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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景界计划的很完美,但等真正实施起来他才发现每天一幅画并不现实。
倒不是说作业太多。二中的整体成绩一直不太好,老师们大概也放弃了挣扎,从来不走题海战术,每天布置的作业都很少,美其名曰在精不在多。
精不精景界不清楚,反正他每天都能在学校里就把所有作业写完。真正耽误他给纪淮准备生日礼物的,一是网络上时不时找上门来的生意,二是一个多月后的艺术节。
因为选题新颖,五班学子对这次艺术节非常看重。
林文心说了,五班成绩虽不好,但人才辈出,这回一定要把所有人的技能都给安排上。大家对此也很是支持,于是乎,在选好音乐后,音乐生负责用自己所学的乐器去练配乐,舞蹈生们便负责编舞并教会其他要跳舞的同学,传媒生负责编写一点点情景剧将选出来的几首音乐串起来,而美术生则负责服装与布景。
哦,在各班表演的时候,舞台一角还得有四个人拉班级旗帜,五班刚好有四个体育生,于是这个活便落到了他们头上。
大分工堪称完美,但实际行动起来还需要各方面的协调配合。
美术组因为有好几个班委在,官高一级压死人,意见比较好统一,但其他组的内部声音就不那么好统一了。
就在任务布置下去的第三天,景界还见证了一场舞蹈组的内斗。
不过这些跟他关系不大。他身为美术组的一员,被分派到的任务是布景设计与制作。
都不难,但耗费时间。再加上马上就要迎来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就更没时间给纪淮准备礼物了。
景界用了三天时间才画出完整的一幅,这让他有些纠结。
算了。景界将只有三十几页的本子放到一旁,从抽屉里翻出个纸页可拆卸的线圈本。
消除空白页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它们拆下来。景界这么想着,将线圈本内原本的五十张白纸拆了下来,决定画一张装一张,这样纪淮最终收到的就会是一个完整的画本。
景界觉得自己聪明的不要不要的,趁着考前一天没作业也不用赶道具重画了两张。
高二第一次月考的座位安排是根据上学期期末成绩来看的。这一次,纪淮终于如愿跟景界到了同一个考场。刚开始在五班教室看到座位表的时候,纪淮还遗憾自己没跟景界坐前后排,结果到了考场一看,竟是左右排。
在其他人都还趁着最后一点儿时间复习的时候,纪淮坐在陌生的座位上冲左边的同桌感慨说:“这就是传说中断也断不掉的同桌情吗?”
“是么。”景界说:“我还以为这叫千里追夫呢。”
纪淮心头猛地一跳,结巴道;“追、追什么?”
“就一个比喻。”景界后知后觉刚才那个词儿有哪里不对,清了清嗓子,“你这不是不远万里从最后追上来的么。”
“哦……哦。”纪淮点头,偷偷瞄了景界一眼,生怕对方从自己刚才的反常中看出点儿什么。
景界朝他挑了挑眉。
纪淮扯出个笑来,“其实千里追妻可能更生动形象一点。”
上课铃打响,讲台上老师招呼还在复习的同学将资料拿到教室外边去。景界呵了一声,没再搭理纪淮。
纪淮有些奇怪。景界想。依照纪淮平时的不要脸程度,在他说出千里追夫的下一秒对方就应该不管不顾的先给改成追妻,而不是露出片刻的无措。
纪淮收敛情绪的速度很快,但就是没收住的那么哪怕半秒,都能反映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纪淮在想些什么?
景界抿了抿唇,一个念头刚升起来就被他摁了回去。
语文试卷不难,就是作文有点儿搞人心态,除常规要求外就只有一句话:以“自由”为主题写作。
自由的范围太广,能写的东西也很多。景界都不敢想象全年级那么多份试卷里都能写出些什么花儿来,只能默默感慨一句出题组牛逼。
景界在到底是中规中矩的写一篇议论文还是剑走偏锋写篇小说之间犹豫不决,他长久的凝视着自由二字,最后决定遵从本心。
分低分高都无所谓了,他只想自由的写一次作文。
成绩出来时,景界松了口气。
有人说作文写小说,不是低分就是高分。景界不知道这次作文整体分数如何,但他能有53分应该还算不错。
五班的语文老师仍然是宋与闻,在讲评作文的时候先简单说了一下这次年级的整体情况。
“这回的作文题比较大,各个阅卷老师的口味偏好不同,所以这次作文分数下45的同学不用太伤心,实在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拿过来我看看,我可以私底下客观的给你们重新打个分。”宋与闻说:“然后上了50分的同学都值得表扬,我大概看了一下,咱们班里上50的同学好像只有三个,没记错的话,应该景界、纪淮和陈巧巧吧,是吗?”
