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044 你可想好了去处
朱常荨听她娓娓道来,如泣如诉,从日照西斜,说到掌灯时分。
二人皆是久久矗立沉默不语,眼底被灯光映的忽明忽暗,不知各自心下何意。至于听完这番话的朱常荨心里究竟动容几分,只怕也只有她自己方才知晓了。
“你是如何猜得本宫心思?”良久后,朱常荨问出了自己最初的疑问。
“长公主想的复杂了。”
杨晶睿笑了笑,看着正殿上供奉的众多牌位,道,“先皇在位时曾与我有言,他本无心后宫之事,不想毁我前程。这妃位不高不低便算作补偿,日后若我想好了去处便告诉他。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楚怀臣一个小小书呆子,竟能有如此能耐混入宫中,我亦是思念成疾,这才有了一时疏忽。”
“事发之后,先皇着人来问,可曾后悔。我心知我父亲难逃欺君之罪,我二人更是性命危矣,心中自是悔痛难当,但那呆子却反问,‘悔从何来?’,那时,我便知她心意。她从来都是不怕死的,她怕的是我不在意她,不要她,忘了她。”
“……这样吗……”
良久之后,朱常荨低低的问了这么一句。像是质疑,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看着眼前这个立于身前垂眸内敛的人,朱常荨忽然问出一句,“那你现在可想好了去处?”
朱常荨也没料到自己竟会问出这么一句来,回过神来她心道,若有的选,她定然是想去有那楚怀臣的地方。即便那是一片荒芜的岭南,即便她曾是这皇宫中受宠的妃子。可她无心留恋这宫中任何一人一物,她想在的,只有楚怀臣身边吧。
杨晶睿听到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果然如先皇所说,诸多皇子公主之中,长公主您与他是最像的。”
收回心神后,朱常荨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即将走出门时,她道,“本宫知晓了。”
“长公主!”
“何事?”
“奴婢无意游说,但,倘若那人并非是一厢情愿,希望您……莫错过。”
……
回到承欢殿,朱常荨无心其他,虽然眼下她也无甚要紧事可做。
早早的洗漱躺下,却是久久无法安睡,脑海里全是杨晶莹今日同她说过的话。
想起今日正殿上的杨晶睿,便又想起那个一别月余的人,那个自己刻意不去想,却时不时总会想起的人。
福安镇的客栈里,她喊着,‘长公主恕罪,草民并非违法乱纪,是……是真的想娶你为妻啊!’
成州边界,倭寇来势汹汹,她从天而降,说,‘属下萧青禾救驾来迟,还望长公主恕罪!’
身受重伤,她性命垂危,来求自己一旨圣意,说,‘如今,属下性命危矣,不知长公主可否将那姑娘许了属下为妻……’
程四海通敌叛国,广宁城外,她箭无虚发,射杀程四海后纵马向自己奔来,明明伤口撕裂失血过多,却是担忧关切的问自己,‘可吓坏了?’
辽阳金兵围城,她领援军大破金兵,连夜奔袭刺杀金兵首领。班师还朝时,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军功斐然却越发清瘦的她,规规矩矩的领旨谢恩,说,‘属下分内之事。’
小小的固安县城里,一行人街上闲逛,她捧着一碗捣碎的糖葫芦给自己,待自己尝过后期待的问,‘好吃吗?’
一切事了,按照原计划散出自己遇刺萧克金救驾身亡的消息后,在真定府外的丛林深处,她面露沉重却依旧压制着情绪,状若自然地对自己说,‘长公主……保重。’
这些……自己当时都是怎么回应的呢?眼下却是想不起了,不过大抵……都是一些伤她心的话吧。
那现在呢,若早知今日会受这冤家所累,当初,自己该怎么回复她?
……只怕……也还是同当初一样。
是了,即便重来一次,即便放心不下,也还是只有当初那般回答。她……不是不知道那人真心想要的是什么,可叹她贵为长公主,当朝辅政,却是真真的给不起那人心里所想。一个太原府同知之女,尚有私奔这条路可走,可哪朝有过长公主离宫出走的先例?若真有,怕也是个流传千古的笑柄吧……
朱常荨想得远了,回过神来又自嘲道,“呵……定是今日听那杨晶莹的话听多了,才有此妄想。本宫与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该有开始。”
她沉沉睡下,梦中仿佛听到父皇曾抱着年幼的她说,“朕的荨儿如此机智过人,日后父皇定要为你选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做驸马!”
