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归汐来

　　在假期快结束的最后几天，静汐又跟着何东晟去实地参观了一个科技创业园区，其实是因为何东晟在这边刚成立了一家公司，这天正好是开工第一天，他不得不来一趟，知道她对新事物感兴趣，又拉了她一起。
　　静汐回国这几天也发现了国内互联网技术正在以一种星火燎原的姿态蔓延，然而她又同时发现互联网公司大量创建崛起的同时，又伴随是摧拉枯朽似的倒塌，她一时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惋惜，跟何东晟聊天的时候也喜欢探讨这方面的东西。
　　“目前公司正在做AI技术方面的研发。”何东晟的眼光又落得更远一些。
　　静汐听完他的介绍，好奇地问他：“那你们靠什么盈利？”
　　“盈什么利，”何东晟说，“研发就是一个不停砸钱的过程。”
　　“相对欧美市场来讲，国内的科研技术一直处于弱势，”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希望有一天中国也能在科技领域遥遥领先。”
　　虽然才初七，但静汐注意到科技园里的大部分公司已经处于正常上班状态，他们刚走到公司门口，就有人过来，边走边跟何东晟商量：“何总，目前园区的最大的困难还是吃饭问题，我是想着咱们楼下还有一块地，不如建个食堂，不止公司的人可以吃，也可以向外做餐饮，也是一种盈利嘛？”
　　何东晟想都没想就否决了：“我不喜欢浪费过多的精力在不重要的事情上，”他语气平和，却又有一种不容人置疑的调子，“年前我跟对面的孟总商量过，我们可以共同划出一块区域建一个生活园区，对外招标就行，大致合作模式已经谈拢，这几天你再带人过去敲定下细节。”他一面吩咐人做事，一面又招来秘书，把静汐带到办公室后就去开会了。
　　“苏小姐是喝茶还是咖啡？”
　　“梁秘书？”静汐抬头看到来人，不由一愣：“你也从寰宇辞职了？”
　　“是呢，何总从寰宇卸任后，我跟涛哥都跟着何总一起离开了。”梁玉微微一笑，“我记得苏小姐喜欢喝红茶，是吗？”
　　静汐点点头，不由又问道，“你在他身边做事也好多年了吧？”
　　梁玉“是啊”两字刚出口，又仿佛回过神来，抬眸小心地觑了一眼，只见苏静汐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心头不由一跳。
　　等泡好茶端过来，梁玉迟疑一下，轻轻地加了句：“苏小姐，其实我年前已经结婚了。”
　　静汐微怔：“恭喜。”然后她慢慢明白过来，不由笑了，“我前几天还在想他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老板，今天梁秘书就给了我答案。”
　　梁玉也微笑道：“何总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老板。”
　　中午的时候，何东晟请了公司的领导层吃饭，席间谈到团建活动，有人不免打趣：“苏小姐想去哪儿？我们的福利可全靠你了。”
　　静汐只是笑。
　　何东晟却也突然开口问她：“你想去哪儿玩？”
　　“真问我？”
　　“说说。”
　　静汐想了想，然后笑道，“你以前就说过要带我去看极光。”
　　何东晟听了，也只是冲她笑了一笑，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清冷自持，极少露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静汐说过也就忘了，没想到第二天，何东晟就跟她要护照。
　　他言简意赅：“要看极光就去北欧，目前定了去挪威。”
　　“真的去？”静汐有点跟不上这人的思路，“但是我也没几天假了呢。”
　　“到时候直接转机去安哥拉，不回国了。”
　　在某人的强势安排下，两天后，静汐还真的踏上了去北欧的行程。几个公司高管在机场见了她不免又打趣：“苏小姐，托你的福啊，何总这次大出血。”
　　他们从B市直飞奥斯陆，下机后，一路行程都由秘书和助理安排，何东晟有一次中途带着她脱离大部队，去了一个岛上，跟着几个相熟的渔民一起出海捕鱼，晚上又到他们家里吃了丰盛的海鲜大餐，味道极其鲜美。
　　静汐看着他跟那些人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在这个岛上似乎更为放松，她不是没见过他跟别人相处时的样子，在公司，他是有点不苟言笑的，眼神沉稳而犀利，偶尔独断专行，应酬时，又有点清高疏离，永远与人隔着点距离，但是此刻他跟当地人相处，熟稔得仿佛是相交多年的老友，眉宇间气质飒爽，连神情也多出几分亲和，他们在海滩边篝火烤鱼，他拉着她跟着当地人跳舞，热情奔放地亲吻她。
　　但她同时也发现，不论他在跟谁聊天或者在做什么，总是不时要转头看她一眼，在多次验证之后，静汐觉得那种眼神不像是确认她的安全，更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因为在偶尔极少数的几次，她在他回眸的眼神里都能察觉到几丝茫然。
　　“你以前来过这里？”
　　“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他带着她渐渐远离人群。
　　“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看极光。”
　　四周越来越黑，远处的歌声跟人声都变得几不可闻，静汐也没觉得多害怕，被他搂着往前走，穿过一个茂密的树林，静汐的裤子被勾到拌了一下，她趁机撒娇喊累，他轻咬了一下她的粉腮后，心甘情愿地被驱使当苦力。
