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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4:藏蓝心法
向峰死后尸体遍寻不获,向岚又身陷囹圄,平靖公主心痛万分,曾一连三日卧床不起,这一病身体垮了一半。季宁继位后,向邵文公务缠身,旋即又被派往边境,平靖公主与之相处不过短短半日。此后向峻忙于处理将军府的公务和琐事,向岚困于来音司,平靖公主这半月来,日子极为艰辛。
向岚自来音司而出,在家不过两日,就到了天香楼来寻乐子,闹得皇都内的王室子弟人尽皆知。平靖公主甚为不悦,于是关了向岚在府上思过。依照礼法,向峰的牌位应尽快入祠堂,既然尸体寻不回,就以衣冠冢代替。平靖公主亲自操办此事,并指了向岚为她的副手;平靖公主此举也是为了堵住王室里的人对向岚的议论。
向峰惨遭叛军杀害,向岚身上的罪名也脱得不清不楚,而在这种时候,向岚又流连于烟花酒色之地,旁人难免会有所非议。向岚岂不知这样会引人非议,然而他和周俊驰正是想主动把这非议引到他身上来的。因为他知道,向峰是向峻害死的,如果他想保一时安虞,只能将事情按照向峻的想象推进。
三日后,向峰的衣冠冢和牌位安置在天音山,了却了平靖公主的一桩心事,她带着向峻和向岚在天音山小住了两日后才回皇都。一抵皇都,宫中便传来消息,景怡王为安抚平靖公主,追封向峰为忠勇将军,并封向峻为来音司执事,监管皇都及京畿地区的军务。
向峻原本充其量只是一个二等侍卫(四品官阶),没有向邵文的支持,他几乎没有实权。而季宁给了他这样一个官职,虽然官阶没有变化,却让他拥有了能够权衡两王(冀王季宸和摄政王季翀)的权力。如果向峻和父亲,以及季宁私下早有交易,那么向峻的这个官职实际上限制的就是季宸。就此看来,以向岚的人脉和实力,再过三五年,也绝不是向峻对手。
六月初,边境传来消息,向邵文和西域十六国初步达成和谈的条件。包括开通由西域十六国深入中原内陆的四条商道;在安南(大陆南部)和平昌(大陆腹地)设立外办,开展交流和学习;王室每年向西域十六国贡奉白银五亿、瓷器五百万只,丝绸两百万匹等;遣悠乐公主往云国和亲。尽管条件苛刻,王室还是应允了,议事庭立即着手起草四条商道的路线,并清点国库、抽调大批现银以应对危机。
两年来持久的战争劳民伤财,加之新王登基,为稳定民心,不宜再增加税收,搜刮民脂民膏。为此,品阶四级以上的朝中重臣统一上缴五年俸禄;王室子弟亦要上交三年内的全部俸禄和赏银,及与赏赐价值同等的物件;王室也向民间商贾筹款,并依据所筹款项对其减免税收。
父亲勒令他的四位夫人将首饰、摆件、衣物、零用等留有三成,其余全部上交。府上的其余院落都由财政司的专人进行清点,我的院子一向清贫,连摆在桌上的花瓶都不值钱,最后他们搬走了我书房里两张梨木雕花的椅子,也算是我为此事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季宸上交了他在珠妙宫的全部家当后搬离了王宫,在曾经的齐王府落脚。赶上经费不足和“用人荒”,齐王府尚未修缮,府内破败不堪,只剩下一排排空荡荡的旧房间。季宸索性命下人推倒了一半的房子改为耕种田,种上粮食、蔬菜,和瓜果,又圈了围栏饲养鸡鸭,自此冀王府就成了皇都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旁人见了只道是冀王的好兴致,却不知他是在修生养性、养精蓄锐。
东景元年六月二十九日,王室一次性赔付西域十六国白银三点八亿、瓷器两百万只,丝绸一百万匹,并承诺余下未赔偿款项在一年内赔偿完毕;同时,悠乐公主由礼乐局总长护送,启程前往云国和亲,由此结束了持续两年零九个月的“金门之乱”。
战事止、大局定,皇都守军撤掉了横在北城和南城之间繁琐的通行关卡,私塾也于七月复课,并且增加了晚课。我通常上早课和晚课,中午午饭后骑马前往雅乐馆,和裘子韩介绍的老师学习做古琴。
向岚一般上早课和午课,申时过后,他常去斗金苑或天香楼过夜。听向岚说,但凡林阮登台表演的晚上,季乐都会准时出现,也不做别的,只是点壶茶,在一层看表演,结束以后在桌角留一朵娇艳欲滴的芙蓉花。
