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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毒
返抵扎营处,现场已过一小时,
我老远就瞧见强子换上军装,
坐在直升机机舱门边上待命,
他朝我们行了个潇洒的军礼,笑容灿烂,
头颈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恶狼──! 』
我喊他,指着自己脖子,
老炮一听我喊立刻就想起身下担架了解情况,
强子见状连忙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再指向贴着白色十字符号所在的营帐,
意思是他没事,先送老炮去急救。
我点头,知道强子无法大声回话,
于是按住老炮肩膀让他躺回去;
老炮没能确认强子的状态显得很不高兴,
我只能随口安慰他强子没事,
连声催促高原狼与沙漠狼将伤员抬进营帐。
一进帐内,
映入眼帘的是史大凡领着他的医疗连进行伤患处理,
他回头看到我先是习惯性嘿嘿笑,
但随即发现后头的老炮,目光立刻变得冰冷。
(…看来伤员住院期间又得听史大凡讲课了。)
我在心底默默同情他们之后的下场,
对史大凡耸肩,意思是不甘我的事,
他却回敬一个高度怀疑的挑眉,
指向后头的空床:「把山狼抬上去。」
接着对正在忙碌的医疗连成员下令:
「注意!直升机二十分后出发,
五分内完成手边的工作,
交接后准备眼外科手术,开始动作。 」
简单二个指令,
四散各方的医疗连成员立刻有条不吝的分工,
可见平常史大凡下了多大的功夫…
『秃尾巴狼,恶狼的状况怎样? 』
我知道这时不该打断主治医师兼现场指挥官思绪,
但要是不让史大凡亲口说出强子的情况,
老炮是不会安心接受手术的…
史大凡正忙着调度外科手术用具,
他戴上口罩,拿酒精洗手消毒,头也不回地回答:
「左脚踝复杂性骨折、胸腔挫伤、颈部外伤,
再附赠至少三十处撕裂伤跟瘀青,
整体最严重的就是颈部外伤,那刀离颈动脉太近了…」
老炮进来前没能确认强子的状况,
听史大凡描述,
真以为我是为了让他尽早急救而有所隐瞒,
狠狠瞪了我一眼,
想离开偏偏又被打了止痛针与肌肉松弛剂,
急得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忘记这是史大凡发脾气惯用的诈欺语法。
我简直腹背受敌兼哑巴吃黄莲,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知道就算说破嘴老炮也听不下去;
史大凡一旁看着,眼神闪着精光,
那副口罩底下铁定正露出招牌虎牙奸笑.
他彻底无视我们,继续指挥底下的人分工:
「第一组控制灯光确保手术视野,
第二组回报检伤结果后进行局部麻醉前清疮,
其他人将不用留在这的伤患移送出去,
眼科剪、手术刀、缝合线…
等等,先帮我把手术放大镜戴上! 」
老炮冰冷的视线让人浑身发毛,我连忙对史大凡喊:
『秃尾巴狼你就别闹了,
我明明看见恶狼好端端的坐在直升机上,
干嘛形容得他好像快死了? 』
史大凡眨眨眼,转身,询问他的组员:
「我有说错恶狼的检伤结果吗?」
医疗组成员摇头。
「我有说恶狼命危吗?」
医疗组成员依旧摇头。
「是嘛~真没有对吧?」
史大凡煞有其事地点头,转过来,
看着我和老炮,眼底全是得逞的笑意:
「嘿嘿…瞧见没有?我可没撒谎,
西伯利亚狼,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老炮双眼发直,回过神来总算知道自己被耍了,
气得想直起身子跟史大凡理论,
可他忘记这状态的卫生员是绝不能惹的…
果然,老炮刚费尽力气稍微抬起上半身,
史大凡立刻一指戳向他腰间某个点,
痛楚耐受度在狼牙排名前段的老炮被这么轻轻一碰,
竟然发出一声哀号,倒回病床上直冒冷汗。
史大凡眯成两道圆弧的双眼没半分笑意:
「山狼,如果不想再让我点你疼穴,还是合作点~
那地方就是反映受损程度的真实讯号,
伤成这样别想在我面前硬撑;
等动完手术.让天狼移送你们几个到军区总院,
还有大把的时间能检讨这次训练失控和滥用药物的缺失。 」
『秃尾巴狼,训练失控是错估菜鸟实力栽跟斗,这我认了,
药物都是申报签发,剂量还得管控,怎么可能滥用? 』
我被史大凡激得有些恼了,
他这说法简直像栽赃,开玩笑也该有所节制,
完全没发现病床上老炮脸色铁青…
史大凡清点手术工具,仍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别以为能瞒过我这医疗连连长啊~
Sodium Pentothal申报剂量8ml,稀释浓度却调高三倍,
这事你们可得给我一个合适的说法;
究竟是山狼自作主张不要命了,
还是全体训练主官联合起来瞒着上头蓄意恶整?
