把这个说给季年听，毫无疑问地受了季年一掌：“你这是嫌我麻烦了呗？我也给你洗碗买菜呢，也辅导你功课呢。”

　　周月直乐：“是，咱俩互相扶持。”

　　辅导功课不用说，季年给她讲了很多，都是一学就会，一做就忘，季年就说：“我得琢磨一个方法，专门用来教你。”

　　周月表示很期待：“行，等着。”

　　琢磨出来的方法，是个老办法，就是按照卷纸上的题型一个一个教。咱学不会书本上的所有内容没关系，咱记住考试的题型。

　　季年让周月把下次考试的卷子收好，回来她琢磨琢磨题型，教教她。

　　季年把这个方法叫做：专业对口。

　　受众群体是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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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班报运动会的人数依然堪忧，余大伟对此表示全在意料之中，于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我点人了啊。”

　　全班人对此也表示都在意料之内，纷纷低着头思考这桌子真好看。

　　余大伟的目光犹如死神的目光，他扫过全班，最后朝着一个角落眯了眯眼，道：“潘一帆，就你吧，给咱起一个带头作用。你站起来说说你想报什么项目？”

　　潘一帆的表情犹如一个死囚犯，他缓缓站起来，希望能争取最后活着的机会：“老师，我腿疼……”

　　“哎，别给我找这些借口，昨天我还见你活蹦乱跳的呢。”余大伟打断他的借口。

　　潘一帆舔舔嘴唇，笑了声道：“老师，今早上刚摔的。”

　　余大伟根本不信：“快说吧，你想报什么项目？”

　　说完，他看着全班人的状态，不禁笑了，道：“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要上战场，一个运动会而已，重在参与嘛，我又不在乎这些名次，真搞不懂你们怎么都不愿意报呢？”

　　“我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让竞选广播站的，我第一个就站起来了，我就想着不能错过这样一个机会，是不是？多难得了。你们年轻，正是青春时候呢，就得多参与参与这种活动，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想参加都没机会了。”

　　潘一帆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余大伟。

　　“来来，潘一帆，快选，报什么？”

　　他们都知道重在参与，也不怎么在意名次，但是就是不想报，仅此而已。

　　潘一帆似乎认命了，他仰头思考了一下，道：“一百米吧老师。”

　　一百米，最简单的。

　　余大伟啧了一声，道：“你这大长腿，不得给咱报个五千？”

　　潘一帆吓得下巴都掉了，班级里一片笑声。

　　他急忙摆手，道：“……一百一百，就一百吧老师，五千能要我的命。”

　　班里又是一片笑声。

　　余大伟眼角的皱纹出来了，他笑着道：“行吧。”

　　他拿了根碳素笔，往表上填了填。

　　又直起身来。

　　全班人都在余大伟直起身来那一刻一齐低下头，研究自己的笔的拆卸方法。

　　余大伟道：“李洪吧。”

　　饰演李大钊先生的同学。

　　他比较老实，老师一叫他就站了起来。

　　余大伟开玩笑似的语气：“咱们的‘李大钊’先生啊，来吧，说说你想报什么项目？”

　　李洪道：“一百米。”

　　去年的运动会他也报的一百米，余大伟点了点头，就在报名单上写了下来。

　　接下来叫的一个同学也报的一百，毕竟一百二百都是最简单的，只是一个班不能全报这些啊，所以后来被点起来的同学余大伟都给指定了项目，那些被迫参加一千五以上的项目的同学简直欲哭无泪。

　　倒是没喊季年，应该是她去年报过一次，今年余大伟就没让她上，不过她觉得，明年可能就有她了。

　　周月说：“你报一个呗，让我看看。”

　　季年扭头看她，好像有点不解，她道：“看什么？”

　　周月啧一声，道：“今年最后一年运动会了，你还不让我看看你比赛的样子啊？”

　　季年想了想，挑挑眉道：“那我报个一百米？”