向岚还告诉我,他去天香楼不仅是要给向峻营造出他风流成性、不务正业的假象,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天香楼似乎是一个隐秘的情报中心。向岚和我说这话时,我半信半疑,然后用书卷把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推了下去。
七月末的一个上午,我下了早课后,被马师傅单独带到了私塾门口。他告诉我,大祭司辞世了,府上正在打点后事。其实大祭司早已油尽灯枯,不过是靠几副汤药一直吊着,他这一去,倒是卸了压在小风心上的石头。祖上有规矩,在王室服侍的祭司尸体不在府中停灵、牌位不入祠堂。死后当即焚烧,敛骨灰于琉璃盒中,后葬于死者家乡。
我回到府上的时候,大祭司已经变作了琉璃盒中的一抔石灰。小风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相关的事宜,丝毫不见慌乱。我回房间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后才去陪小风,祭司殿内,小风一身白衣,额间系一白绢,他跪在大祭司的灵位之前,双手捧住的香炉里烟雾袅袅升起,给他周身添了一点仙气。眼前的画面美好,我不忍打扰,于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等了他一会。
少爷,我要去一趟安南,把大祭司的骨灰送回他的家乡安葬。小风把香炉放在桌案上,里面的烟雾已经渐渐散尽。
大祭司故去后,你就是府中的新祭司。你前去安南,府中诸事可有人代为处理。我把手轻轻扶在他肩头。
我已向王爷禀明,他同意从宫中借调一名祭司官暂代府中有关祭祀之事。从前大祭司虽性情孤僻,但他谙熟祭祀诸事,故而能以一人之力承担府上的各类琐碎事项。不过我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恐怕不能担此重任。从宫中借调之人,如能长久在府中供职,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若如此,我恐怕不能常常来看您了。
小风晃晃悠悠地起身,大抵是跪久了,腿麻了。我把手臂递给他,只要你愿意,我的院子,你什么时候来都是可以的。
小风后来又问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我身边了会如何。我又怎么会让他不在我身边呢,除非,我死了。他以手指封住我的唇,我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我担心小风看出什么端倪,急忙回过了头。
过了两天,父亲突然差人把我请去了书房。不知道是我到的早了,还是父亲故意所为。我听到父亲正在房间里训斥季乐,原因是他知道季乐常常出入天香楼,如若只是出入天香楼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现在半个皇都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的二公子被天香楼的花魁迷了心神。风尘女子,怎么能入了父亲的眼。
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你一向识大体,怎么在这个时候却迷糊了;天香楼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绝不能再去了;季乐,我给你讨了份差事。安南和平昌要立外办,这是与西域十六国签订的合约,你是知道的。你随吕副部长先去安南,再去平昌,协助联系和监督外办建设的诸事宜。你要记住,这一次是代替王室巡视地方,所遇到的事情、发现的问题都要详细记录,不得有误。另外,顾怀风要前去安南送大祭司的骨灰,你就带着他和季夏一起去安南吧。
小夏也要去?我听到季乐吃惊地问。
关在笼里的鸟,也总要有飞出去的一天,带他去吧。至于他去不去平昌,再做定夺。我想让他回来,自然有方法让他回来。我听到父亲这样说,轻轻抿了一下嘴角。进来吧,和你二哥,还有顾怀风一起去安南。
我推门走了进去,对着父亲和季乐点了点头。父亲下了一步好棋,他给季乐找的这个差事,少则半年,多则一载。他只是想把季乐支出皇都,断了他对天香楼里的人的念头;同时,他也想看看我和季乐的能力,以及我的野心。
