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你

　　高考分数查询的那天，舒漾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杨势也有点紧张，嘴上说着不在乎，鼠标上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在抽动。

　　八点一过，网站立刻变得有些卡顿，舒漾捧着电话问杨势，“我打电话查吧？”

　　杨势再次刷新页面还是不行，点了点头，“那你听吧，我不听。”

　　舒漾白了他一眼，手里拿着准考证捧着听筒，脸上都是神圣和虔诚。约莫过了三分钟，舒漾把电话放下，目光呆呆地，表情很难描述。

　　“不至于吧？”杨势心都沉了下去，“分数估的差的特别多吗？我还没过500分吗？”

　　舒漾摇摇头，脸上露出来一个在她脸上不常见的大笑，眼泪都飙了出来，“差的有点多，603分！你考了603分呢！”舒漾突然哭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声音可不小。

　　那句“差的有点多”被正在前院院子里摘菜的杨开听见了，赶紧推门进到两人屋子里，看到舒漾哭的像个泪人一样，而杨势一反常态不去哄她，反而长在电脑前面了一样，死死盯着屏幕不动，手上不停按着鼠标。

　　杨开心里盘算，估计杨势是没考好，他清了清嗓，深吸一口气盖住了心里的失落，过去摸了摸舒漾的头，“没事的，”又对着杨势，“没事的豆子，你的付出和努力爸都看在眼里，考得不好爸也为你骄傲！”

　　杨势突然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来，转过身脸上都是不可置信，先是把舒漾拉到怀里抱了一下，狠狠亲了一口，“没错，媳妇没错！”然后松开舒漾，站在杨开面前，一脸得意，“爸，你真得为我骄傲了，603分，我考了603分！是真的！”

　　杨开也愣住了，恍惚的看着杨势一脸志得意满，有看看舒漾哭的花猫一样却脸上都是笑容，慢慢缓过神来，更是不顾形象的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哈哈，好！不错！好！好！”

　　杨势把舒漾揽在怀里，看着他爸笑着出了门，忙忙乱乱的差点绊倒，进了面馆对着里面的人大叫今天免费不要钱。他也笑了起来，他给舒漾擦擦眼泪和脑门上的汗，亲着她的额角，笑的嘴要咧到耳根了。

　　过了一个礼拜，提前批次的录取开始了，杨势第二天就接到了大学的电话，恭喜他录取了刑事科学技术专业，询问他是否确定就读。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杨势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的通知，精明跑到筒子楼里敲门，通知大家，杨家要举办升学宴了！

　　整条凤祥街的人不说全来了，也有一多半都到场了，也没人送什么红包礼金，大家都是自家有啥带点啥，开水果店的李姐弄了个小推车推了十五个大西瓜过来，超市的大王送来十箱啤酒给大家喝，另外送了杨势一瓶“特供”，早餐铺的朱阿姨和朱大爷是端着蒸屉过来，在杨家面店里面现蒸的，水产店的大刘和媳妇带来活鱼和虾，清真肉铺的老江更是现场架起了烤全羊，大家都自备饭菜，带着水果饮料就来了，升学宴准备在晚上，除了烤全羊的老江已经开始准备了，其他人送到了东西都说好了晚上再来。

　　舒漾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上次的百人宴已经刷新了她的认知，觉得邻里处到这份上实在是难得，而且杨开这个房东和杨势这个杨保长也确实是做到位了的。但是这次人数比上次人数还要多，毕竟上次是春节除夕，很多人还是在家里和家人团聚的，但这次来的人至少是上次的两倍。

　　舒漾站在东西堆成小山一样的院里，算了算刚才来的人赶紧数了数自己备的桌和椅子，“糟了，我按上次百人宴备的，桌椅餐具估计都不够！”

　　杨势一点不放在心上，捧着自己那张录取通知书笑的像个二傻子，舒漾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也不打扰他的孤芳自赏，跑到前院把正在给老江叔烧炭的毛毛面前，刚要开口，就见一张乌漆嘛黑的脸，上面都是汗珠，抬起来对自己傻傻一笑，“嘿嘿，啥事？”

