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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层佛塔（24）
“还有你们口中的莹婶。”
姬如是难得赞赏地看了林无寂一眼，点头道：“不错。”
“我们到杏花村后，遇见的所有人事物里，只有他们两个，急切想让我们参加喜宴拜堂。”
“而他们二人，似乎是敌非友。”姬如是思索片刻，缓缓说道。“那团水雾要找的就是莹婶？”赢相宜有些不解，“这和要我们拜堂有什么关系？”
姬如是听了这话，朝赢相宜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接着解释：“只能说，水雾和莹婶要找的，应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只有找到当年在杏花村成亲的新娘子，才会出现。”
“他们要找的是于堇禾。”白鹿歆这次总算听明白了，“九层佛陀塔这个秘境，应有上千年历史了吧？每两百年才开启一次，这里面还能有活人吗？”
“万一，他本就不是普通人呢？”沈觉浅状似神游天外，无意间插嘴道。
“确实，普通修真者达到筑虚期能有三百岁寿命，修为越高，寿元便越长。而妖物只要不被猎杀、夺取妖丹，基本都能达到不死不灭的境界。”姬如是话音刚落，赢相宜便接话道：“于堇禾应是妖邪。”
在场众人其实都倾向于后者。因为根据这秘境的年代来看，除非是大乘期修士，否则很难存活这么久。
而人间的大乘期修士，姬如是和赢相宜他们可没听说过有人叫于堇禾的。
更主要的是，若是大乘期修士，凭借修为，应当不会被困在此处。
“那这两个妖邪找于堇禾是做什么呢？”林无寂已经把莹婶也归结为妖邪了——谁家好人会在这里居住啊喂，“难不成是要自相残杀，抢夺妖丹？”
“无寂兄，越来越上道了。”姬如是一副“恭喜你答对了”的表情看向林无寂，随后接着说道：“毕竟，目前除此之外，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目的，能让两个实力不俗的妖邪费心至此。”
“可于堇禾、春杏、澹观漪这三人，我们都试过拜堂了，为什么还是不行？”白鹿歆神色费解，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们之前的推断有误，新娘子另有其人？”
姬如是摇了摇头：“不会，新娘子确实是在春杏和澹观漪两人之间。”
“只是……”说到此处，姬如是话音一顿。“只是什么？”白鹿歆顺着姬如是的目光，落在了伏隽身上。
赢相宜会意，手中的御霄直指伏隽的右手手心，确认此刻上面的字还未有变动，仍旧是“李”“闲”二字。
“如果只是单纯在澹、春两人中找出新娘子，其他的字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迷惑我们？”白鹿歆猜测道。
姬如是否定了她的话：“如果是为了迷惑我们，那我们得到的所有线索，可都没有指向其他人是新娘子的可能。”
“水雾和莹婶又迫切想要这场婚礼办成……”姬如是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什么，“小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出戏也有可能是《罪罚》，对吧？”
被点名的沈觉浅依旧坐姿不端，斜靠在叶照眠身侧：“嗯，想知道为什么？”
众人齐齐点头。
沈觉浅神色恹恹地用指尖，在叶照眠冰晶蝴蝶面具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没发现吗？喜堂里的傀儡，眉眼都保持着来参加喜宴的笑意，他们是同一天身亡的。”
众人这才侧目看向被水雾嘶吼吹落倒地的众多村民傀儡，果然，这些村民的脸上还挂着统一的笑。“单凭样貌，没法断言他们是同一天身亡的。”赢相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沈觉浅闻言也没恼：“你再看看他们的衣着，还有脚上穿的草鞋，鞋底沾染的泥块应当还是湿润的，站立的地方也留有一滩水渍。”
“都穿着裋褐，是夏季装扮。”赢相宜仔细辨别完穿着后，又看向他们的鞋底，确实留有湿润的泥块和水渍，“这又能证明什么？”
“我们来的时候天气晴朗，路面可有什么泥泞？”沈觉浅这样一说，赢相宜瞬间明白了，“这是当日喜宴的场景，那日下雨了。”
“雨夜屠村，不觉得很熟悉吗？”姬如是和赢相宜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叶照眠，难道这是冲叶尊者来的？
“呵。”沈觉浅轻笑一声，将几人的目光重新拉回自己身上，“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以利相聚，必以利散，觉得熟悉，不也是常态？”
