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保姆

　　43.他是江七夕
　　那张半掩在散乱的乌发间的脸，苍白虚弱。轻颤的羽睫，半阖的眼眸中闪烁的波光，因恐惧而抿紧的双唇，一切一切都太过熟悉。

　　“江七夕？”程宝枝脱口而出的名字让眼前这个男人回过神，缓缓抬起了眼。

　　视线对上惊讶中的她，他则是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轻声地问：“你是谁？”

　　“我……”程宝枝张了张口，想说的话都哽咽在了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酝酿了很久的话每每到了喉咙口就被咽了回去。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山上住了那么久，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变故，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怎么会在这里……许多答案她都想知道。

　　“我是宝枝啊。”她轻声说道，虽然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但她相信善良如他，一定不会生气。

　　他微微皱起形状姣好的眉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带着疑惑注视着她，“可你是个男的，而且……你长得不像宝枝。”

　　“……”程宝枝强忍住想解开束胸的心情，跟他解释：“穿男装只是为了更方便行动啦。至于我的脸……”

　　江七夕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一丝警惕，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程宝枝停下来细想了这一年来自己被迫接受的现实，太复杂的内容她表达不清楚，再细节一些的问题她也至今没有弄懂。

　　“这就是本来的我，只是易容回去了而已。”她吐了一口气，半阖下眼，说不出更多的解释。

　　他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先前来接你的人呢？”程宝枝比较关心这些问题，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她不悦地皱眉：“他们对你不好么？……你还疼么？”

　　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接踵而至，程宝枝的脸上难掩关切和愧疚之色。

　　江七夕脸上的神情在犹豫和疑惑之间徘徊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勾起了嘴角。

　　“果然是你。”就连语气也变了。

　　“诶？”程宝枝错愕地抬起脸，思路还来不及跟着转换。她怔怔地看着江七夕眼中褪去了用来掩饰的虚弱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神色。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在一呼一吸之间。

　　江七夕不知何时伸到她身后的那只手抵在她的脑后，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推向了自己。看着那张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他扬起嘴角，身体往前一倾，准确无误地擒住了她的唇。

　　柔软的触碰猛地把呆滞中的程宝枝拉回了现实，抵在胸前的手用力推搡了几下无济于事。

　　他眯起眼睛似乎不满足于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掌心微微用力，舌尖撬开了她的牙关，本能的加深了这个吻。

　　程宝枝想挣脱，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一样瘫软下来使不上力气，她的意识随着他逐渐加深的吻渐渐涣散了开来。江七夕空闲的另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瘫软下去的腰肢，掌心的触碰让敏感的程宝枝的意识又聚集了起来。

　　然而她的挣扎换来的只是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更加的不规矩。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总算肯松开了口。

　　程宝枝涨红了脸向后倒退了几步，因羞涩而用袖子掩住了嘴使劲擦着，在看到对方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唇后，脸色更是通红到像要爆炸。

　　她的眼中泛着水色，声音颤抖地控诉着眼前这个人：“你、你到底是谁！”

　　他微笑着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东西。

　　程宝枝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绣着的Holle Kitty——那是她的钱袋！

　　“你是齐横！”程宝枝难以置信，先前他一直带着笠帽所以她并不知道他的长相，原来……原来……

　　他摇摇头，把拿着钱袋的手朝她伸了过去，“齐横只是我的化名，我是江七夕。”

　　程宝枝还是不敢相信，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了钱袋，仍是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是江七夕？除了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根本没有一点地方像江七夕。他怎么可能是……

　　江七夕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挑着眉俯视她：“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可以是程宝枝，我怎么就不可能是江七夕了？”

　　程宝枝兀自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自语：“我一定是还没睡醒，这一定是做梦，是梦。”

　　江七夕蹲下来掐了掐她的脸，对她歪头微微一笑：“疼么？”

　　程宝枝眼泪汪汪地点点头。

　　江七夕松开了掐着她脸的手，宽慰地摸摸她的头：“疼就代表你没有在做梦。”

　　程宝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每一次他的拥抱都来得猝不及防，完全不给她准备的时间。这一次也一样。

　　鼻尖充满了熟悉的气息，像是开关一样触发了她的泪腺。

　　“我回来了。”

