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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共享
深夜两点十七分,沈叙在书桌前睡着了。
他原本没打算睡。江寻退烧后睡在了客房,而沈叙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整理李医生透露的信息,分析“容器”与“承载物”的含义,规划下一步调查的方向。但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淹没了他的意识。他手中的笔滑落在笔记本上,留下一条扭曲的墨迹,然后整个人向前倾倒,额头抵在摊开的书页上,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沉重。
他进入了梦境。
这不是普通的梦。没有日常生活的碎片,没有记忆的随机拼接,而是一个完整、连贯、有着自己逻辑的异度空间。
沈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之中。
不是墙壁的白,不是纸张的白,而是一种绝对的、没有任何杂质和阴影的纯白。它延伸向四面八方,没有边界,没有参照物,只有无穷无尽的白。沈叙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是清晰的,但背景是模糊的,像被过度曝光的照片。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更像是直接在大脑里响起的——一种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像巨型计算机运转时的声音,又像无数人同时低语的叠加。嗡鸣声中,有数据流开始浮现。
不是文字,不是数字,而是某种更抽象的东西:流动的光带,闪烁的节点,相互连接的线条。它们从纯白中涌出,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在沈叙周围形成旋转的漩涡。沈叙伸手去碰,手指穿过那些光带,没有任何触感,但大脑里却瞬间涌入了海量的信息碎片:
【样本07号生命体征稳定……】
【记忆覆盖进度87%……】
【排异反应指数上升至阈值……】
【重启协议准备就绪……】
每一个碎片都冰冷而精确,像医疗报告,像实验记录。沈叙感到一阵眩晕,他后退一步,但数据流如影随形,将他包裹得更紧。那些光带开始缠绕他的手臂、双腿、躯干,像有生命的藤蔓,要把他拖进数据的深渊。
“不——”沈叙想喊,但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很轻,很微弱,几乎被数据流的嗡鸣完全淹没。但那声音熟悉得让沈叙心脏骤停——是哭声。压抑的、破碎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哭泣声。
江寻。
沈叙猛地转身,在旋转的数据流中寻找声音的来源。纯白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光带交织成迷宫般的通道,每条通道都通向未知的黑暗。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定位,但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沈叙心上。
他开始奔跑。
在数据迷宫中奔跑,穿过闪烁的光带,绕过旋转的节点,追逐着那个时远时近的哭声。他的呼吸在梦境中变得粗重,肺部像要炸开,但他不敢停。因为每一次哭声减弱,数据流的嗡鸣就会增强;每一次哭声接近,周围的光带就会变得稀薄。
仿佛这个空间本身在阻止他找到哭泣的人。
“江寻——”他终于喊出来了,声音在纯白中回荡,被扭曲成诡异的回声,“江寻你在哪——”
哭声突然清晰了一瞬,像在回应他。沈叙朝那个方向冲去,撞开一道由光带组成的屏障,然后他看到了——
一个透明的容器。
圆柱形,从地面延伸到看不见的高处,直径大约两米。容器壁是某种玻璃或树脂材质,光滑得没有任何瑕疵。而在容器中央,悬浮着一个身影。
是江寻。
但又不是沈叙熟悉的那个江寻。梦中的江寻看起来更小,更瘦弱,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手脚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着。他的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得像死人,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证明他还活着。无数细小的管线从他的太阳穴、后颈、手臂延伸出来,连接到容器壁上,像某种诡异的共生系统。
最让沈叙心碎的是,江寻在哭。眼泪无声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在实验服的领口上,洇开深色的水迹。他的嘴唇在颤抖,像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
“江寻!”沈叙扑到容器壁上,用力拍打,“江寻,睁开眼睛!看我!”
容器壁冰冷坚硬,拍打声沉闷而无力。里面的江寻毫无反应,依然闭着眼睛流泪,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美丽而绝望。
沈叙感到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虑。他沿着容器壁奔跑,寻找开口,寻找缝隙,寻找任何可以打破这层屏障的方法。但容器完美无缺,没有任何接缝,没有任何弱点,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囚笼。
“放他出来!”沈叙朝着纯白的虚空怒吼,“放他出来!”
虚空没有回应。只有数据流在周围静静旋转,像在观察,像在记录。
沈叙再次回到江寻面前。他把手掌贴在容器壁上,隔着透明的屏障,试图触摸江寻的脸。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看见江寻的嘴唇又开始颤抖,这一次,他读出了那个口型:
“救……我……”
“我在救你!”沈叙嘶吼,用力捶打容器壁,“江寻,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沈叙!”