将医疗连拉去当垫背也就算了,
我可不能让战友的病例变成死亡证明。 」
我理解史大凡是真动怒已是之后的事.
当下只有错愕与不信等念头在脑海嗡嗡作响,
三倍浓度的自白剂?
Sodium Pentothal可是短期生效的高毒性药剂,
如果强子把申报的8ml打完,
老炮就算不死也会成了废人,可是领药的不正是──
接触到我怀疑的视线,
老炮目光一沉,但没有闪避,
闭上眼,点头默认。
是,我知道老炮从不逃避问题,
但更不可能犯纪律,怎么这次就…
已完成术前准备的史大凡不让我有时间深究,
直挥手,要我立刻离开:
「非手术相关人员出去,有事之后再问。」
我不敢因为赌气而延误手术,只能点头,
扔了句『这事我一定会问清楚! 』后离开营帐,
却发现强子早坐在外头候着…
「状况怎样?」
『都听见了? 』
疑问句对上疑问句,
彼此交换一个了然于胸的阴郁眼神,摇头叹息。
「看来…炮也没对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也不知道? 』
强子摇头。
『我真想不明白,不就是个新人训练,
他有必要犯纪律玩命? 』
被欺骗的感觉非但难受,还不易释怀,
我想过所有可能,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开始在意强子此刻的感受是什么?
是早有预感就会发展到这地步,
还是和我一样满肚子火?
强子看了下营帐,拍我肩膀,
没发火,表情平静却又悲伤…
「小庄,你相信炮吗?」
我盯着强子的侧脸,态度却不友善:
『怎么突然问?难不成你也有事瞒着我?
别忘记你们当年联手演了一部好戏…』
强子一愣,随即苦笑:
「嘿…这事不提我都忘了,你小子真记恨啊~
也是,炮卧底那次你确实不好受,
现在他犯纪律我又这么问,难怪你犯疑心…」
强子顿了顿,转头正对着我,目光变得十分严肃。
「小庄,我没必要瞒着你干些什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成,我压根儿不在乎;
至于炮…他犯纪律向来是为了别人,
不管是为了确认你伤势扔下兄弟想爬上军医院15楼这种蠢事,
或是惹上协助马云飞逃到境外这种通缉案,
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
『那些事怎么能跟训练比? 』
强子没因为我的质疑而有丝毫动摇,
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冷酷…
「新人训练是国家交付的任务,
我知道你没看得这么重,我也一样,
那些菜鸟顶多被折腾个把月,下单位才是真正的难关,
对我们而言就是定期举行的例行事项;
但炮不同,他眼中任务就是任务,没区别,
这次私下加药,我猜是为了惩罚自己…」
『惩罚? 』
这推测让我彻底傻了,怒火像被泼了桶水般瞬间熄灭,
内心瞬间充斥太多矛盾,竟不知怎么接话,
接着想起训练前,老炮向我提起黑狼时,曾这么说过:
「庄,我担心我一路偏到底,最后却看走眼…
就像你说的,私下安排训练考核已经很要不得了,
如果这次成果让人失望,
不单违背部队纪律,还污辱国家交付的使命,
我是军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到时一定得负起责任。 」
强子不愧是老兄弟了,
见我闷不吭声,目光飘动,
摇我肩膀,打断纠结的思绪…
「小庄,你是不是想起炮说过什么?」
我看着强子,无所适从,
但还是点头,将那些话向他再说一遍。
强子听了,脸朝旁边轻哼一声,
低声骂了几句诸如「不作死就不会死」、「石头脑袋」等怨言,
简短总结:
「看来事发缘由就是那样了。」
『就因为班长私下安排新人考核,
咱们俩又不让他每组来真的,干脆搞自虐? 』
我觉得这推论太荒谬,却太有老炮的作风,
超出用药上限只要看报告就能查出来,
小事还能跟上头打打迷糊仗,睁眼闭眼就过了,
这次可是差点在训练把人玩废,光是史大凡那关就过不了。
而老炮?看他坦然不讳的态度,
估计早想好事后怎么负荆请罪,
到时肯定又是所有责任往身上扛…
强子听着,不搭话,沉默,简单明了的肯定态度,
目光虽然刻意飘向远方,指关节却紧绷得发白,
唉…强子也带着伤,还是别继续这话题刺激他。
『咱俩在这儿打哑谜也没用,等手术结束自然能问个明白,
都敢犯纪律了,我想班长不至于瞒着不说,
强子,听史大凡说你伤得蛮重的,实际情况怎样? 』
强子回过神来,表情满是困惑:
「重伤员还能跟你在这搭话?