　　江七夕跟在程宝枝身后，她一言不发地走了许久，拧着眉毛似乎是在置气。他心想大概她是在生气自己这两天瞒着她捉弄她的事情吧。

　　原先他也不确定，仅凭着一只钱袋和声音还不能妄下断言，他便趁机摆脱了阿已随她上路。一路上她的许多细节都与程宝枝相似，虽然一身男装，但只要是有眼力的人不难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从原先的五分判断到后来的七八分，直到刚才她的真情流露，他才意识到，他根本不用怀疑。

　　看着她的背影，他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得温柔真挚。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宝枝对他最好。

　　程宝枝拐弯进了一家铺子，江七夕想也不想就跟了进去。这是一家成衣铺子，时间还算早，没到晌午所以铺子里的人并不多，掌柜一见到程宝枝和江七夕走进来立马笑脸迎接。

　　“客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程宝枝冷着一张脸，与掌柜笑眯眯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抬头在铺子里看了看，视线停在左上方的一套白色暗纹长袍上，她用下巴指了指那套衣服对掌柜说，“拿这套让我身后的那个人去换了。”

　　江七夕自然是听到了她的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随即抬起头，笑得像个孩子。

　　程宝枝喝着掌柜端来的茶坐在一旁等候着，她盯着茶杯中的水面有些出神。她有许多问题想问，那些问题在脑中争先恐后，她乱作一团。

　　江七夕从里面换完衣服走了出来，头发也重新束过了。程宝枝听见声音抬起头，竟微微有些看傻了眼。回过神她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低下头干脆不去看他。

　　江七夕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程宝枝放下茶杯起身绕过他就往门口方向走。江七夕仍是默默无闻地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程宝枝心不在焉地在前面走着，手肘忽然被人从身后往边上拽去。

　　“走路不看路，长没长眼睛啊！”驾着马车的车夫骂骂咧咧从程宝枝边上驶过。

　　程宝枝看着江七夕，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七夕一怔，没有松开手，反而拉着她一路回了客栈。

　　“宝枝。”

　　见自己躲不过了，程宝枝挪到桌子对面拿起一只杯子低头道：“等等，信息量太大，我需要时间来消化。”

　　江七夕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原本以为她会很高兴。

　　“不高兴么？”

　　“……也不是。”程宝枝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纠结得很，抬起头看到江七夕充满希冀的眼神，她又犹豫了，“你……的病已经好了么？”

　　想来想去还是想问这个问题，程宝枝难以置信齐横就是江七夕的原因之一就是齐横心思清明得很，而从前的江七夕从不会那样。

　　“嗯，好了。”

　　“那两个人是你故意安排的么？”

　　虽然事情确实发生得太巧合，江七夕摇头，大概真是上天的安排。

　　程宝枝皱眉，“那你还敢乱跑，外面那么危险你出来做什么？”从前他不爱出门，现在他就爱往外跑。他笑着不回答，程宝枝积攒的怒气顿时泄了气，她不满地嘟囔：“难怪你老是不让我看到你的脸……”

　　“因为那时候只确认了七八分，直到刚才我才肯定你就是宝枝。”

　　程宝枝以为是因为是她主动承认的关系，“可我说什么你也不能那么轻易就相信啊，万一我是坏人故意骗你的呢！”说完程宝枝心里咯噔了一下，确实，她现在的身份确实不是程宝枝，对于知情的人而言她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大骗子。她忽然有些心虚，看他的反应似乎是不知晓其中的内情。

　　江七夕微微一笑，“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宝枝对我最好。”

　　程宝枝皱着眉不知所措，放下茶杯支支吾吾，“别瞎说，世上对你最好的应该是你娘才对。”

　　江七夕的神色一凛，唇边的笑意渐渐褪去，程宝枝低着头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她还是没能从齐横和江七夕的身份转换上习惯过来，所以显得有些尴尬和拘谨，她真的很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消化这些信息量。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里？”

　　“回……回你来的地方。”

　　“你这是在赶我走么？”江七夕的语调一变，淡淡的，又似乎隐约带着些许的委屈。

　　程宝枝下意识地迅速摇头，“我的意思是外面不安全，那些坏人最爱欺负你这样的了，万一下次没那么走运你怎么办！”

　　“那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是……”程宝枝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拥进了怀里，她有她的顾虑，江七夕，她是真的不方便带在身边。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

　　程宝枝一怔，声音忍不住地轻柔下来，“他们对你不好么？”

　　“没你好。”他埋在她的肩窝里，活像个撒娇的孩子。

　　程宝枝心软了，“我要去京城，你想回去么？”

　　“不想。”他干脆地回答，“但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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