但江寻听不见。他的意识似乎被困在更深的什么地方,只能感受到痛苦,却无法感知外界。他的嘴唇又动了,这次的口型更清晰:
“沈……叙……”
然后,梦中的江寻忽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平时的琥珀色,而是一种诡异的、没有焦点的银白色,像镜子,像数据流。他的目光穿过容器壁,落在沈叙脸上,但沈叙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
因为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熟悉的东西。只有空洞,只有痛苦,只有被剥夺了一切之后的荒芜。
“江寻……”沈叙的声音哽咽了。
江寻的嘴唇第三次动了。这一次,他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虽然依然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得让沈叙浑身冰冷:
“好疼……为什么是我……07号……”
沈叙感到心脏被撕裂了。他想要回答,想要告诉他“你不是07号你是江寻”,想要说“我会带你出去”。但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开始震动。
数据流加速旋转,光带疯狂闪烁,纯白的背景出现裂痕,像破碎的玻璃。容器开始变暗,江寻的身影逐渐模糊,像要溶解在黑暗中。
“不——不要走——”沈叙拼命拍打容器壁,“江寻!抓紧我!抓紧——”
他的手掌贴在容器壁上,用尽全力,仿佛这样就能穿过屏障,抓住里面那个正在消失的少年。而就在江寻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沈叙看见,江寻的嘴唇又动了。
这一次,他说的是:
“沈叙……找到我……”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
同一时间,客房里。
江寻在发烧。体温在半夜悄悄爬升,虽然还没到需要送医的程度,但足够让他的梦境变得混乱而痛苦。
他也进入了那个纯白的空间。
但在他的版本里,视角是相反的——他是容器里的那个人。
江寻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透明的地方。不是监狱,不是牢房,而是一个更干净、更冰冷、更像实验室的地方。他能看见外面,看见纯白的墙壁,看见闪烁的仪器灯,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走来走去。
但他听不见声音。一切都被隔音玻璃屏蔽了,世界是静默的,只有他自己心跳的闷响在胸腔里回荡。
好冷。梦里好冷。冷气从脚下升起来,沿着脊椎爬上后颈,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想蜷缩起来,但手脚都被柔软的带子固定着,只能以一个僵硬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
然后疼痛开始了。
不是生理期的腹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遍布全身的疼痛。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生长,挤占空间,撕裂组织。又像有什么东西在被强行剥离,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
他想喊,但发不出声音。想挣扎,但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外面那些模糊的人影,看着他们记录数据,调整仪器,偶尔互相交谈——从口型看,他们在说“样本07号”“反应稳定”“准备下一阶段”。
07号。又是这个数字。
为什么是07号?我是谁?我在哪里?这些人在对我做什么?
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但没有答案。只有疼痛,永恒的疼痛,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存在,提醒着他:你在这里,你在受苦,你是一个被观察、被记录、被操控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影渐渐减少了。仪器灯一盏盏熄灭,纯白的空间陷入半黑暗。江寻感到一种深沉的绝望——他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了,留在这个冰冷透明的容器里,与疼痛为伴,直到下一次有人来“观察”。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不是白大褂,不是实验人员。是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少年,从纯白的背景中冲出来,跑到容器前,用力拍打玻璃壁。
那个人看起来好焦急。他的嘴巴在动,在喊什么,但江寻听不见。只能看见他的表情——那种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某种深重温柔的复杂表情,是江寻在这个冰冷空间里看到的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那人是谁?
江寻努力聚焦视线。梦中的视野是模糊的,像隔着一层水。但他能看见那个人的轮廓,清瘦挺拔;能看见他的眼睛,深邃而坚定;能看见他拍打玻璃壁时手背上绷紧的青筋。
然后,他读出了那个人的口型。
那个人在喊一个名字。一个让江寻心脏莫名悸动的名字:
“江寻——”
江寻。这是我的名字吗?这个人在叫我吗?
疼痛似乎减轻了一点点,被某种更强烈的情感压过去了——是渴望。渴望触碰那个人,渴望听见他的声音,渴望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那么着急。
江寻在梦中挣扎起来。束缚带勒进皮肤,但他不管。他想要靠近玻璃壁,想要回应那个呼唤。他的嘴唇动了,试着发出声音,但梦境剥夺了他的声带,他只能做出口型:
“救……我……”
外面的人更急了。他用力捶打玻璃,眼眶发红,像要哭出来。江寻从没见过有人为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他很重要,好像他的痛苦对那个人来说是无法承受的重量。
你是谁?为什么在乎我?为什么来救我?