“小沈言之有理。”姬如是敏锐察觉到沈觉浅并不想将叶照眠牵扯其中，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那个，我还是不太明白，不是只要找到新娘拜堂就好了吗？为什么现在又扯出什么屠村来？”林无寂只想着赶紧出去，这群人居然还有闲心在这玩起了推理，天知道，他只想赶紧回家。
“无寂兄，又问到点子上了。”姬如是发现林无寂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机智了，“先前，我们都已经试过拜堂，发现于堇禾不管跟这两人拜堂，都行不通。”
“而新娘人选已经确定在她们二人之中，所以必定是还有什么附加条件没有满足。”
“附加条件，会不会跟春杏看到的‘鬼’有关？”白鹿歆思索片刻后，又补充道，“还有，你们先前说在喜房处遇见了三个邪祟，其中有两个阿闲，现在我们这里也刚好有两个阿闲。”
白鹿歆说完，伏隽原本猖狂的脸色有片刻僵硬。她自然也没有错过他一闪而过的微妙变化：“这看着可不像是巧合。”
“赎罪。”叶照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叶尊者，可是想起了什么？”赢相宜可没忘记在空间幻境里，叶尊者和阿梨是故交，与杏花村颇有渊源。
“不记得了。”良久，久到沈觉浅都要开口说话时，叶照眠才茫然地回道，“我只记得，要赎罪…阿闲……要阿闲……”说到此处，沈觉浅明显看到他净澈的瞳孔里涌现出痛色。
沈觉浅俯下身子，双手轻轻拍在叶照眠的面具上，将他从痛苦中拉回。叶照眠抬眸望向沈觉浅，看见他唇瓣开合，耳旁传来他的声音：“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有些累了，先睡会儿吧，睡醒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沈觉浅柔声安抚着他，指尖在他眉心轻轻一点。叶照眠的头偏向一侧，落在沈觉浅的肩膀上，缓缓沉睡了过去。
沈觉浅将叶照眠揽在怀中，又从他腰间的储物袋中拿出一条薄毯，轻柔地盖在他身上，还顺手捏了捏衣角，才转头看向赢相宜，语气冰冷：“嫌命长，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走。”
赢相宜手中的御霄微微颤抖，来不及震惊沈觉浅徒手打开叶照眠储物袋的事情，就被他这句毫不掩饰的杀意扑面而来：“你……”
姬如是折扇“唰”地打开，侧身挡在赢相宜身前，眉眼含笑地望向沈觉浅：“小沈，莫动怒。”
“相宜兄他无心之举，我等还是把重心放在如何出去上吧。”姬如是说完，手中的折扇却捏得很紧，一双狐狸眼浸着笑意微眯。沈觉浅好笑地看向姬如是：“我若是不同意，姬仙师这折扇，可是要划过我的脖颈？”
姬如是闻言，神情反而一松，手中的折扇也开始轻轻摇晃起来：“怎么会呢，我们的身家性命，还需仰仗小沈你呢。”
沈觉浅没将姬如是的话当真，在这秘境里也确实待得太久，是时候出去了：“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迎亲队伍中有一顶小轿。”
“有注意到，听村民说这是新娘的娘家人。”林无寂举手发言，他一向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其余人见他举手，也没太在意。
“澹观漪、春杏两人中，有娘家人的只有春杏，而她的娘家人是阿闲。”
“而此时，出现了两个阿闲。不难看出，其中一个阿闲是有人假扮的。那假扮阿闲，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干些坏事，我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什么来，总不能是真心实意来贺喜的吧？”沈觉浅将他们之前忽略的点串联起来，摊在几人面前。
“剩下的，就有劳伏仙师来为我们解惑吧。”
伏隽正准备开口，就又听见沈觉浅说道：“想清楚了再说，毕竟，我的耐心不多了。”
伏隽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心中安抚自己：没事，他杀不了我，我是不死之身。
“你是不是觉得，我杀不了你？”沈觉浅似笑非笑地看向被猜中心思的伏隽。话音刚落，就见伏隽面上涌现出剧烈的痛苦神色，整个身躯也开始疯狂扭曲起来。因为被禁锢着，他只能不断僵直身子抽搐。
伏隽发现自己心口位置被种下的种子，遭到了异物的蚕食——那是他悄悄吞噬的、被沈觉浅从叶照眠手中揉搓下来的那截乳白色丝线。“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贪吃鬼，没命活。”沈觉浅嘲弄地看向伏隽，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忍不住将那截丝线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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