那个笑面虎又谎报什么了? 」
『左脚踝复杂性骨折、胸腔挫伤、
颈部外伤差点中大动脉,这些都不严重? 』
我细数史大凡叙述的检伤结果,
强子越听脸色越难看,血管在额角狂跳,
正想发作怒骂却被高原狼的大嗓门打断:
「恶狼~沙漠狼要我扶你回直升机上,
不然等等伤员移送你可就没座位啦! 」
所谓人未见声先至,等高原狼跑到我们跟前,
才发现我也在场,强子表情则是平和到近乎恐怖的程度,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欸?西伯利亚狼?
啊…死了…我死定了…」
强子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撑着膝盖想直起身子,
高原狼见状急忙屈膝,让强子搭自己肩头站起来,
腰杆立桩似的挺得笔直,不敢说话。
「小庄,这交给你守着,我先上直升机,有事之后聊~」
音量虽小,但字字清晰,我点头,
目送高原狼搀着强子一拐一拐走向远处,
看来史大凡并没谎报检伤结果,
同时思索到底发生什么状况才会让强子如此恼怒?
完全没留意高原狼呈现同手同脚步行的石化状态。
不久,史大凡领着医务兵,
推着病床与点滴架走出帐篷直奔武装直升机,
一个眼神交会就把医疗小组带得远远的,
脸上表情清楚告诉我:「状况很糟。」
理解后,
我以更快的速度奔向移转重伤员专用的那台直升机,
替老炮确保登机空间,
这下,连追问病况的时间都省了,
等着我们的,将是场不好受的空中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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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抵紮營處,現場已過一小時,
我老遠就瞧見強子換上軍裝,
坐在直升機機艙門邊上待命,
他朝我們行了個瀟灑的軍禮,笑容燦爛,
頭頸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
『惡狼──!』
我喊他,指著自己脖子,
老炮一聽我喊立刻就想起身下擔架了解情況,
強子見狀連忙做了個「停下!」的手勢,
再指向貼著白色十字符號所在的營帳,
意思是他沒事,先送老炮去急救。
我點頭,知道強子無法大聲回話,
於是按住老炮肩膀讓他躺回去;
老炮沒能確認強子的狀態顯得很不高興,
我只能隨口安慰他強子沒事,
連聲催促高原狼與沙漠狼將傷員抬進營帳。
一進帳內,
映入眼簾的是史大凡領著他的醫療連進行傷患處理,
他回頭看到我先是習慣性嘿嘿笑,
但隨即發現後頭的老炮,目光立刻變得冰冷。
(…看來傷員住院期間又得聽史大凡講課了。)
我在心底默默同情他們之後的下場,
對史大凡聳肩,意思是不甘我的事,
他卻回敬一個高度懷疑的挑眉,
指向後頭的空床:「把山狼抬上去。」
接著對正在忙碌的醫療連成員下令:
「注意!直升機二十分後出發,
五分內完成手邊的工作,
交接後準備眼外科手術,開始動作。」
簡單二個指令,
四散各方的醫療連成員立刻有條不吝的分工,
可見平常史大凡下了多大的功夫…
『禿尾巴狼,惡狼的狀況怎樣?』
我知道這時不該打斷主治醫師兼現場指揮官思緒,
但要是不讓史大凡親口說出強子的情況,
老炮是不會安心接受手術的…
史大凡正忙著調度外科手術用具,
他戴上口罩,拿酒精洗手消毒,頭也不回地回答:
「左腳踝複雜性骨折、胸腔挫傷、頸部外傷,
再附贈至少三十處撕裂傷跟瘀青,
整體最嚴重的就是頸部外傷,那刀離頸動脈太近了…」
老炮進來前沒能確認強子的狀況,
聽史大凡描述,
真以為我是為了讓他盡早急救而有所隱瞞,
狠狠瞪了我一眼,
想離開偏偏又被打了止痛針與肌肉鬆弛劑,
急得乾瞪眼,一點辦法都沒有,
忘記這是史大凡發脾氣慣用的詐欺語法。
我簡直腹背受敵兼啞巴吃黃蓮,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知道就算說破嘴老炮也聽不下去;
史大凡一旁看著,眼神閃著精光,
那副口罩底下鐵定正露出招牌虎牙奸笑.
