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罪

　　再一次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大赌场时，萨维奇的心境已然转变了。
　　一楼大厅里又是一幅新的光景。
　　几个面容姣好的男女站在透明的围挡里，神情慌乱。二楼有人面无表情地往下扔花瓣。浅粉色的花瓣缓缓飘落，轻盈仿若羽毛。而那几个青年却如临大敌，死死盯着它，仿佛是一颗颗定时炸弹。
　　他们的身后有一块计数屏，上面的数字随着花瓣一片片的降落而跳动。
　　周围还有好事者在跟着数：“一千零六十三，一千零六十四......”
　　十五叹了一口气：“埃拉伽巴路斯的玫瑰。”
　　萨维奇凑近了问：“什么意思？”
　　十五搜索出一副画，递给萨维奇看：“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灵感来源了。”
　　从天而降的花瓣唯美又残忍。
　　一个衣着华贵的小青年向十五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赌吗？多少片能把他们都闷死？现在池里投注的人很多哦。”
　　十五轻蔑一笑，置若罔闻，穿过众人向内走去。
　　查理在等他。看到他来，点头示意了一下。
　　摩萨也从另一侧走来，没有平时那幼稚的暴躁，沉稳的模样好似换了个魂。不过在十五来了之后神色缓和了些，甚至还凑在十五的耳边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调侃：“我这次绝对敢确定，他是“洒水哥”对吧？啊，真的，挺帅的。卡尔到底年轻的时候还是担得起“光源氏”的称号的，我觉得洒水哥比他帅。”
　　十五瞥了摩萨一眼，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撇撇嘴。
　　他们并没有多聊什么，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近了，后面跟着一个团队，团队里的人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连严肃冷静的表情都别无二致。
　　“能得到卡斯特罗家公子的邀约，我倍感荣幸啊。”
　　查理笑着伸出手，问：“玩多大的？”
　　“先玩几局热热身？”
　　“行。”
　　筹码清脆的碰撞声不断响起，短短十几分钟两个人的钱已经来回流转了好几次了。
　　“有点无聊了，玩个大一点的吧。”
　　“好啊。”查理应到，“多大？”
　　那人脸一沉，突然阴笑到：“输了的人得像败家犬那样的。”
　　这人是γ星系有名的公子哥，德罗瓦尼亚，家族产业是运输业，可谓掌握着γ星系的重要命脉，家里的军权也不可小觑，他前段时间刚刚从继承人变成了真正掌握大权的人的，不免有些自视甚高，不可一世，才有如此底气和查理说话。
　　“哦？”查理皮笑肉不笑。
　　“输了的人，跪在地上，在一楼爬一圈，一边爬一边汪汪叫，怎么样？”
　　查理听了，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幼稚。”
　　“那你是不敢喽？”德罗瓦尼亚见状，像是抓住了他的弱点，步步紧逼。
　　“你没听明白？”查理一脸不屑，“说到底，爬一圈的你也还是你不是狗，最多被当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了几年也就过去了。”查理慢慢悠悠地说到，“这不叫败家犬。”
　　德罗瓦尼亚收敛起满脸的坏笑，问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要玩就玩大的，别像过家家一样，多少有点幼稚。”查理的话挑衅意味太强，德罗瓦尼亚一下子就被点着了：“你说什么！”
　　“那你敢和我赌吗？”查理昂起头，斜眼看他。
　　“赌什么？”
　　“当然是，赌上一切了。”这次换成查理笑得阴恻恻的。
　　“什么？你疯了？”德罗瓦尼亚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然能叫败家犬吗？”
　　原本只是想戏耍一下查理的，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外围已经陆陆续续站了不少人，许多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的，他感觉有点热，手心开始出汗，心头也好像有东西压着。他带来的团队是专业的，今天提出的赌局也是专门为了让查理出丑才提起的，自己是不会输的。这样想着，他看了看查理身边的两个人，他没见过两人当荷官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水平，他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一直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厉害在哪。毕竟赌博可是卡斯特罗家的老本行，整个赌星上几乎都是他们的地盘，包括这个赌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邀请也是查理发出的，难道他真的有必胜的法则？
　　看着德罗瓦尼亚如此谨慎，查理忍不住嘲讽起来：“果然是不敢呢，你说的玩点大的也不过如此嘛，难得我还想着......”
　　“你不必用激将法。”德罗瓦尼亚想要保持冷静。
　　“激将倒也没有，只是我已经拿出诚意了，却发现你没有，有点生气罢了。”
　　“你......”
