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44.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赵士程从那日之后就再也不曾踏足唐婉的卧房，两人在府内见到也就淡淡打个招呼。赵士程则像是完全看不到她这个人一样，视她如无物。虽说是唐婉提出来让他不要再过来的，可是真的看到他这样冷若冰霜的样子，唐婉心里却有种微妙的不舒服。

　　唐婉一面感叹男人的薄情，一面又带了些赌气性质地让白嬷嬷准备些清白女子的画像。白嬷嬷虽有心劝解，在唐婉坚决的态度之下还是叹了口气，在越州附近搜罗家世清白的女儿家。愿入王府伺候的人自是不少，唐婉看着面前的一沓画像，温婉贤良者有之，内向含蓄者有之，更有颜色鲜妍、享誉市井者。

　　“白嬷嬷，你们那位前夫人是个怎样的性子？又是什么样的相貌？”赵士程既然钟情于前夫人，想必靠着她的标准找定不会有错。

　　白嬷嬷闻言抬头，“王妃，这……”唐婉不自觉蹙了蹙眉，“你但说无妨。”

　　“王爷先前那位夫人，是位温柔贤良，性子温和的主子，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深得王爷敬重。至于样貌，”白嬷嬷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追忆的神色，“她一对柳叶眉，一双杏眼，面若芙蓉，甚是秀美。说话也和和气气的，从未和人红过脸。”白嬷嬷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她性子太柔，在掌管中馈上是断断不及王妃的。”

　　唐婉心中一窒，不知怎么心头闷闷的，看那许多美人画像也没了兴致，垂下眼眸道，“那就照她的模样和性子挑一挑，”唐婉强忍心中的不舒服，“挑完就送到王爷书房，王爷若是喜欢，挑个吉日把人纳进来吧。”

　　白嬷嬷转身收拾画像，眸中显出几分担忧之色，“王妃，其实您何必如此？王爷如此爱重您，老奴是看在眼里的。您今日要把王爷推出去，若是真等到新人入府了，怕是再想挽回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恕老奴直言，您何必给您和王爷找不痛快呢？”

　　唐婉闻言，失神了片刻，忽然想起赵士程虽然平日里对她百般挑剔，但是从来不曾亏待过她。甚至，有时候对她格外温柔。就比如……比如有时候他们一起吃饭，唐婉停下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总是落在自己身上，目光柔和、眼带笑意。还有她绣荷包的时候、她清晨初醒的时候、她落笔写字的时候，赵士程就这么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很有趣的物事一般。有时候又是那种怀念和眷恋的眼神，刻着入骨的温柔。只是她不确定，这份温柔，究竟是对她，还是对从她身上看到的某人的影子呢？

　　唐婉冷下脸，“不必了，就按我说的做。”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算他对她再好，可只要一想，这些好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偷过来的，她就有一种难言的恶心。何况，她再也不想贪恋于片刻的温暖，把自己的真心交与别人肆意伤害了。如果注定回不去的话，剩下的日子，就让她活得洒脱一些吧。

　　然而这些画像送过去数日，赵士程那边始终未有什么反应。今日唐婉出门，才知道他几日前就独自回了临安，连招呼都未同她打一声。唐婉气恼非常，却又觉得两人反正都闹掰了，他要做些什么，也没有必要告知自己。思来想去，只觉心绪纷乱，索性不再想了。

　　唐婉带着小蝶溜达到正门附近，打算出去逛街消消气，却见那马倌拘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拖着它往府里马厩处走。那白马通体雪白，背上鬃毛飞扬，毛色闪闪发亮，没有一丝杂毛。脖子上挂了一串银铃，随着走动叮铃作响。那马倌看到她，连忙停下行礼，“见过王妃。”那白马在旁边喘着粗气，十分不满的模样。

　　唐婉见那马儿玉雪可爱，问道，“这马有名字吗？看着倒是可爱。”小倌见她有兴致，忙夸口道，“这马名叫寒霜，可是咱们府里的小公主，王爷很是喜欢。”

　　唐婉点点头，“它这是在闹脾气吗？”小倌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可不是，这小公主原先和王爷的坐骑是一对，但是先前不知道怎么，王爷把它的郎君牵走另行安置了。奴才猜啊，寒霜定是思念踏雪，这阵子才一直闹脾气，草都不好好吃，生生地饿瘦了。”

　　唐婉失笑道，“这马倒是很有脾气，还会思念郎君呢！”小倌也爽朗地笑了，“可不是，这踏雪原先也是奴才在照顾，跟寒霜不一样，是一匹威风凛凛的大黑马，与寒霜甚是相配。王爷突然把踏雪牵走，奴才也见不着，心里也很是惦念……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能夫妻重聚，下个小崽子，让奴才给他们也养养小马驹呐！”

　　那小倌兴高采烈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唐婉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方才可是说，寒霜的郎君叫踏雪，王爷的坐骑是匹黑马？”

　　小倌不知哪里说错了，迷茫道，“是啊，奴才亲自照顾的。”唐婉心中惊疑不定，强自按捺自己心中的想法，摸了摸寒霜的头道，“我知道了，你把它牵下去吧。”小倌不知自己哪里触了霉头，见唐婉脸色转好，也不敢再说了，牵着寒霜去马厩拴好。

　　唐婉掏出身上放着的梅花手帕，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小蝶，把我匣子里那块半月形的玉佩拿出来，我要去逸仙楼一趟。”

　　唐婉与小蝶一路走到了逸仙楼。小厮见她来了，客气得很，“王妃来了，您里面请。”唐婉勾唇一笑，将玉佩放到小厮手中，“我要见你们老板，就现在。”

　　小厮有些为难，“王妃，我们老板今儿不在，您要不改日再来？”果然不在吗？唐婉心神微定，冷静了些，“好，若是他回来的话，烦请告知我一声，就说我先前的事已经解决了，想寻他一同饮茶。”

　　赵士程？德父？他一直隐藏在面具下的脸，会长什么模样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