——《季夏札记,大局》
“木叔叔,你愿意教我武功。”顾夏黑色的瞳孔微微转了半圈,
“你有武学天分,亦有武学根基,我教你武功,也是为了让你我二人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得以生存。”木涛所言自有一番道理,只是顾夏认为他别有所图,未对自己尽言。不过能在沙漠里名正言顺地学武功,对于顾夏来说利远大于弊。
“承蒙木叔叔不弃,我愿意。”
“不用着急,有三件事,我需得提醒你。第一,我传你之心法,在世者无人修炼,因此这其中如果有任何差错,你只能自己摸索着应对;第二,此心法修炼至六层以上,非心性坚定者,十有八九会走火入魔,导致身体伤残,终生不愈;第三,藏(cang)蓝心法共有九层,练至第九层者,寿命会大大缩短,多则可再活三年,少则只余一年。你还愿意学吗?”木涛不修藏蓝心法,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一是藏蓝心法必须是废过武功的人才能修炼,二是木涛曾经看到过藏蓝心法的修炼者最后的死状。在木涛看来,藏蓝心法虽然是至高无上的武林秘笈,但却有致命的缺陷。他需要一个活样本来修炼藏蓝心法,再从其中找到完善心法的方法。
“木叔叔你多虑了,且不说我能不能修炼到第六层,光是我能不能活到修炼第六层心法的时候还是个问题。”顾夏早在万物楼的时候就听说过藏蓝心法,不过他一直都以为这门心法已经失传了。
相传藏蓝心法是一名方外高僧所创,不过他后来发现这一独门心法在蕴藏无限能量的同时,也极为凶险。高僧反复斟酌后,决定毁掉藏蓝心法,可惜未及销毁,他本人已经因藏蓝心法而死了。听闻此心法的人,闻风而至,蓄意抢夺,致使藏蓝心法流落民间,后来又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传说。
无论藏蓝心法是真是假,顾夏都要一试。
另一边,阿杰正在谨慎地实施自己的计划。想要救顾夏,首先要确认他所在的位置。想知道黑水牢的所在其实并不困难,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投石问路。阿杰让小秋收集的药材,用以配制毒药令人致盲;他又另外在药中混入一味云陵黑蜘蛛粉,这种粉末会进入人的血液,并停留在人的身体中,而释放云陵黑蜘蛛就能定位到目标人物的所在。
阿杰在奴隶中挑选了一个既不起眼,又喜欢单独行动的人作为下毒的对象。尽管小秋多次表示他愿意当中毒的人,首先前往黑水牢营救顾夏。阿杰严厉拒绝了他,表示中毒者最好是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人,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另外,小秋和酸枣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小秋和酸枣搜集到了制作炸药所需的全部材料,并交给了阿杰。仆人老爷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由阿杰进行□□和存放最为方便和妥当。炸药制作完成后,阿杰将样本交给小秋,再由小秋与桂系的人进行联系和交易。
桂系和林系谋划的这一场大行动,已经由最开始的两个派系扩展到了如今的四个派系,李清带领的陈系,和新奴隶形成的沉南系都在桂系的游说下先后加入。这一场规模庞大的反抗运动囊括了从05到08整整四代的奴隶,总人数超过五百人。不过也依然有人在表面上置身事外,独善其身,这其中包括小秋和酸枣,也包括小鱼哥。
小秋和酸枣不直接与桂系进行联系,他们在固定的地点给桂系的人留下线索。桂系迫切地需要大杀伤力的武器,于是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一隔空交易的方式。在收到小秋和酸枣的炸药样本后,桂系立即决定得到全部的炸药成品。
