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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吟
黄沙是西北的底色。
掌柜的摘下头上枯萎掉的鲜花,叹息道:“何时才有外乡人啊,再带些新鲜玩意来吧。”
“哟,掌柜的,羊脂膏还不够您用的?”
客人浓眉大眼,掌柜的望了一眼又失望收回,喃喃道:“盛宴在即,今年要戴最艳的花朵,九尾太人也不知几时降临呐?”
“九尾大人?”青年人面前有一碗烈酒,对面那个同行的人也一样,两个人都喝得慢,掌柜瞥见那一张脸,当即从柜台后头走出来。
“西北有无数婀娜美人,“掌柜换上一副妩媚的表情,婷婷袅袅走过来,“她们比烈日更浓烈,比河川更妖娆,二位是中原人吗?此番来可要好好看看。”
青年瞥了一眼对面,便见那人知何时放下了碗,生了一副美人脸,可惜是雪原的美人,满脸冰碴。
青年收回光,笑道:“江南来,游历河山。”
掌柜手臂微折,抵着桌板,抬眼轻笑“听说江南有好胭脂,公子可有?”
青年勾勾唇,应对自如,故作惋息:“我没有胭脂,却有些香膏,掌柜只怕不喜欢……”
掌柜一拍桌子,酒碗都颤动了:“两间上房和你要听的事,给我。”
“掌柜别凶。”慕槐从里掏出一个纹绣锦囊,一看就是南边的款式,温柔多情。
郁知津对他卖香膏的事没意见,本来就是宁婳擅自放进来的,只是他终于有了动作:“一间。”
掌柜一愣,慕槐给的香膏都忘了收。
倏然,那掌柜笑吟吟收下了纹绣小囊,笑得慕槐直发毛:
“两位小公是江南来的,一道游厉?倒真是浪漫,叫人艳羡。”
慕槐:“……”
掌柜没叫他们难堪,又冲郁知津笑开:“你们来吟汝城,不是听传闻来的吗?”
慕槐笑道:“走一程算一程,只要同他一道,我们便无所谓终点。”
掌柜嘴角都快上了天,连说几声好,而后自顾自又要来一壶酒;“那你们可就来了好地方,西北域谁不知道吟汝城的庇护神?”
不待慕槐再问,掌柜已经开了口:“吟汝城是九尾大人的故乡,西北的沙鬼,尸狼永远不敢侵扰吟汝城,九尾大人只有在每年的祭祀才会露面?你们倒刚好赶上祭祀了,果然是好命人。”
“每年这个时候?”慕槐差点乐出了声,但却憋着没吭声,“九尾…大人只保平安吗?”
“那当然不是了,九尾大人还保姻嫁呢,你们上了台。若是般配,九尾大人便保你们天长地久,若是不般配,心怀鬼胎的人就会被大人带走。”
掌柜语毕,旁边果然有人喝彩:
“一年一度的盛事,掌柜,今年不如同我一起上灵台?”
有人笑了起来,掌柜冷笑一声,鄙夷道:
“老娘是呤汝城一枝花,犯不着找你。”
慕槐和郁知津对个眼神.又转头唤回拌嘴去了的大掌柜:“掌柜,我们的厢房?”
掌柜回神,喊了一声店小二,立即有人带他们上了楼。
西北的此时并不暖,越往客栈里走却越觉舒适,慕槐看了一眼完好的墙面,没找到保暖的没施。
房间里温度更适宜,倒是令人放松。
慕槐看郁知津布了阵,而后才思忖着开了口:“城中人都无比信仰九尾……你觉得如何?”
郁知津似乎也感受到房间里的温暖,给慕槐松了松领口:“九尾已死,如果它还活着,混沌大概没这么容易失控的。”
慕槐却不太认同:“九尾为世人所杀,它要是活着,未必会再抑制混沌……更何况九尾与混沌同根同源,本性未必向善。”
郁知津没有反驳,却也没吭声。
“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城中太古怪,先看了那祭祀就走吧。”郁知津颔首,此夜,留有一人守夜,倒也算无事发生。
“掌柜,你们这客栈可是有什么供暖的好东西?”慕槐头发半梳,一看就是才起不久,他下楼觅食,顺带再套点话:“我好几宿没睡好觉,倒在你这睡得舒服了。”
掌柜摆弄着头钗哼笑道:“那是自然,九尾大人庇佑,家家户都温暖的。”
慕槐挑眉,奉承了一句,又自然牵过郁知津,郁知津一愣,温和地递了行裳,外人看来更是亲密无间。
慕槐顶着掌柜热烈的目光径直跨出大门,迎面就是寒风,他侧首低语:“走走看?”