这些问题在江寻心中翻涌,但他问不出口。只能一遍遍用口型说:“救我……救我……”
而外面的人,那个清瘦的少年,也在用口型回应他。江寻努力辨认,读出了那些无声的字句:
“我在救你……江寻,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沈叙——”
沈叙。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插进了江寻意识深处的某个锁孔。一瞬间,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感觉——温暖的感觉,安全的感觉,有人在身边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冲淡了疼痛,冲淡了寒冷。
沈叙。沈叙。沈叙。
江寻的嘴唇又开始动。这一次,他不自觉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沈……叙……”
然后,奇迹发生了。
当他说出(或者说,默念出)这个名字时,整个梦境开始变化。纯白的空间出现裂痕,数据流开始紊乱,容器壁变得透明而稀薄。而外面的那个人——沈叙——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江寻看见沈叙把手掌贴在玻璃上,隔着屏障,仿佛要触摸他的脸。那个动作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和这个冰冷残酷的空间格格不入。
江寻也抬起手——在梦中,束缚带似乎松了一些——把手掌贴在与沈叙对应的位置。隔着一层玻璃,他们的手掌几乎重合。
然后,江寻说出了那句在心底盘旋了很久的话:
“沈叙……找到我……”
不是“救我”,是“找到我”。
因为在这一刻,江寻隐约意识到,重要的不是被救出这个容器,而是被找到——被那个叫沈叙的人,在真实的世界里,找到真正的自己。
梦境开始崩塌。
玻璃容器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纯白空间碎裂成万千光点,数据流溃散成闪烁的尘埃。在一切消失前的最后一瞬,江寻看见沈叙的口型,读出了那句话:
“我一定会找到你。”
然后,他坠入了深沉的、无梦的睡眠。
---
沈叙猛地惊醒。
额头撞在书桌上,生疼。他抬起头,眼前还残留着梦境的碎片:纯白空间,数据流,透明容器,江寻哭泣的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肋骨飞出去,手心全是冷汗,连握笔的地方都湿漉漉的。
是梦。只是一个梦。
但感觉太真实了。那种焦虑,那种无力,那种隔着屏障看着江寻受苦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绝望——真实得像刚发生过一样。
沈叙撑着桌子站起来,腿有些发软。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零九分。窗外一片漆黑,连月光都没有。整座城市都在沉睡,只有他的卧室亮着一盏孤灯,像一个漂浮在黑夜中的小岛。
他走到客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江寻还在睡。床头的小夜灯开着,暖黄的光晕笼着他安静的睡颜。他的呼吸均匀绵长,脸色比睡前好了一些,烧似乎退了。沈叙走到床边,蹲下来,仔细看他。
梦中的江寻那么脆弱,那么绝望。但眼前的这个江寻,虽然苍白,虽然疲惫,却有一种平静的力量。他的眉头舒展着,嘴唇微微抿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毯子的边缘,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沈叙伸出手,想碰碰他的额头试试温度,但又怕吵醒他。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来,拨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我找到你了。”沈叙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几不可闻,“虽然你明天就会忘记,但我找到你了。”
江寻在睡梦中动了动,像听到了什么,但又没醒。他的嘴唇微微翕动,说了句梦话。沈叙俯身去听,只听到含糊的音节:“……叙……”
沈叙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在梦里也叫了我的名字吗?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沈叙吓了一跳,迅速退出客房,轻轻带上门。在走廊里,他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内容是一堆乱码:
【5A 7C 3F 2D 8E 1B 4G 9H 6J 0K】
沈叙皱起眉。广告?发错了?但他注意到,这些“乱码”有规律——字母和数字交替出现,而且字母都在A到J的范围内(除了那个H,但H在字母表中排第八,也许代表8?)。
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快速建立了一个简单的替换密码表。如果字母代表数字(A=1, B=2... J=10),那么这串乱码可能是:
【5 7 3 2 8 1 4 8 6 0】
但这样没有任何意义。沈叙换个思路,也许需要跳着读?隔一个取一个?他试了几种常见的密码模式,都不对。
然后他想起李医生给的纸条。那个手机号码。他拿出纸条对比——不是同一个号码。这条短信来自完全不同的源头。
沈叙盯着那串乱码,忽然灵光一现:如果把这些字符当成坐标呢?比如,5A可能是(5,1)?但二维坐标需要成对出现,这里却有十个字符。
他换个思路,尝试用ASCII码来解。但常见的ASCII码是数字,这里混着字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三点半,窗外的黑暗开始变淡,天际线处隐隐透出深蓝色。沈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准备放弃,先把乱码记下来改天再研究。
但就在他准备关掉电脑时,他无意间瞥见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基础密码学入门》,那是他哥哥留下的书。
哥哥。沈叙的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
他想起小时候,哥哥教他玩的一个游戏:用键盘上的位置来加密。每个字母对应键盘上它左边的那个键。比如,A左边是·,B左边是V,但这样不方便。后来哥哥简化了:每个字母对应它在字母表中的前一个字母。A变Z,B变A,以此类推。
恺撒密码。最简单的移位密码。
沈叙迅速尝试。如果每个字母都向前移一位(在字母表循环中),那么:
5A → 5Z(但数字不动)
7C→ 7B
3F→ 3E
2D→ 2C
8E→ 8D
1B→ 1A
4G→ 4F
9H→ 9G
6J→ 6I
0K→ 0J
得到:5Z 7B 3E 2C 8D 1A 4F 9G 6I 0J
还是没有意义。
沈叙几乎要放弃了。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梦中的画面——数据流,光带,旋转的节点。那些节点之间的连接线……像什么?像神经网络?像电路图?