　　毛毛给老江叔在下面生火，风一顺过来，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自己咳了两声用黑乎乎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嫂子你找我有事？”

　　舒漾看着毛毛脸上又新添的三道杠，眨眨眼说不出话，然后想了想才开口，“呃……精明呢？”

　　“精明去拿桌椅了！”

　　“桌椅？”舒漾看了看街上摆的那一溜，“这不是都摆上了吗？”

　　毛毛用扇子又扇了扇，被老江叔嫌弃火旺给推开了，老江叔自己上手调火候，毛毛按着膝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腰，“那哪能够啊？昨天豆子找李大宝借的桌椅，李大宝又给联系了几家，说是把多余的桌椅给送来，精明今天开车拉去了！”

　　舒漾挑了挑眉，没想到杨势一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办好了。毛毛这个傻大个站在舒漾面前，汗水直流浑身是味，也不好意思站的太近，舒漾笑了笑，“我看老江叔也不用你了，你快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说完又想起来，“妮妮呢？”

　　毛毛把大背心扯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还没下班呢，一会我去接她。”

　　舒漾点点头，进了厨房。

　　厨房里杨开忙的不亦乐乎，朱阿姨回了店里，朱大爷留下来给做帮手，两个人一人一个灶眼，一道道菜被做出来，放在屉里温着。不算大家自带的菜，一桌12道菜，一共15桌，一共180道菜，还不算那些腿脚不便，杨势要给送到家里去的。杨开和朱大爷在厨房里脱了背心，打着赤膊汗流浃背，舒漾站在门口，“杨叔，我给你帮忙来了，我做点啥？”

　　厨房里油烟机“嗡嗡”的响，杨开皱了皱眉，“你说啥？”

　　舒漾扯大了嗓门，“我说我给你干点啥？”

　　杨开把耳朵尽量凑过去才听清，“不用不用，烟熏火燎的别进来了！”

　　舒漾把手拢在嘴边大喊，“我给你帮帮忙吧，不然太多了，你和朱大爷弄不完！”

　　杨开回头看了看案台，然后喊过去，“那你来给我把冷盘装上，再给我把凉菜的黄瓜丝切了，那墙角里有黄瓜，估计得有个20根！”想起舒漾听力不太好，杨开又喊了一下，“听到了吗舒漾？”

　　舒漾点点头，一边把头发扎起来，一边问，“冷盘和黄瓜，是吗？”

　　杨开点点头，看着舒漾坐在门口挑黄瓜，笑眯眯的对朱大爷说，“舒漾是不是挺不错的！她手艺可好了，我吃过，不错的！人又美又能干，没有她我家豆子不能这么有出息！！”

　　朱大爷本来年纪就大了，厨房的噪音又大，只听见零星几个字，“你说啥？”

　　杨开笑了笑，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汗，摆摆手，“啥也没有！”

　　杨势陶醉一晚上，隔天清醒了的时候才发现舒漾已经在自己身边消失好一阵了，他四处寻找，又在院子里狂叫，最后才在厨房里找到舒漾。

　　“我叫你你咋不回？”杨势凑在舒漾身边，把舒漾吓了一跳。

　　舒漾瞪他一眼，“你自我欣赏完了？”

　　杨势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在这呆着，看你热的满头汗，走，回屋歇会！”

　　舒漾推他，“你回去吧，我给杨叔帮帮忙，不然他和朱大爷弄不完。”

　　杨势看了看自己老爹赤裸的后背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滑，自己也脱了大背心，跑到朱大爷身边，“朱大爷你歇会吧，我来弄！”

　　朱大爷赶紧摆摆手，“你现在这么有出息，哪能干这事？”

　　惹得杨势哈哈大笑，“有出息的人也是一样吃饭拉屎放屁，给我吧，您老赶紧歇着去！这这么热，一会您老高血压再犯了！”

　　朱大爷也是累的够呛，把菜勺交到他手上，一脸怀疑，“你能行？”

　　杨势立刻表演了个帅气的颠勺，“那必须的啊！我这从小耳濡目染的！”

