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行路

　　今年夏天特别慷慨，每当干热和灰尘起步，她就细细地去下一场雨。晚上躺在床上，闻到女贞花的香，湿润清凉，就知道又下雨了（烈日烘烤过的花香有粉末，是浓烈又刺鼻的）。渐渐地，才听见缅渺的沙沙的声音，像无数小的绣花针针砭着大地的肌肤，大地感到微微的刺痒和压抑的舒畅。

　　第二天，更凉了。雨逐渐下透了。世界变得湿漉漉。金黄的波斯菊，碧绿的梧桐，翠色的草，走着，呼吸也湿润清甜。去年没觉得女贞花这么香，原来是要和着难得的夏日微雨。合欢树也开花了，绯红的绯红的小朵红云，在雨里沾湿了。合欢树很有意思，羽毛样的叶子，在暮色里渐渐合成一穗。不知道下雨的时候它们是不是一直合着。女贞，合欢，这些名字不知道谁起的。合欢还叫绿裳，简直是闺阁诗句了。不过真是很像，绿云般的意态，很像轻舒广袖的绿衣舞女。

　　昨天看汪曾祺的书（他真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作家），一篇的末尾提到一个汉代人说：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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