　　“没有信心能赢吗？”查理依然不饶人，“既然没有信心，那你原来是做好了满地爬的准备来的？”
　　“谁像你个疯子，这都赌？”德罗瓦尼亚忍无可忍。
　　查理一挑眉：“那就是不敢咯？可是啊，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不是吗？没有野心，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啃老本的废物。”
　　“那我也不会通过这么轻率的方式决定我的一切。”
　　四周的环境似乎更加嘈杂了些，德罗瓦尼亚扭头一看，原来人都已经围了一圈了，几个星系不少家财万贯挥金如土的浪荡子弟们都循声而来，连刚在都围在花瓣堆的那群人也暂停了赌局围过来，正等着看一场好戏似的。
　　此前在这里输得倾家荡产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和人对赌输掉人生的，也确实存在。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先例，使他更觉得危险。
　　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德罗瓦尼亚，你赌不赌啊？”
　　“查理，你敢玩真的？”
　　查理接话了：“是啊，我敢，堵上我的全部。”
　　此话一出，更显得德罗瓦尼亚像是个懦夫，从小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的他哪里受到过这种侮辱，脸上已然挂不住了：“谁说我不赌了？”
　　周围一片喝彩，大戏似乎正缓缓地拉开帷幕。
　　确实，有句话德罗瓦尼亚也不得不认同，自己并不是抱着来当败家犬的心态应邀前来的，他能赢，在γ星系，自己家族的赌博水平也是顶尖的，自己也早就想会会查理，看看卡斯特罗家到底是否如β星系的传闻那样厉害，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局促，能拿走查理的一切难道不比看他狗爬来得痛快？要是真的能赌赢这一局，β星系未来的命脉可就大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再加上自己家族在γ星系的势力...他都不敢想，连查特文都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看着比他小不少，但煞有介事的查理，弯起嘴角：“你确定？”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查理这样赌的。
　　比如围观者里，有几个人很醒目，他们站在一处，个个身着价值不菲的衣服，但款式颜色都很近似，他们的长相也或多或少有相似之处，自成一道风景。
　　每个家族培养继承人的方式方法都不太一样，有的专心培养一个，提供最好的资源，有的为了挑选出能力最强的，会同时让几个人一起竞争，选出胜者。有不少家族一开始根本没有立下文件确定继承者，直到他们觉得有认可的人选为止。
　　而查理，毋庸置疑地，是卡尔唯一的亲骨肉，未来K氏的执掌者，卡尔给他的资源还有他的能力已经证明了其他家族同龄人不可能有赶超的机会，再加上决定权在卡尔手上，查理的地位不言而喻，连他们这些年龄大些的也不敢轻视他。
　　他们立下确认继承人的文件是十分谨慎的，因为一旦确定下来，文件就具有法律效力，而在这片赌场上的规矩，如果采用继承权当做筹码赌博，输了之后对方能够直接接管，这是属于继承人的特权，既是家族的信任也是压力。假如查理输了，就相当于卡尔输了，K氏立即易主。他们之间的赌博都是会被来自各方的力量强制执行的，也不用担心反悔的情况。虽然接管公司会有其他大股东的压力，但这不就考验自己的能力了吗？
　　德罗瓦尼亚想着，不免有些心动，这样好的机会可不常有。
　　“当然。”查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怎么赌？”
　　“三局两胜好了，第一局我定玩法，第二局你定，第三局...到时候随机定好了。”
　　听着还算公平，德罗瓦尼亚点点头：“开始吧。不过我先问一句：你的一切指什么呢？财产地位权力？人身自由呢？”
　　“都成丧家犬了还要被差使吗？扔到基础层吧。”
　　“也行。”
　　“如果出千被发现，当局直接判输。”
　　“那肯定的。”
　　墙纸上的金线闪闪发光，德罗瓦尼亚把目光投向赌桌，直直地看着，外头的赌盘哗哗作响，清脆的声音打在他的心脏上，他心里有一种别样的奇异感觉，这种举重若轻的行为让他站上云端，轻飘飘的，却又时刻惶恐不安，仿佛整个人都被空气托举着，他深深吸气，逐渐适应了这种体感。
　　第一局开始。
　　简单的规则。两副牌平摊在桌面上，双方检查完是否有问题之后，机器洗牌，洗牌后的结果由赌场第三方荷官展示给众人以确认随机，然后松散地摆在桌面上。就像翻牌连连看那样把牌配对上就可以了。
　　对面是一个看着精干的女性，查理这里则是十五。
　　目前最重要的，是谁先出手。骰子旋转了好久，最终是德罗瓦尼亚方先手。