　　静汐趴在他的背上，隐约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对了，很多年前他不就是这样背着玩累的自己回家的么，现在虽然不是回家的路，但是有他在，反正哪儿都一样，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听到他说：“到了。”
　　他们站在一个山崖边，远处是广袤无垠的大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的冰山，在月光下闪着凌凌的光。星空下是夺目的绿色光段，仿佛星河缓缓流动，夹杂着少数或蓝或紫的彩绸，绚丽得如同一个五光十色的仙境。
　　他把她从后背上放下来，搂着她一起眺望星空：“是不是很美？”
　　“简直是大自然的奇迹。”静汐不敢置信地赞叹，如果不是冷风吹着，她就要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美梦了。
　　“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极光，就知道你会喜欢。”
　　“你以前经常来吗？”
　　“以前住在这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过来看看。”
　　他们站得高，月亮像是挂在头顶似的，静汐伸出手去，仿佛还能抓到那绿色的光影彩带：“这里的极光每晚都会有？”
　　“看时机，看天气。”他说，“没有极光的时候，就坐在山崖边，星空也很美。”
　　“哎，还有流星，快许愿。”静汐闭上眼。
　　“静汐。”
　　她抬眸。
　　炫丽夺目的极光背景下，他突然单膝跪地，目光比星子还要亮几分：“嫁给我吧？”
　　静汐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枚戒指，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星空下的男人剑眉深睫，目光虔诚如那轮明月，深深地凝望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很久以前，”他扬唇轻笑，“我等了很久了，久到以为不会有这一天。”
　　“你怎么这样，”静汐拿脚轻踹了他一下，她莫名地觉得这话很不吉利，“好好讲话。”
　　“好，”他嘴角带笑，仍是单膝着地，抬头仰望她，满天星光仿佛都落进他的眼底，那双眼睛显得深邃而清亮，能吸引她全部的心魄，“这里曾是我希望开始的地方，而你也是我一生追寻的光芒，静汐，嫁给我吧，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我们永不分开。”
　　“可是，我，我们——”
　　“相信我，静汐，所有的问题就有解决的方法，嫁给我，陪在我身边。”
　　她捂住嘴，突然有眼泪刷刷地掉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然而好像也没有更好的情绪能表达此刻的心情，在安哥拉独自生活的这一年，她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漂泊无依的独孤感，即使是在圣诞节的狂欢日，她也只是隔着人群浅笑，他们都不是擅长融入别人热闹的人。
　　而他，少年时期就独自一人出国，又是如何度过这孤独无依的岁月的？在那些异国他乡的深夜里，他独自一人坐在山崖的天空下，星辰俱寂，他又在寻找些什么？
　　她很少过问他的那段岁月，但她做的每一个选择，又仿佛都只是为了追寻他的脚步，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过着他曾过过的生活，体会着他那段最为寂寥的岁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到达他灵魂的最深处。
　　静汐伸出手，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冷，手指微微轻颤，他迅速将戒指套到她的手上，然后起身捧住她的脸，深深地拥吻她。
　　她把眼泪都蹭到他的脸上，静汐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丑，满脸的泪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亲得下去，她扭开头，瓮声瓮气地说：“你现在不要亲我，丑。”
　　何东晟失笑，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她的鼻子是红的，眼睛湿漉漉的，黑黝黝的瞳孔里却都是他的身影。
　　“哪里丑了，明明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静汐跳起来，咬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她突然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咬她，当你觉得任何行动都无法满足拥有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咬人。
　　何东晟把她抓到怀里，再次深吻她。
　　过了一会儿，他轻咬她的耳朵：“漂亮的小姑娘，”他说，“我们要不要试试野战？”
　　静汐先是一愣，然后坚定地推开他：“何东晟，你就是个大色狼！变态！”
　　他再次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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