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雁书

　　夜，灯火通明，交戟之侍卫严密的把守在皇宫门前，整齐的军队轮回巡逻，一片庄严景象。这里是即墨王城，是最森严的壁垒，它是一个王朝存在的根据，任何人不得侵犯。
　　此刻，雁步风立在瓦上，明月高悬，仿佛是被他伸手托起的。圆月，约定的日子，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此次行动是他退隐江湖前最后的承诺，他已经做好打算，等完成了与渡念门的约定，救出淮西和岳水澜之后，他便远走高飞，再不问江湖是非。他的心里还是很在乎淮西的，正如她所言，她身份高贵，却如此作践自己，爱上一个飘摇在江湖中的侠客，这份心思又怎能不叫人心疼呢。
　　他在月下沉思。明明没什么特别，只是特别招女人待见，无事可做时便到江湖中寻些差事，他的生活只是游手好闲而已。他本是风轻云淡，不重名利，只是因为生命的存在，随便的在人世间生活；可惜事与愿违，有求于他的，他不能拒绝，有情与他的，他难于取舍。如果他是步生莲，每日喝酒听琴，顺带完成几件何无畏的委托，日子岂不快活？如此，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缠着他，娇嗔温婉，善妒善变，总也挥之不去。
　　他仍然立在瓦上，犹如一座雕像，月光打亮他的半边脸，发丝跳窜在风中。他注视着下方巡逻的队伍，寻找其中的漏洞。他还预算了藏经阁的方位，并在脑海里构建盗取宝物的计划。
　　有了这次皇宫盗宝的经验，他的名字会永远刻在盗贼同盟们的心中，估计还会被盗圣和捕快联合追杀。所以他盘算着，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便归隐田间，去过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
　　片刻后，他独自向藏宝阁的方向去了，身影像一道风，淹没在夜色里。
　　藏宝阁的大门紧紧关闭，门口还有六名侍卫把手。醉沉香能够麻痹神经，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将香料点燃，凭空抛到地上。没过多久，侍卫们就像喝醉了似的，睁着眼睛却迷迷糊糊看不见东西，身体也没了知觉。
　　雁步风落到他们面前，真跟风一样，丝毫不被察觉。他推门进去，厚重的铜门发出吱吱的响声，回头看一眼门口的侍卫，已经被香气迷醉了。
　　他还偷偷留了一截香料，这东西或许以后用得着。如此一来，他用作盗宝的时间就只有一刻钟，要谨慎安排才行。
　　藏经阁比他想象中要小很多，里面只保留了一些先祖时代的文献。久不被人查阅，经卷仿佛都睡着了，在暗无天日的青铜门里蒙了许多灰沉。
　　他向更深处走去，里面黑黝黝的，火折子的光极其微弱，被打亮的地方，每一有动作便能看到飞舞的灰尘。他边走边琢磨着，羊皮卷这种东西，会被放在什么地方呢？这么多经卷叠罗汉般的摞在一起，毫无头绪的找恐怕要找个把时日。
　　据说，羊皮卷里记载的是神仙亲手绘制的图腾，谁也形容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没人见过，甚至没有传说。至于图腾的用处，大抵是某种鬼神的庇佑吧。就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宝贝。盗圣想得到它，步生莲也是因为图腾才邀请他一同远涉大漠，就连何无畏也嘱托说，图腾的秘密，不能被世人所知。原本在何无畏手中也有这么一块图腾，药神谷的规矩，世代守护它的秘密，但绝不能窥视它的神力。他师傅当初选择何无畏做下一代药神谷的谷主，说白了，两个徒弟师承一门，哪有什么高低可比，不过是看重何无畏踏实塞渊，希望他能永远守住图腾的秘密。
　　一晃儿就过了三十多年，如今，何无畏手中的图腾仍是下落不明，这才是他不回药神谷的原因。他一直希望找回丢失的图腾，但他已是那般虚弱，只能将重任委托于步生莲。何无畏告诫步生莲，一定要拿回丢失羊皮卷，因为药神谷世代都守护着它。他的师父，师父的师父，一代代皆是如此。他们说图腾里面有玄机，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神鬼之类形容了一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也没有弄明白。
　　然而，步生莲又没见过图腾，他没处去找啊，索性就寻上了渡念门。玉面狐狸对他说，在北荻群居的大漠，曾出现过一块羊皮图腾，被北荻王室奉为神物。在老国王死后，人民用图腾上的图画雕刻了一座神像，与棺椁一同下葬到墓室中。
　　最初听说去大漠的消息，雁步风非常苦恼。“叫我同你去大漠盗墓，我是飞贼啊，你怕不是找错了人。”
　　步生莲笑道：“利益是一方面，还是小命贵重啊，我怎么敢请盗墓贼帮忙呢。我又不会盗墓，万一遇到塌陷，他们未必肯救我。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我哥哥，我们一同去盗墓，你总不会把我丢下吧。”
　　步生莲求人办事的时候，嘴巴比灌了蜂蜜还甜。若不是此次行动要从盗圣手里抢东西，雁步风估计也会叫他同往。
　　他在藏经阁里转悠了两圈，灰头土脸的站在石柜前，青衫被灰尘压得沉重。如此找下去不是办法，醉沉香挺不住太长时间。关于图腾，他想到很多人，玉面狐狸和盗圣，药神谷和连城世家。据何无畏的说，连城世家也有一块羊皮图腾，世人却从未听闻有关图腾的消息，应该是被保存的很好。而后，他想到了淮西。
　　淮西得知他们的来意，就对雁步风说：“小时候，听父亲提起过羊皮卷，这种东西在我们看来才不稀奇呐，我们族人也经常用骆驼皮来记载重要文献。父亲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眼，他说那上面的图画很有玄机，不像是单纯的图画。那些纠缠的纹路，应该有文字藏在其中。我们老祖宗供信神明，所以将图腾上的图案雕刻成像，置于祖墓，企望神明会保佑王朝昌盛永恒。图腾在我们北荻是很有学问的，如果一个人意外迷失在大漠中，他会在临死前割下骆驼的皮画上图案。我们出行时，若是在沙漠里偶然捡到这种图腾，便会当场祭拜亡灵。在我王朝，图腾是神明的象征，更代表了灵魂。”
　　既然说是灵魂，或许就有超出理解的某种意念吧。雁步风是真的束手无策了，竟举着火折子悄声对岑寂的经卷讲话。
　　“喂，你们这些经卷，我不管你是官撰、民撰，或是齐谐周易，我现在来问你们，有谁.....见过图腾吗？”
　　他自己都觉得荒唐，那些说神明住在羊皮里的人，怕是疯了吧。可他还是选择侧耳倾听，根本得不到回答，除了嘲笑自身的愚蠢之外，别无他法。但他必须彻底行动起来，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先后翻阅了民间诗经、谐趣、文集与实时记述，总是翻阅表面一层，感觉根羊皮卷没什么关联，便换下一格。最后他查阅了各朝各代的王室留下来的创作。比如周易，他看得就挺入迷的。里面讲了许多玄学奥秘，占筮问事，阴阳八卦。他也想向周易问问羊皮卷的位置，借这本书解开此刻的困境。
　　他看得很用心，不知不觉就有了灵性。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藏经阁也是根据周易里的学说来建造布局的。他有种预感，或许可以通过易经，找出图腾的所在。

《断章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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