　　第一次只是试水，女人随意翻开了两张，又还了回去，记住了位置。德罗瓦尼亚微笑，她的指甲尖上有标记物。他们是后检查的，在那时候已经做上了记号，只有带上特制的隐形眼镜才能看到，这一局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轮到十五，十五的手在上空犹豫悬浮了好久，然后随心所欲地翻开一张牌，像是开玩笑一样，放在一张牌上，抬头看看他们，又撤回手，把指尖落在另一张牌上，反复几次，表情玩味。
　　“这算作弊吗？”
　　“我又没翻开，只是在犹豫而已。”十五笑了笑，“那，不逗你玩了。”说完，十五收敛了笑意，翻开手边一张牌，和方才翻开的第一张一模一样。接着，一张一张又一张，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他一口气翻开了28组，游戏直接宣告结束。
　　德罗瓦尼亚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放肆，脸色都有些扭曲了：“不可能！绝对有问题，我要求立刻暂停保持原貌重新检查牌组！”
　　查理摊手：“好，原封不动，你查吧。”
　　萨维奇抛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十五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是靠的记忆力？在他们检查期间，十五慢慢走过来，说到：“时间久了，一组牌摸过一遍就知道是什么了。”萨维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德罗瓦尼亚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他们这么不客气，自己也应该不留情面拿下第一局的。无形间压力大了起来。
　　好在第二局是他的。他不可能输。
　　第二局的规则也很简单，一套牌除去大小王，每人拿取5张，两人同时抽取对方的一张牌，总和大者胜出。同样是三局两胜。
　　摩萨今天一改以往暴躁冒失的形象，看到牌之后脸上表情没有一点点波动。对面的男人也好似一个冰冷的机器人。
　　同样地，这次也做了记号，绝对不会让他们赢。
　　德罗瓦尼亚虽然脸上表情仍然是笑眯眯的，但是心里已经挂不住了，他已经开始怀疑荷官被买通了，不然怎么对面的牌那么好？可他现在也不能开口，只好坐在那里假装悠闲自得。
　　不过仍然有转机，德罗瓦尼亚差点就绷不住笑出来了，摩萨抽了自己的人手里最小的牌，而他手里最大的被拿走了，这样一中和，竟然平手了。
　　第二局依然是摩萨的手牌好一些，然而在互相交换了一张之后，德罗瓦尼亚胜了一局。德罗瓦尼亚终于可以放心地笑出声来。
　　第三局摩萨连运气好像都没有了，手牌很一般，在“透视眼”的加持下，毫无疑问地输了。
　　查理十五等人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也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压抑着怒火。
　　最后一场赌局，成为了决定命运的一战。
　　荷官一挥手，无数张牌在空中翻飞，落在众人脚边。
　　“请大家高抬贵手帮个忙，捡起自己身边的一张牌，牌面面对自己别让其他人看到。”荷官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对两位说到，“一共36位拿了牌，请每位寻找18个人，前14个人手上的数字用加法叠加后，后4个人用乘法，最后比大小，一局定胜负，可以吗？”
　　“还没检查......”德罗瓦尼亚忙说。
　　“大家会帮我们检查的，不是吗？”查理笑到。
　　站在一旁的荷官也说到：“不用担心，我们会全程监看是否有作弊行为的，牌我们也做了本赌场的特殊记号，请大家遵守规则。当然，为了尊重个人隐私，我们会收走每位手中的牌匿名统计。”
　　这说是赌博游戏，实际上似乎变成了一个看人脉的游戏，拿到牌的人到底是希望自己输还是赢，又会因此露出什么表情？这是一个很复杂且考验人心的时刻。
　　德罗瓦尼亚立刻回头去看他那弟弟，正朝着他皱眉摇头。
　　查理这边也首先看向自己家族里值得信任的人，有一个中年人和查理交换眼神后点了点头。
　　罗伯特的一对双生子也在场，其中的小姑娘突然向德罗瓦尼亚微笑起来，晃了晃手里的牌。是陷阱吗？如果查理未来不能继承K氏，对罗伯特来说是好还是坏？他一时间感觉问题复杂起来。他又看向卡斯特罗家族里的几个人，表情也十分微妙，如果是自己执掌K氏，确实相比查理是处于劣势的，这样一来，家族内部的人机会也就更大了，他们会这么希望吗？
　　此刻，查理也在盯着同样一群人，仿佛在审视每一个人的微小表情，更是让卡斯特罗家的人觉得毛骨悚然，面部都僵硬了起来。
　　德罗瓦尼亚只好先收回目光，走到自己的倒霉弟弟身边：“算了，你表情这么明显查理肯定不会要你了，你就好好站在前面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查理也走了过来：“谁说的，我正想邀请他呢。”