“荨儿不要!大将军便都如父皇这般是个粗人,而且胡子长长扎手的很,荨儿不喜。”
“额,哈哈哈!那荨儿难不成喜欢玉面书生?”
“荨儿也不喜……”小小的朱常荨听闻玉面书生什么的,更是眉宇紧蹙,小脸皱成了苦瓜,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喜的问道,“父皇!世间可有玉面将军?!有勇有谋!临危不惧!身姿挺拔!战功赫赫的那种?!”
“有!父皇日后定要为荨儿许一位如你所想的玉面将军!”
“父皇~”偌大的承欢殿中安静无比,内殿朱常荨的床幔中,悠悠传出一声轻喃的呓语。
……
翌日,朱常荨给弘启递了两道折子。
一道,是说既然皇上已经亲政,那自己这辅政的重任也得慢慢卸下来了。长公主府也该着手修建了,待日后辅政的任务完成,她也该搬出宫去分府别住。
另一道,是说皇上亲政,也是大婚,自然免不了要颁道大赦天下的圣旨,彰显天恩,可择日与朝臣商讨一下大赦范围。
一大早,两道折子就被弘启原封不动的又拿到了承欢殿来。
“皇上大婚,还如此勤政倒是好事。只是来的……也过早了些。”朱常荨见他还是如亲政前那般拿着折子就往承欢殿跑,难得好兴致的打趣了弘启一番。
皇上面上羞红,定了定神,又把奏折的事摆了出来,“皇姐说的大赦圣旨的事倒是无妨,不日便可商定出来,可……分府别住……这是为何?”
朱常荨看着自己面前一母同胞的弟弟,只得说,“皇上方才大婚,莫不是就忘记了,你皇姐如今已二十有一了!且还待字闺中!想想日后在这偌大皇宫,整日里看你与皇后帝后和睦,本宫只有分府别住,图个清静了。”
被这番说词惊呆的弘启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皇姐这是……这……怎的突然……突然如此……虽然眼下大殿中都是自己人,可皇姐日日耳提面命的言谈举止,天家仪态,而今自己竟忘得一干二净了?
弘启觉得难以置信。
不对!皇姐莫不是有何别的打算?有何深意?否则为何如此与朕说话?
消化了半天,弘启还是难以平复心中的波澜和疑问,只有开口问道,“皇姐今日……可有不适?”
“未曾,本宫康健的很。”朱常荨看着有些呆傻的弘启,意识到应该是让自己方才一番话给吓到了,这才又道,“本宫只是一直有些心事未想明白,今早一觉醒来忽觉豁然开朗,故,心情颇佳。”
“所以皇姐究竟何故要分府别住?”弘启还是很在意这道‘分府别住’的折子。
朱常荨看他一脸的苦大仇深,百思不得其解,轻叹了口气,收起自己方才过于纵容的神情仪态,恢复辅政长公主的端庄持重来,与弘启道,“皇上可曾想过,既然你已亲政,那朝臣们若想从你处左右时局该如何下手?”
“他们……便会以各种因由软硬兼施,让朕碍于人情或国情,难以挣扎,只有就范。”
“那这其中,最难执行下来的一步是什么呢?”
“是……皇姐会拦下这些朝臣施压,或在他们摆出各种手段前先发制人。”
“不错。朝臣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也会想尽办法让本宫退下辅政之位,届时朝中新君年幼,方才亲政,自然更好拿捏。”
“可……既然皇姐知道他们会有此番举动,为何还要主动提出顺了他们的意?”弘启蹙眉问道。
“皇上既然已经亲政,为长远想,为社稷想,这折子早晚是要递的。本宫在皇上将将亲政不久便递了这道折子,一则说明本宫有还政于皇上的真心,可让朝中那些纯臣安心。二则也可先发制人,让那些心怀不轨的臣工们无参奏本宫的把柄。”
“朕……知晓了。”弘启沉思良久,这才拿定了主意,告辞走人。
朱常荨在他走后良久,一个人负手而立,看着门外阳光明媚,幽幽叹道,“本宫只能帮你到这了。”
插入书签
长公主殿下的芳心终于被说动了吗?!
终于要开始护犊子,额,划掉,不是。终于要开始回应萧少爷的感情辽吗?!
朱常荨: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