他突然坐直身体。
如果这不是文字密码,而是图形密码呢?如果这些字符代表的不是字母或数字,而是位置呢?
沈叙拿出一张白纸,画了一个3x3的九宫格,标上数字1-9。但这里有十个字符。他又画了一个4x4的十六宫格,标上1-9和A-F(十六进制常用字母)。
然后他尝试将短信中的字符对应到格子里:5在第五格,A在第一行第一列?不对。
等等,如果字母代表行,数字代表列呢?在4x4的格子里,行可以用A-D表示,列用1-4表示。但短信里的字母有G、H、J、K,超出了D。
沈叙皱眉,盯着那串字符看了很久。忽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的字母,在键盘上都是连续的——A、B、C、D、E、F、G、H、J、K。缺了I。为什么缺I?因为I和1容易混淆?
他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在键盘上找出这些字母的位置。然后他发现了:
5A:数字5和字母A在键盘上离得很远。
7C:7和C也是。
但3F:3和F在键盘的同一行。
2D:2和D也是。
8E:8和E……
1B:1和B……
4G:4和G……
9H:9和H……
6J:6和J……
0K:0和K……
沈叙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模拟这些键位。然后他发现,如果把这些键位在键盘上连起来——
他画了一张标准键盘布局图,将短信中的字符依次标上去:5(数字区)、A(字母区左)、7(数字区)、C(字母区中)……然后他用线连接这些点。
连到一半时,图形开始显现。
那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图案:两个相交的圆环,像一个基本的共振波形图。
共振。
沈叙的呼吸停止了。
他继续连线,完成整个图形——是的,两个相互影响的波形,峰值和谷值相互对应,像物理学中的共振现象。
然后他在图案的中心,连线的交汇处,隐约看到了两个汉字的结构。他小心地描绘那些笔画——
【共振】
短信破译了。内容是两个字:共振。
沈叙盯着那两个字,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
共振。物理学概念,指两个系统在特定频率下相互增强的现象。但在这里,在这条深夜发来的神秘短信里,在这个他和江寻都做了诡异梦境的夜晚——
它意味着什么?
沈叙想起梦中的最后时刻,他和江寻隔着容器壁,几乎同时说出了彼此的名字。想起江寻在梦中叫他“沈叙”,而他在梦中回应“我一定会找到你”。想起那种跨越梦境屏障的、几乎能感受到的共鸣感。
难道……他们的梦境产生了共振?
难道江寻也做了类似的梦?
沈叙猛地站起身,想再去客房看看江寻。但走了两步又停住了——江寻还在睡,烧刚退,需要休息。而且就算他醒了,也不记得梦境。
但沈叙记得。清晰得像刚发生过一样。
他坐回电脑前,在加密笔记中记录:
【10月5日,凌晨。与江寻分别做了高度相似的梦境。我的视角:在数据流中寻找被困在透明容器中的江寻。江寻的视角(推测):被困在容器中,看见我在外面试图救他。梦境结尾,我们几乎同时呼唤彼此的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写:
【醒来后收到加密短信,破译为「共振」二字。推测:1. 有人知道我们做了这个梦;2. 我们的梦境可能存在某种真实的连接;3.「共振」可能是实验的一部分,或是突破实验限制的关键。】
写完这些,天已经蒙蒙亮了。深蓝色褪成灰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沈叙关掉电脑,走到窗前,看着逐渐苏醒的城市。
梦境、共振、神秘的短信、江寻的痛苦、容器的真相——所有这些碎片在脑海中旋转,像在拼凑一个庞大而恐怖的拼图。
他还缺少很多关键部分。但他知道,他和江寻之间,有一种超越普通关系的连接。那种连接让江寻在每日重置后依然信任他,让他在痛苦中呼唤他的名字,让他们的梦境在深夜里相互呼应。
共振。
如果两个人的意识可以共振,那么也许,这种共振可以成为打破牢笼的力量。
沈叙握紧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发来短信的是谁,无论“共振”意味着什么,他都会查清楚。为了江寻,也为了那个在梦中哭泣的、等待被找到的少年。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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