他徹底無視我們,繼續指揮底下的人分工:
「第一組控制燈光確保手術視野,
第二組回報檢傷結果後進行局部麻醉前清瘡,
其他人將不用留在這的傷患移送出去,
眼科剪、手術刀、縫合線…
等等,先幫我把手術放大鏡戴上!」
老炮冰冷的視線讓人渾身發毛,我連忙對史大凡喊:
『禿尾巴狼你就別鬧了,
我明明看見惡狼好端端的坐在直升機上,
幹嘛形容得他好像快死了?』
史大凡眨眨眼,轉身,詢問他的組員:
「我有說錯惡狼的檢傷結果嗎?」
醫療組成員搖頭。
「我有說惡狼命危嗎?」
醫療組成員依舊搖頭。
「是嘛~真沒有對吧?」
史大凡煞有其事地點頭,轉過來,
看著我和老炮,眼底全是得逞的笑意:
「嘿嘿…瞧見沒有?我可沒撒謊,
西伯利亞狼,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老炮雙眼發直,回過神來總算知道自己被耍了,
氣得想直起身子跟史大凡理論,
可他忘記這狀態的衛生員是絕不能惹的…
果然,老炮剛費盡力氣稍微抬起上半身,
史大凡立刻一指戳向他腰間某個點,
痛楚耐受度在狼牙排名前段的老炮被這麼輕輕一碰,
竟然發出一聲哀號,倒回病床上直冒冷汗。
史大凡瞇成兩道圓弧的雙眼沒半分笑意:
「山狼,如果不想再讓我點你疼穴,還是合作點~
那地方就是反映受損程度的真實訊號,
傷成這樣別想在我面前硬撐;
等動完手術.讓天狼移送你們幾個到軍區總院,
還有大把的時間能檢討這次訓練失控和濫用藥物的缺失。」
『禿尾巴狼,訓練失控是錯估菜鳥實力栽跟斗,這我認了,
藥物都是申報簽發,劑量還得管控,怎麼可能濫用?』
我被史大凡激得有些惱了,
他這說法簡直像栽贓,開玩笑也該有所節制,
完全沒發現病床上老炮臉色鐵青…
史大凡清點手術工具,仍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別以為能瞞過我這醫療連連長啊~
Sodium Pentothal申報劑量8ml,稀釋濃度卻調高三倍,
這事你們可得給我一個合適的說法;
究竟是山狼自作主張不要命了,
還是全體訓練主官聯合起來瞞著上頭蓄意惡整?
將醫療連拉去當墊背也就算了,
我可不能讓戰友的病例變成死亡證明。」
我理解史大凡是真動怒已是之後的事.
當下只有錯愕與不信等念頭在腦海嗡嗡作響,
三倍濃度的自白劑?
Sodium Pentothal可是短期生效的高毒性藥劑,
如果強子把申報的8ml打完,
老炮就算不死也會成了廢人,可是領藥的不正是──
接觸到我懷疑的視線,
老炮目光一沈,但沒有閃避,
閉上眼,點頭默認。
是,我知道老炮從不逃避問題,
但更不可能犯紀律,怎麼這次就…
已完成術前準備的史大凡不讓我有時間深究,
直揮手,要我立刻離開:
「非手術相關人員出去,有事之後再問。」
我不敢因為賭氣而延誤手術,只能點頭,
扔了句『這事我一定會問清楚!』後離開營帳,
卻發現強子早坐在外頭候著…
「狀況怎樣?」
『都聽見了?』
疑問句對上疑問句,
彼此交換一個了然於胸的陰鬱眼神,搖頭嘆息。
「看來…炮也沒對你說他為什麼這麼做…」
『你也不知道?』
強子搖頭。
『我真想不明白,不就是個新人訓練,
他有必要犯紀律玩命?』
被欺騙的感覺非但難受,還不易釋懷,
我想過所有可能,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開始在意強子此刻的感受是什麼?
是早有預感就會發展到這地步,
還是和我一樣滿肚子火?
強子看了下營帳,拍我肩膀,
沒發火,表情平靜卻又悲傷…
「小庄,你相信炮嗎?」
我盯著強子的側臉,態度卻不友善:
『怎麼突然問?難不成你也有事瞞著我?
