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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白银脑袋一蒙,竟不敢去碰它。她仰头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一双黝黑的眼睛眼神惶恐不安地被黑夜淹没,突而那双眼睛一亮,仿佛沙漠中看见绿洲一般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她俯身用劲全力搂住那只瘫软的狐狼,半拖半抱地将它朝那被杂草遮掩住大半的隐隐绰绰的漆黑山洞抱去。
还未来得及喘息,白银便借着火折子的微弱火光将这洞穴打量了一番。
这是个大约三四米宽深的洞穴,里面竟然有不少碗盆,中间架着一口边沿破损的大锅,地上还有剩余的一小堆柴火和一件灰扑扑破破烂烂的衣服。锅里积了一些灰尘,显然住在这里的人已经离去有些日子的。
白银从包裹里翻出小毯子寻了个干净的地方铺好,使劲抱起菱,将它拖到毯子上,便忙碌起来。她大致将洞穴清理了下,擦干净锅子和几只破碗,柴火点了半天才点燃,从包起取出大半壶水,往锅里倒了一半,还未待水沸腾便将肉干撕成小块加上半块面饼一股脑儿丢进去熬煮。
橙红的火光在山洞内释放着光热,温暖着一人一兽。火光摇曳,架子上的大锅快要熬干,白银拭去额头的汗水,匆忙地隔着衣服将锅子迅速从火上移开,放置在木板上。
冒着热气和香味的肉糊搁在一旁,她推了推那毫无声息的狐狼,急促地唤着:“菱……菱,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吧。”
好半天,轻弱的低鸣声才自雪兽的鼻腔里溢出,“呜——”它似乎极其难受,羽睫不停地抖动,半边嘴皮颤抖着掀起,露出森白的尖牙。锋利尖锐的爪子死死扣在泥地上,痛苦的抓挠出一道道深黑的坑痕。
白银跪在它身边,愣愣地去轻碰了碰它的前腿,又触了触它的鼻头。向来湿凉的鼻头此刻却干燥而火热。她搂起那只雪色狐狼,只觉得即便隔着皮毛也能摸出那入手皆是的滚烫温度。
“呜呜……”若有若无的低弱呻/吟自它喉咙里传出,似乎阵痛袭来,它咧着嘴角,竟然疼的挥起了爪子,白银躲闪不及,脖子被划出一道血痕。嫣红的鲜血顺着锁骨滑进衣领里。
轻微的血腥味弥漫开,勾得这雪兽吃力地半睁开眼睛,迷离的眼睛仿似蒙上一层烟雾,失去了往日的空澄纯真。它定定地凝视着白银,视线迟钝地移到她脖颈上的那道血痕处,不动了。
“我没事。你还有哪里难受?先吃点东西怎么样?”白银急忙摇头,一手揩着脖子上的鲜血,心慌地关切打量着它。
菱吃力地提起一只前足,半眯着眼睛,目光移到自己的爪子上,尖锐的指甲尖尚且残留一层薄薄的皮肉和鲜血。它看着,徒然睁大了眼睛,那双烟雾懵懂的眼睛里竟拨开云雾一般显出一丝惊惶恐惧的情绪。
“呜……呜……”它似乎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急切地呜鸣着。鼻孔里喷出灼热的呼吸,喉咙里不安地低吼着,忽而它猛然闭上眼睛,蹬着白银的肩膀和胳膊奋力挣扎出她的怀里,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
从未见菱疼到如此地步,胸口一痛,白银急得差点落泪。
“你别吓我,菱!你究竟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啊。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呜。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啊。”
如果是吃了真言果食物中毒的话,他们已经服下族长配的药,以她这样的废材体质都已经没事了,按理说菱应该早就好了。为什么他会痛成这样?究竟是哪里难受?
白银慌乱地翻找着包袱,掏出那瓶可解百毒的药丸,又取出了一颗,是药三分毒,如果菱不是因为中毒,那吃多了会不会对身体伤害欲大?
犹豫了一会,她果断将药丸塞回了瓶中。相信族长,真言果的毒性肯定已经解了!