这时阿杰绝对想不到有人能够依据成品推断出□□,进而在暗地里生产和私藏远超他们预想的炸药,将一次奴隶阶级的反抗彻底演变成为沙漠金门史上最恶性的集体暴力事件。阿杰同意了桂系的条件,并派奴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小份的炸药成品,运送到桂系指定的地点收藏。与此同时,小秋和酸枣正式摆脱奴隶的身份,离开了骆驼棚。
黑水牢中,顾夏凭借惊人的天赋和深厚的功底,迅速将藏蓝心法修炼至第三层。
“都学过什么招式,耍给我看看。”木涛从地上拾了一截树枝,扔给了顾夏。顾夏耳根一动,转了半个身子准确接住了木涛投来的树枝。
顾夏看似随意地耍了二十几招剑招,在一旁看的木涛却笑了起来,“这是寅金宫的流星剑法,你何时从哪里偷学得来的。”
“哦?这是寅金宫的剑法?偶然窥见,当下只记了六、七分。”顾夏以单手旋动树枝,树枝盘在他的手腕上旋转,就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偶然窥见就可以记下六、七分,若是寅金宫的杀手听了你的话,恐怕要气红了眼。学吗。”木涛看向顾夏。
“学?如何学?”顾夏眨了眨眼睛,若是他没瞎,木涛没残,学剑法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眼下这情况,顾夏也犯了难。
“若是别人,还真是没法学;但是你,我却有方法教。”寅金宫的流星剑法极为特殊,这本剑法通篇都由文字描述,语言晦涩难懂,练习者必须要有极强的领悟能力和极大的耐心,才可能学有所成。
“这本剑法,还真是为当下的我准备的。”顾夏虽然对自己的武学功底隐而不报,但显然木涛足够大气,一上来就将寅金宫的基础剑法传授给了他。
顾夏仅用三天学会了四十九式流星剑法,以及其二十八式变体,速度之快实属罕见,若不是木涛亲眼目睹了他练习的全过程,还以为他从哪儿开了小灶。在这一招一式中,顾夏也渐渐体会到藏蓝心法的玄妙之处。
藏蓝心法的内耗远低于其他内功,好比四十九式流星剑法若是用顾夏从前的内功来发挥,那么剑招完全打完,内力至少也要消耗七成。而修了藏蓝心法,顾夏再用流星剑法却只消耗了四成内力。
“小瞎子,如今你学了藏蓝心法,我们再去洞口一探。”若是木涛双腿未废,凭借他的能力足可以从黑水牢的洞口逃出生天的。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不过那洞口深且陡,恐怕以我此时之力,还无法上去。”顾夏想了一下说,
“不去探怎知道差距,再有这里积攒的食物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另觅他处了。”
“也好,正好看看黑水牢里有没有新客人。”顾夏弯了一下嘴角。
顾夏背着木涛向洞口前行。一路上依然很安静,但这一次顾夏可以察觉到木涛的呼吸声了。是内力,因为他的内力提高了。在靠近洞口的地方,顾夏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这个人的气息微弱,心跳加速,应该是饿了一段时间。
木涛拍了拍顾夏的左肩膀,给他指了方向,顾夏点了点头,逐渐向这人靠近。在离目标还有两米远的时候,顾夏手中的树枝飞出,扎在倒地男子身旁的碎石地里。
“是个奴隶,已经快饿晕了,初步推断,来到黑水牢大概三天。”顾夏蹲下身子,趴在他身上的木涛,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和脉搏。
“他怎么了?”顾夏放低了声音问,
“和你一样,失明,药物所致;但又和你不一样,你吃那毒药原本不是致盲的,是因为你服用的量少,你又在暗地里做了手脚,这才捡回一条命,只是眼盲了而已。但这人不是,他服的这毒药就是让他变瞎的,下毒者并不想伤其性命。”木涛翻了翻对方的眼皮,又打开了他的唇齿。
顾夏当初一发现饭菜中有毒,立即在自己的身体上动了手脚。他封住了自己的大穴,以防毒进入自己的奇经八脉。慌乱之下,他不知将毒随手引入了何处,竟让他自己瞎了眼睛。没想到这一点雕虫小技早已被木涛看得一清二楚了。
“是我在木叔叔面前班门弄斧了,不过这人……,是什么人一定要这奴隶瞎,又不想让他死呢。是,有人在找这黑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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