没人提出异议。
“下去你们有时间可以借他们答题卡看看,学习学习。”宋与闻说:“哦,景界和纪淮的看看就行,你们学不来,要学还是学陈巧巧的。”
大家听闻此言,迫不及待地表达了自己的好奇。距离景界纪淮较近的那几个更是直接伸手想讨要试卷看个究竟。
景界倒是无所谓,别人想看他就给了,但纪淮似乎不太乐意,礼貌的拒绝了想要卷子的前桌。
“我靠!”拿着景界答题卡的幸运儿没压住声音,引来了一片目光。
秦思缘顶着宋与闻目光中的压力,说:“班长写的是小说啊!”
大伙倒抽一口凉气。
林文心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学不来学不来。”
梁思雨点头如捣蒜,“确实确实。”
“那纪哥写的是啥?”廖总这学期的座位依旧离两位高个子大佬很远,只能伸长脖子询问。
“散文。”纪淮说:“有点儿矫情,给我个面子,都别来找我要试卷,OK?”
听他这么说,大家揶揄了几句过后,都很给面子的没再找他要过试卷。
陈巧巧笑了笑,很上道的说:“你们要看都来看我的呗,议论文,满满的干货,学到就是赚到哈。”
大家又一通起哄。
宋与闻眼见着自己的江湖地位就要不保,敲了敲讲桌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回去,这才开始讲起作文题来。
课后,景界的答题卡终于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纪淮用一根手指按着自己的答题卡,一点一点慢慢的往景界那边送。
景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是说不给人看么?”
“那你就当自己不是人呗。”纪淮嘿嘿笑了笑,“主要是我想看看你的,咱俩交换呗。”
“不怕我嫌你矫情啊?”景界随手就把刚回来的答题卡送了出去。
“咱俩谁更矫情一点还不好说呢。”纪淮终于把自己的答题卡推到了景界桌子中央,“哎,你想看就看,不看就等它在你桌上歇会儿。”
“来都来了,还想只睡觉不营业呢?”景界把答题卡翻了个面儿,露出满满两页的作文来,“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这车速有点儿快啊。”纪淮手支着下巴,一目两行的盯着那篇小说看。
“你上车速度也挺快啊。”景界说话间已经看了个开头,这一看之下,他便认真了起来,也没工夫管纪淮又说了什么,专心的从头看到了尾。
纪淮会写散文是他没有想到的。
能散的如此嘲讽更让他没想到。
纪淮通篇写出来的全是如何如何的自由,乍一眼看去让人艳羡。
然而文章最后一段却用寥寥九个字完成了一场大反转。
水开了,青蛙的梦醒了。
景界看着这行字,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由过了头,何尝不是一种放弃。景界看了纪淮一眼,发现纪淮也正看着他。
看到景界投来目光,纪淮弯了弯唇角,“牛不牛逼?”
景界被他这么一句话生生从情绪里扯了出来,嘴一撇,突然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哎,有这么一言难尽吗?”纪淮讪讪的,“我还觉得这作文是我的人生巅峰来着。”
“是挺牛逼的。”景界如他所愿给出评价,并宽慰说:“巅峰不至于,人生的操蛋程度总会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你的想象。”
“确实。”纪淮赞同点头,“你这个也挺牛逼的,自由的人为了自由而死,嘲讽值不比我低。”
“不嘲讽一点都对不起这些年学过的鲁迅文集。”景界说着,眸光黯淡了些许,“但我这篇文的逻辑在你那里应该说不太通。”
“没。”纪淮手指点着纸上的“他”字,“我跟他不一样,他的自由是正常范围内的自由,他感受不到很正常,但我这个……级别高一点儿,我能感受到。”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景界轻声问说:“他们真的不管你吗?”
“不好说。”纪淮说:“反正我是没觉得他们管过我,他们自己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景界不确定道:“但上次画室报名……”
“哦,那次是因为洛哥打电话过去通报过。”纪淮道:“不然他到现在也不会提这事儿。”
景界试图帮他拓宽思路,“嗯……有没有可能他不提是因为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他不知道?”
“废话,没人告诉他他当然不知道。”纪淮看傻子似的看了景界一眼,“我的意思是,他们从来不会主动问我,我心里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跟个NPC似的,你不主动过去触发一下,就不会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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