那只滚到火堆边的雪兽已经静止不动了,有气无力地侧躺着喘着粗气,半睁着眼睛呆呆地凝望着白银的方向。跳跃的火舌映照着它半边面孔,忽明忽暗的生气奄奄。
白银爬到它身边,半搂半抱地将它拖离火堆边,一如儿时那个似曾相识的画面……
眼泪突而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菱……菱……没事的没事的。你会好的。”
少女搂着皮毛脏污的野兽轻轻摇晃着,她不时地温柔地亲了亲它的额心,抚摸着它的脊背,低声喃喃着,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雪兽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眼皮疲倦地耷拉下,又睁开,目光专注而纯挚地锁定在她被泪水湿润的脸上。浑身烈火灼烧般疼痛,仿佛被一股凶悍的力量撕扯着皮肉和五脏,它强忍着不再挥爪挣扎,尾巴邦直沉重地垂在泥地上。我想告诉你……我想。
如果菱……真出事了,她怎么办?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十五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它。它是朋友,是亲人,还是保护者,白银也无法分清,但她从未有如现在这样清晰的确信,菱在她心中的分量举足轻重,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白银望着那寂寞舞动的火舌,怔怔地抚摸着躺在自己腿上无声沉眠的野兽,滚烫的温度从肌肤的相触间传来。她的手挪到它的胸口处,感受着那心脏的跳动,砰通,砰通。自己的心脏竟也跟着它的节奏一下一下跳动着,顿顿的有些发疼。
——
洞外野草摇晃,彷如妖魔乱舞,呼啸的山风吹的草木簌簌直响,远方隐约的兽鸣辽长凄冷。白银恐慌不安地守在菱的身边,不时侧头张望外边的动静,又抽回注意力来探探菱的鼻息和体温,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
不知不觉白银保持着这个姿势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待脖颈处不时传来一阵阵发痒感,仿佛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轻轻舔舐着。
脑袋有些昏沉,白银迷糊地哑声低喃了声,“唔……菱?”她伸手揉了揉那颗埋在自己脖上舔舐着伤口的脑袋。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了。她轻舒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垂下脑袋,含笑睁开眼睛。
笑容僵硬,猛然惊醒。
这扑在自己身上舔舐着脖颈的哪里还是那只狐狼!愕然是一位浑身赤/裸的少年!
黛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垂在雪白纤瘦的背脊上,随着他的动作从腰侧滑落蜿蜒地铺了一地。温热柔软的舌头随着他的呼吸紧贴在白银的脖颈上。轰的一瞬,白银浑身一个颤栗,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倒灌进脑中,整张脸登时红的滴血。
她僵着身子,脑袋发蒙,心脏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腔,一种陌生的酥软感席卷全身,竟一动也动不了了。
好半天,她才渐渐平复了澎湃的心情,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开口,“菱……菱菱……?”
埋在肩头的脑袋动了动,两只五指并拢弯曲着搭在她肩头的手一推,贴着她的赤/裸少年便后侧退开一段距离。
唇如丹枫,肤如雪玉,乌墨长发柔顺地披挂垂落在肩,黑发与雪肤,极致的视觉冲击。赤/裸纤瘦的少年如孩童一般坐在泥地上瞧着她,一双青空色眼眸水色霖霖,氤氲迷离,恰似扬花三月的雨雾江南,莹玉般的身体却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前。
白银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她握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推开,手中嫩滑柔软的触感刺激地她又是一阵面红耳赤。“衣衣……服,我给你找件衣服!”白银磕磕巴巴地扭头,背过身连滚带爬地去巴包袱,翻出一套自己稍大的衣衫挪回少年的身边。
那场景太过香艳旖旎,却并不淫靡色/情,即便裸/露全身,那个少年也纯真的仿似新生婴儿般懵懂透澈。
菱竟然羽化了!?他并没有失去羽化的能力还是禁咒已经解除了?难道因祸得福,真言果竟可以化解招拦山的禁咒……?大清早被一个赤/裸少年舔醒,这个场景实在太过震撼,已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无法摆脱。
雪白的身子在记忆海里不断呈现,白银羞惭地猛甩了甩脑袋,这才惊觉方才倒并没有仔细看菱的脸,心中一跳,她突而胆大起来,余光忍不住又瞟他一眼,少年依旧乖乖坐在原地,侧过脑袋望着她。