　　周月笑了：“你们班一百米都溢出来了吧。”

　　季年也笑了，点点头。

　　周月道：“开玩笑的，你看着我跑就行。”

　　季年再次点点头。

　　“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

　　“没有名字叫做随便的菜。”

　　“……随便就是……面条。”

　　“行，那面条以后就叫随便了。”

　　“……”

　　“先去买菜吧。”

　　“嗯。”

　　菜市场人倒是不多，这么大一个市场，居然很安静。

　　季年挑了两个土豆，装进袋子里，付了钱，又去卖面的店看了看，称了点。

　　扭头看到周月在两家豆腐店门口徘徊。

　　其中一个豆腐店老板道：“我这豆腐，只要进来菜市场的人必买，你看，今天还不到晚上，就已经卖了这么多了，啧啧啧，可见我这豆腐才是好的，小伙子看看吧？”

　　另一个老板道：“切，我就在你旁边了，你招了多少客人我还不知道？小伙，别听她的，忽悠人呢简直是。来来来看看我这豆腐，圆润有光泽。”

　　说罢用食指关节弹了两下，赞道：“看看多好，小伙看看吧？”

　　周月的目光在那块儿豆腐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另一家豆腐。

　　季年过来，道：“挑好了吗？”

　　周月摇摇头，问老板：“多少钱？”

　　“便宜的很！不贵，要是你想要啊，我还能再便宜点儿！”说罢就要拿袋子称。

　　另一个老板道：“不不不，她那就是瞎说的，我比她的还便宜！”

　　说罢也拿袋子称。

　　“……”季年心道，好歹说个数字评估一下啊。

　　周月笑了笑，指着那个“圆润有光泽”的道：“称少点。”

　　又指着另一个道：“也称少点。”

　　“好嘞。”两位老板齐声声应道。

　　季年挑了一下眉，道：“你真会端水。”

　　周月骄傲道：“那是。”

　　季年付了钱，拿过两袋豆腐。

　　段倩应该是给季蓉找了个工作，就在季年和周月一直去打工的杂货店旁边的卖化妆品的店铺，她们路过的时候就看见季蓉了。

　　季蓉也看见了季年，两个人对视了一小会儿，季年别开目光。

　　挺好的，互不干涉，她们不来找季年，季年也不去找他们，就这样吧，断了吧。

　　反正她已经还完了情，就各走各路吧。

　　周月道：“喝不喝奶茶？”

　　季年点点头：“嗯。”

　　周月笑道：“六个葡萄？”

　　季年想了想，道：“换个吧，这个喝腻了。”

　　周月嘴角的笑容淡了一点，道：“换什么？”

　　话音刚落，她又自顾自地开起了玩笑：“熊黑蛋暴打鸭屎香？”

　　季年也笑了：“你是喝上瘾了吗？我要蜜桃乌龙吧。”

　　周月点点头：“行。”

　　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奶茶店。

　　店里的人依然很多，季年觉得她们是赶不上人少的时候了。

　　这会儿是中午放学，人最多的时候。

　　周月发挥了她不怕尴尬的潜质：“两杯蜜桃乌龙！”

　　老板应道：“好的！”

　　季年熟练地将头扭到另一边。

　　奶茶好了之后，周月接过来。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周月的小电驴在充电，这几天她们养成了一种默契，早上一起步行去学校，中午也步行回来，让小电驴在这段时间内充会儿电，然后中午去学校和下了三节课后骑着电驴，晚上放学也骑着它回家。偶尔实在懒得走路的话，一整天都骑着电驴。

　　周月在炒菜，季年在下面条。

　　周月笑了两声，说：“咱这生活过得真美。”

　　季年道：“嗯。”

　　这样的生活确实很美好，虽然一切时间点做的事情都是固定的，但是每天和每天也不一样。更重要的是，她们两个在一起生活，添了很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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