郁知津自然无不可,慕槐牵着他,混像牵来一匹驯服过的苍狼。
他们此次来没有带别人,尚不知此行究竞有多危险,到时侯冲散了,只怕救援也不易。
郁知津似乎挺满意的。
慕槐手里塞了好几个西北的小玩意,崔照林给的晶石早用完了,慕槐都不记得欠了郁知津多少帐,感慨道:“我欠你可不少,等我回北辰再找东西抵给你。”
郁知津脸色不改,无所谓道:“欠多少都无碍。”
摊主眨眨眼,笑眯眯道?“二位公子二位公子,姻缘狐石来一只吗?很灵验的!”
慕槐随乎抓起来看了一眼,嗤道:“你这雕的,哪有九尾的样了?”
摊主瞪了他一眼,道:“嘿!你这外乡人,九尾是我城圣兽,你又是哪来的小子!?”
摊边很快有人看起了戏,郁知律压着慕槐的手,应道:“你雕的双腿皆不对称,只怕无益于姻缘,倒算谢读了狐神。”
路人闻声,叽叽喳喳围着那石像点评,郁知津拉着慕槐,及时脱身。
慕槐却抿着唇,看起来似乎有些沉郁,他看了一眼郁知律,问声道:“我……”
郁知津皱了皱眉,却依旧出言安慰:“兴许你见过九尾的图像,北辰藏书无数,你会有印象。”
慕槐摸了摸腰间的银牌,只道:“希望如此。”
郁知律帮他拎着手里的礼物,轻声道:“在旁就是酒楼,去看看?”
慕槐应了好,但他依旧靠在墙边。
大街上已经挂了绳子,辅满整一片,不管挂彩布还是挂银铃都壮观。
郁知津拽了拽慕槐的袖子,改用传音:[看那。]
慕槐稍一侧头,派粮的摊位前正井然有序地排了一条长队,慕槐眉心一皱,虽然杵在原地不动,却已经将街上商辅都看了一遍.
[他们商辅里也热闹非凡,只这么看的活,倒也算安居乐业。]
这里自然有有别的意思,郁知津颔首,又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慕槐没回了,拉着郁知津进了酒楼,店小二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
慕槐思忖片刻,只要了二楼的桌子,没要三楼的厢房。
[一路过来都没有种庄稼的,你猜他们的粮食从何而来。]
一个西北官道边上的城市,竟然连赋税都没有,慕槐冷笑了一声,连那些选上来的饭菜也吃不下。
“公子!”
慕槐正恍惚,身边忽然有人叫唤,他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按了按郁知津出鞘的剑。
“你是从外边回来的?”那是桌边一个妇女,看不出富有与否。
慕槐笑意浮现:
“我是外来客。”
“哟,是吗?”妇女愣了下,“怪熟悉的,还以为城里真有小子出城了。”
慕槐笑得阳光灿烂:“怎么说,城里人都不去吗?”
“害,我们这什么都不缺出去做什么呀?”那妇女被慕槐笑得晃了眼,越发亲切。“我们生来就不出城咧。”
慕槐和郁知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容栈的掌枉。
慕槐看着眼前菜,越发反胃。
郁知津不动声色将手放到盘底,仗着那妇人看不见,将那整盘莱都探了一遍,继而传音道:[这些菜有点怪,别碰了。]
慕槐假装挑起一些菜又放下筷子,倒真像聊得入迷了。
他和那妇人问了许多。
除了不收赋税,这里平时还会派粮派银,那妇人理直气壮,像是一点不觉得有怪。
“大娘,你们这……丢过孩子吗?”
慕槐声音放轻,却还是有人转过头来,像触中了机关,那些目光森森的,大娘亦然凝滞了片刻。
“笑活,我们哪有丢过孩子呐。”
大娘很快复原,连那些路人好像也只是假象:“没听这样的事,我们家家户户都全着呐。”
慕槐笑了笑,故作饱食的样子,软声推了一把郁知津;“我吃不下了,可以走了吗?”
郁知津便放下筷子.两个人镇定地走着,身后的光似要刺穿二人,无比锐利。
一顿饭的工夫,整个城市都已经挂上了五色布。
这五色布在中原那一块意寓五谷丰登,不知在西北是不是也如此。
那些绳子还还挂了银铃铛,阳光被切割成无数条,慕槐望着那些愈来愈近的人群,最终还是没有用隐身术。
他们跟着人群走,走到一片广场似的地方。
中间的大圆台足比一个擂台还大,人们有序地围城一个个半圆。
慕槐一怔,拉郁知津往旁边躲,这才没有被陡然下跪的人们碰到。
“你们还不跪?”掌柜果然打扮得明艳动人,慕槐闻声一愣。
便见慕槐“啊”了一声,扯了扯郁知津,只说:“我们是外乡人,又不信仰,难免渎神。”
二人渐渐要脱离人群,掌柜愣了愣。忽然将二人拽住。
“今日是灵狐祭!”掌柜声色俱厉,“速速跪下!”
慕槐剑柄碰上她手腕,使了个巧劲。
再眨眼,二人就不见了。
掌柜在原地木了很久,直到那些如同人偶涌来的人轻轻碰了她的肩膀,像是指令一般,融入这个诡异的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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