偷窥被发现,白银慌张地拎起衣服调整了好几下呼吸,才转过身,直直走回他的身边。
不要紧不要紧!他是菱他是狐狼不是人!白银默念了几遍,好不容易才心平气和地重新坐回少年身边。
视线一直凝在那两道漂亮的锁骨上。白银不敢乱瞟,颤颤地伸手先在他的腰间围上一块薄毯,关键部位被遮住,少女尴尬僵硬的面孔这才放缓。“菱……站起来。”
少年闻言有些不习惯地学着她的样子双脚着地磨蹭着慢慢站了起来,上半个身子不自然地向大幅度前倾俯着,双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但即便如此他也高了白银一个头多。
白银闭了闭眼,豁出去了!她拎起裈裤迅速替他穿上,直待系上带子她总算彻底松了口气。随后才开始细致地替他穿上自己的衣服。
菱乖乖地由她摆弄,目光始终好奇地胶在她的脸上。
白银的身形比之同龄少女都要娇小些许,按理说相同年纪的少年多半穿不上,可好在菱骨架纤细,即便穿上她的衣服,短小了一大截,但也算勉强可以遮体。
还好白银手脚利落,菱又乖巧听话,一人一兽,不,二人仅耗费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让这光溜溜的小少年穿戴整齐了。
白银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拉着菱一屁股坐在皱巴巴的毯子上。
还未平复气息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掰过菱的脑袋,细细观察了一番他的相貌。
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一双全然睁开的眼睛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澄净空濛地安静凝望着她,青纹缀额,鼻翼秀窄,下巴削尖,面部颇具西方的深刻,细节上又蕴涵东方的韵味。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有几分冷硬,却丝毫不减少年的昳丽漂亮。
白银满意地直点头,越看越觉得这容貌直追浅降和王,她傻呵呵地将他从上到下又扫了一遍。
忽而,他的视线从白银的眼睛移向了她的面颊上,雪白的手腕微动,纤长温润的手指缓缓伸向白银的脸庞。少年抿了抿嘴唇,全神贯注地一寸寸伸着手,直待临至少女的面颊,他才停了动作。红如丹枫的嘴唇抿出一条生硬的细缝,挣扎了片刻,他才鼓足勇气似的突而用指头迅速戳了一下白银的脸颊。
一触而离,不敢停留。
白银疑惑地睁大眼睛,也不动作,好奇地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他凑近仔细瞧瞧白银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一会儿,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玉石般的眼睛溢出从未有过的明亮光芒。他专注地凝视着白银的眼睛,重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上少女白嫩的脸颊。
薄唇微动,一个生涩的发音从他口中溢出。“银……银。”
白银如遭雷劈,当场愣住,嘴巴惊讶地半张开来。随之而来的是眉飞色舞的狂喜,巨大的喜悦喷涌而出,她竟一时失语,仰头直笑得牙根都看得见了。
“……笑。”少年静静望着她灿若朝阳的开怀笑容,绮丽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愈加空濛透亮。
白银怔了怔,捂着笑的发疼的腮帮子再次将目光移到这少年的脸上。
他忽然俯身上来,凑近白银。另一只手也抚上白银的脸,认真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极其费力地吐着艰涩的发音,“不。痛。……不。哭……”
少年的脸庞仿若菱花烟雨般冷艳精致,专注纯执的神情却又如初雪般纯真无垢。
‘噗’的一声,白银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爆破了似的,心脏骤然紧缩,又热又疼。酸胀的热意上涌,她忍不住瞬间红了眼眶,却仍旧扬眉大笑着扑进少年怀里,紧紧搂住了他,心中柔软轻盈,竟畅快的仿佛自己第一次羽化时那般。
“菱!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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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菱终于羽化了!!~~~~~容许我自HIGH一下!扭·~~~~~~~~~~~~~~~
我想这一幕很久了,不过还是码的不是很满意,或许就是因为太在意了吧,才觉得下笔总受限制啊。以后有时间再改改吧。~~我爱小菱~话说谁知道他的‘不痛不哭’是啥意思呀~?其实有双重意思哦。嘿嘿~
PS: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他额间一记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