　　德罗瓦尼亚一皱眉，感觉气氛开始诡异起来。见他弟弟神色有些震惊，但还是赶快点了点头，对他说：“我牌可小了，那不拖你后腿了哥？”
　　一种不可名状的怀疑涌上心头，没有原由，只是抓心挠肝地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如果输了，对弟弟来说，是不是利大于弊？
　　德罗瓦尼亚冷眼看着查理把弟弟带走，而且竟然让他站在了后面，也就是乘法的位置。
　　他疯了？还是说是自己被骗了？德罗瓦尼亚心绪不宁起来。
　　接下来，查理又把手伸向了罗伯特的女儿，德罗瓦尼亚立刻从中拦住：“西莉娅，到我这里来吧？”女孩思考了几秒，朝查理略一点头，和德罗瓦尼亚走了，并且站在了乘法位置上。
　　德罗瓦尼亚转了一圈，己方阵营里有人向他暗暗打手势了，11，很大的数字，他也毫不犹豫地把人安排在乘法位置上。
　　一番比诡谲的商场还暗流涌动的选人时间结束，两人似乎都废了不少心思，额头一圈汗。
　　荷官面无表情地走来，按照顺序收走了牌，加法和乘法的牌都分别洗了很多次，最后逐一展示在众人面前。
　　查理的加法里有一张梅花K，信息量似乎有点大，一瞬间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分析。当前德罗万尼亚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紧紧盯着未开的乘法牌，好像那是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查理的加法总和为78，德罗瓦尼亚为81，自己略胜一筹，但这并不重要，重头戏在后面。
　　查理的第一张，方块Q，德罗瓦尼亚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似乎看着并不心虚，但此刻他没有任何把握。他的牌翻开，险些让自己当场心脏停跳。
　　一张黑桃2安静地躺在桌上。
　　周围一阵轻笑。
　　他忍不住回头怒视乘法的四个人，然而他们都很无辜地摇着头，都表示不是自己的牌。
　　可恶。
　　不过，像是风水轮流转似的，查理下一张就是红桃3。德罗瓦尼亚看见弟弟朝他眨了眨眼睛，可是谁有知道这是真是假呢？德罗瓦尼亚现在感觉任何人都不可信了。
　　方块11。符合预期。
　　查理的是黑桃9。
　　自己的是梅花10。
　　德罗瓦尼亚旁边的助理计算了一下，查理的牌是78×12×3×9=25272，德罗瓦尼亚则是81×2×11×10=17820，有些危险了。
　　最后的牌将同时开启，那一刻，整个赌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仿佛都在屏息凝神，期待着这场豪赌的结果......
　　德罗瓦尼亚看到牌，腿几乎都软了下来，浑身脱了力，险些哭嚎出来，红桃7，未免太小了。
　　然而那边惊诧的声音似乎更大一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希望转头看去。
　　查理脸色发白，抓着牌的手微微颤抖着，德罗瓦尼亚光从表情看不出所以然，他一把抢过牌，下一秒爆发出大笑：“4！哈哈哈哈哈！4！4！”
　　他看着查理趴在赌桌上，浑身都在耸动，好像在压抑着呜咽声。一瞬间感觉这一切来的太过轻易——和他手里的大权一样。
　　他和很多人一样，都不相信艾斯的父亲是因为意外去世的，但是艾斯那里没有任何破绽。听说他的眼睛受伤了，不免要去关心关心。自己挑了最适合的时间最顶级的礼物，每天都去，谈天说地无话不聊，俨然是他的好兄弟。费劲心力，才终于略知一二，又耗尽了心思去实现，才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一切来的都太快了，快得他想放声大笑。
　　他一幅怜悯的样子看着查理，拍拍他的肩膀，已经抑制不住狂喜的神色：“愿赌服输哦，你的一切，都归我了！”
　　强制执行是真的效率很高，转眼间账户里资金就多出好多。德罗瓦尼亚喜滋滋地查看着，一边慢慢念出来：“存款，持股......嗯？”
　　他看向查理。
　　查理浑身都在颤抖着，在听到他疑问的语气之后，终于缓缓抬起头，捂着肚子，完全是笑到肚子疼的样子。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教你一件事：赌这么大的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完全搞清楚对方的底细再下注，查得清楚一点，哪怕麻烦一点，也要材料齐全了再赌。”
　　德罗瓦尼亚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你......”
　　“谁告诉你，我是K氏继承人了？”查理仰头，笑容里掺杂了太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