　　朱大爷笑笑，拍了拍杨势的肩膀，杨开也劝他，“他做饭厉害着呢！给您累坏了，快出去凉快凉快，院里凉水镇着西瓜呢，您快去吃点！”

　　朱大爷擦着汗，笑呵呵的走了，杨势几个花式颠勺被他爹翻了个白眼，才老老实实的正经做菜。

　　太阳没那么烈了的时候，凤祥街的男女老少很是有默契的一个接一个的来了，自己找了地方坐下来，杨势拎着菜勺子从厨房里出来跑到街上看看，对着精明喊，“精明，差不多起菜吧！”

　　精明，毛毛和妮妮从厨房里一道道菜端出来，舒漾把桌上的瓜果盘撤掉，跟着三个人把菜摆上桌。

　　到了六点钟，下班回家的也都赶来了，大聚餐正式开始了。妮妮最搞笑，从毛毛家粮油店拉出来一台点唱机，甩着长长的电线带着一只麦克风。

　　毛毛看见她累的“呵斥呵斥”的，上班的高跟鞋还没换呢，赶紧跑过去，“姑奶奶你弄啥幺蛾子？”

　　妮妮一抹汗，傻笑的模样简直和毛毛如出一辙，“让豆子哥给大家说两句啊！这多光荣啊！”

　　毛毛感觉自己媳妇特别灵光，赶紧吹一波彩虹屁，“媳妇你真是人美脑瓜亮！”

　　毛毛把点唱机往街中间一放，不少人都停下筷子看过来。杨势正带着舒漾从头开始挨桌敬酒，还不知所以呢，就被一声尖利的“嗞”声穿透耳朵，舒漾戴着助听器更是敏感，头嗡的一下，痛的感觉直冲天灵盖，疼得她尖叫出来。

　　杨势赶紧过去帮舒漾把助听器摘下来，捂着她的耳朵低头紧张的看她，舒漾闭着眼缓了一下，甩了甩头才适应过来。

　　杨势气的把酒往桌子上一摔，“哪个王八蛋！！”
　　砸我场子啊？

　　舒漾赶紧给杨势拉住，一边把助听器再戴上，一边缓了缓说，“这日子别闹，大家都是来祝贺的。”

　　杨势甩开她的手，自己往街中间走，果然看见毛毛和妮妮两个人蹲在音箱面前弄来弄去，拔下来一根线，又插上一根线。

　　杨势气得要命，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大喊，“毛小山！你给我滚过来！”毛毛的父亲就坐在毛小山身后，看见杨势气哄哄的找他儿子，一脚踢在毛毛的屁股上，“豆子叫你呢！”

　　毛毛不太乐意，差点被踢了个大马趴，他拍拍屁股上的鞋印，“那你也别踢我腚啊！”说完赶紧跑了几步，到杨势面前卖笑脸，“啥事您吩咐？”

　　杨势一巴掌拍他头上，“你干什么呢？你想把舒漾彻底弄成聋子啊？”

　　毛毛一愣，微微偏身越过杨势去看舒漾，看她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头，脸色不太好看，“咋了？”

　　“你这破玩意吱哇乱叫，给舒漾震死了，她带着助听器呢，你这电波这波那波的想弄死她啊？”

　　毛毛有点心虚，撇撇嘴，“那我不得调嘛！”

　　“你不会调好再拿来啊？”杨势没有好气，“我看你是欠揍了！”

　　毛毛一赌气，回头扯过麦克风，“下面让豆子给我们说两句！”说完，赶紧一溜烟跑到前面舒漾那坐着去了，对着舒漾又是作揖又是求饶，惹得舒漾笑了，杨势才放下虎着的脸。

　　大家把目光都聚过来，杨势才清了清嗓，“喂喂”两声后，看着这麦克风也不会出怪声了，才接着说，“嘿嘿，各位老少爷们，大妈大姐小妹们，大家晚上好啊！”

　　“好！”
　　“哦哦哦！好！”

　　下面一堆人跟着应声，舒漾笑出声来，弄得像是邪教宣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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