別忘記你們當年聯手演了一部好戲…』
強子一愣,隨即苦笑:
「嘿…這事不提我都忘了,你小子真記恨啊~
也是,炮臥底那次你確實不好受,
現在他犯紀律我又這麼問,難怪你犯疑心…」
強子頓了頓,轉頭正對著我,目光變得十分嚴肅。
「小庄,我沒必要瞞著你幹些什麼,
你信也好,不信也成,我壓根兒不在乎;
至於炮…他犯紀律向來是為了別人,
不管是為了確認你傷勢扔下兄弟想爬上軍醫院15樓這種蠢事,
或是惹上協助馬雲飛逃到境外這種通緝案,
都不是為了他自己。」
『那些事怎麼能跟訓練比?』
強子沒因為我的質疑而有絲毫動搖,
表情依舊平靜,甚至冷酷…
「新人訓練是國家交付的任務,
我知道你沒看得這麼重,我也一樣,
那些菜鳥頂多被折騰個把月,下單位才是真正的難關,
對我們而言就是定期舉行的例行事項;
但炮不同,他眼中任務就是任務,沒區別,
這次私下加藥,我猜是為了懲罰自己…」
『懲罰?』
這推測讓我徹底傻了,怒火像被潑了桶水般瞬間熄滅,
內心瞬間充斥太多矛盾,竟不知怎麼接話,
接著想起訓練前,老炮向我提起黑狼時,曾這麼說過:
「庄,我擔心我一路偏到底,最後卻看走眼…
就像你說的,私下安排訓練考核已經很要不得了,
如果這次成果讓人失望,
不單違背部隊紀律,還污辱國家交付的使命,
我是軍人,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到時一定得負起責任。」
強子不愧是老兄弟了,
見我悶不吭聲,目光飄動,
搖我肩膀,打斷糾結的思緒…
「小庄,你是不是想起炮說過什麼?」
我看著強子,無所適從,
但還是點頭,將那些話向他再說一遍。
強子聽了,臉朝旁邊輕哼一聲,
低聲罵了幾句諸如「不作死就不會死」、「石頭腦袋」等怨言,
簡短總結:
「看來事發緣由就是那樣了。」
『就因為班長私下安排新人考核,
咱們倆又不讓他每組來真的,乾脆搞自虐?』
我覺得這推論太荒謬,卻太有老炮的作風,
超出用藥上限只要看報告就能查出來,
小事還能跟上頭打打迷糊仗,睜眼閉眼就過了,
這次可是差點在訓練把人玩廢,光是史大凡那關就過不了。
而老炮?看他坦然不諱的態度,
估計早想好事後怎麼負荊請罪,
到時肯定又是所有責任往身上扛…
強子聽著,不搭話,沉默,簡單明瞭的肯定態度,
目光雖然刻意飄向遠方,指關節卻緊繃得發白,
唉…強子也帶著傷,還是別繼續這話題刺激他。
『咱倆在這兒打啞謎也沒用,等手術結束自然能問個明白,
都敢犯紀律了,我想班長不至於瞞著不說,
強子,聽史大凡說你傷得蠻重的,實際情況怎樣?』
強子回過神來,表情滿是困惑:
「重傷員還能跟你在這搭話?
那個笑面虎又謊報什麼了?」
『左腳踝複雜性骨折、胸腔挫傷、
頸部外傷差點中大動脈,這些都不嚴重?』
我細數史大凡敘述的檢傷結果,
強子越聽臉色越難看,血管在額角狂跳,
正想發作怒罵卻被高原狼的大嗓門打斷:
「惡狼~沙漠狼要我扶你回直升機上,
不然等等傷員移送你可就沒座位啦!」
所謂人未見聲先至,等高原狼跑到我們跟前,
才發現我也在場,強子表情則是平和到近乎恐怖的程度,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欸?西伯利亞狼?
啊…死了…我死定了…」
強子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撐著膝蓋想直起身子,
高原狼見狀急忙屈膝,讓強子搭自己肩頭站起來,
腰桿立樁似的挺得筆直,不敢說話。
「小庄,這交給你守著,我先上直升機,有事之後聊~」
音量雖小,但字字清晰,我點頭,
目送高原狼攙著強子一拐一拐走向遠處,
看來史大凡並沒謊報檢傷結果,
同時思索到底發生什麼狀況才會讓強子如此惱怒?
完全沒留意高原狼呈現同手同腳步行的石化狀態。
不久,史大凡領著醫務兵,
推著病床與點滴架走出帳篷直奔武裝直升機,
一個眼神交會就把醫療小組帶得遠遠的,
臉上表情清楚告訴我:「狀況很糟。」
理解後,
我以更快的速度奔向移轉重傷員專用的那台直升機,
替老炮確保登機空間,
這下,連追問病況的時間都省了,
等著我們的,將是場不好受的空中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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