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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晦
“江公子请留步。”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身为探花的江行远现在仍然没有被安排任何官职,有人传言是皇帝看在江贵妃的脸上准备给个大一些的官职,但不好太过直接,这才一拖再拖。
江行远回过头,笑意未至眼底:“长公主殿下安。”
谢明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向鹰隼盯紧了自己的猎物,却又带着几分笑意,“烦请江公子随本宫去一处地方。”
看了看四周的人,自己显然没有拒绝的权利:“承蒙长公主看得起在下。”不然也不会带着这么一群人来了。
伴随着马蹄踏地的声音停止,车架稳稳停下。
一下马车,江行远默默收敛起情绪,只淡然问道:“公主带我来此,意欲何为?”
谢明筝缓缓走下,看着眼前的人,带着好奇,“江公子可知道此为何地?”
眸子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很快滑过,江行远嘴角勾着浅笑,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此处房屋地基尚在,可知从前是个富庶的村庄,只是实在荒凉,周围人家稀少,天子脚下,这般好的地界竟也无人染指……”
看了看女子的神情,下一刻继续道:“不知公主带在下来这卫家村有何贵干?”
“啪啪。”谢明筝抬手鼓掌,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江公子真是聪明人。”
说完示意小厮递上来那罪己书,“江公子可认得这是否为令尊手笔?”
江行远手微微颤抖了一瞬,却立马镇定反驳:“公主说笑了,家父不过一乡野人士,连字也不识得,如何能写得出这样一手好字呢?”
谢明筝像是才想起眼前人身世,眉宇间的冷意消失,却仍令人不敢忽视:“是吗?瞧本宫这记性,既如此,还是请江公子一观。”
江行远也顾不得其他了,他需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尽管动作如常,但一个人的情感怎么可能完全掩藏,人啊,逃不过情感二字。
略带迫切的动作哪怕有意掩盖也被有心人发现了。
果然,看着对方观看的神情以及动作,谢明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江行远无意识的摩挲了下那左下脚的名字,而后小心叠起,递了过来。
谢明筝没有接过,挑了挑眉,“这东西在本宫手中未必能发挥它的作用,但江公子一定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江行远冷冷道:“在下又凭什么帮助长公主您呢?”
这话并没有惹怒眼前的人,有情绪才好,有反应才说明有效果,这一步想来走对了。
“本宫若说只凭这封江鹤江大人的家书呢?”谢明筝从袖中拿出了那封信,信封泛黄,上面写着吾儿亲启几个大字。
江行远本就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却也没想这么早暴露,谨慎道:“长公主这是何意?”
她缓缓踱步,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永和二十年,卫家村全村被杀,朝廷派遣江鹤江大人查案,同年冬天,破案,档案封存,江鹤江大人却因不知名原因被流放,流放途中逝世,家中一月后遭遇匪患,妻儿皆亡。”
诛心的话语还在继续:“江公子,本宫的玉佩可以还给本宫了吗?”
江行远蓦然抬头,眼中闪着震惊,女子一笑:“想问本宫为什么知道?”
许是今日想好好解决这件事,谢明筝为人答疑解惑:“那玉佩上涂了本宫特制的香料,数月不散,常人不易察觉,或许江公子自己都未曾注意过,上次史馆味道仍在。”
“那长公主不怪在下?”江行远可不认为眼前的人是什么善良的女子。
“那江公子得拿出些行动来,不然本宫怎么好这般轻易就原谅了江公子呢?”说罢将信塞进了江行远的怀里,这东西确实对她没什么用处,但对江行远来说或许意义非凡。
她无心帮人,只是有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就想这么做了,就当为人积福了。
谢明筝的目的达到了,江行远接下来要怎么做都与她无关,上了马车,留江行远一个人在原地。
“让人送他安全回府。”马车上的谢明筝淡淡嘱咐着,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将行远出什么意外。
卫家村一案的答案或许该由真正经历的人处理。
……
几月后。
此时下着雪,谢明筝的车马从来都是破格可以在宫中行驶的,却也因积雪,耽误了好一会儿。
“参加长公主殿下。”
谢明筝一把扶起柔弱的慕容清若,脸上带着笑:“表姐!”
慕容清若是慕容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母亲是太原王氏,但自小身体便不太好,慕容家一直娇养着,但倒也没娇惯了她,反而成长得落落大方,温柔娴静。
皇后看着感情甚好的表姐妹,带着清浅的笑意,温柔说道:“清若这次进京的为了请旨来的,令仪你可得好好陪陪你表姐。”
谢明筝眼带疑惑地在皇后与慕容清若之间观望,略带惊讶:“请旨?”
皇后立马悉心解释:“你表姐想请旨赐婚。”
谢明筝:“啊?是哪家公子啊?”
要知道能得到皇帝的赐婚是一大殊荣,也不会让人轻视了那成亲的人。只是慕容家就这一个嫡女,再加上慕容家的势力,想必不会是个什么大家族了。
慕容清若低下头,带着些女儿家的羞怯:“不是什么世家公子,是父亲门下的幕僚书生,想着正好入赘慕容家,亲上加亲。”
说起这点,皇后看向慕容清若的眼里全然是心疼,若非是谢衡忌惮慕容家与别的世家大族联姻,清若这般的才情与出身,该配那顶顶好的儿郎,而非一介寒门书生。
“清若,这件事本宫一定为你办好。”
皇后的话掷地有声,她想到了眼前的两个女孩,若非是那皇位上的人,她们该是这天下最幸福自由的女子。
慕容清若福了福身,眼睛亮晶晶的:“多谢姑母。”
见谢明筝的眼神一直落在慕容清若身上,皇后也猜到这对表姐妹想必是有些话要说了,早早放了二人,只嘱咐今夜留在宫中用晚膳了。
刚出宫门,谢明筝眼中带着笑意,语气里满是促狭:“表姐从前还说一心向学,不愿谈婚论嫁,如今这都亲自进京请旨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人勾去了心?”
先是打发走了跟着的宫人,慕容清若却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抬手敲了敲谢明筝的脑瓜,像极了小时候那样。
带着些娇蛮,全然不似方才的温柔端庄:“谢令仪,你还敢说我?你成亲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提前跟我说,我还是慕容家最后知道的!”
两人关系好,慕容清若一向示人的柔弱形象让人也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刺人情绪的消息,这一耽误倒也是最后才传到她耳中。
谢明筝眼中的笑意再也无法掩藏,鬓边的珠花也跟着动作微微颤动:“我还以为表姐你转了性子呢?”
慕容清若没好气地斜楞了她一眼,哪里还有世家小姐的严谨礼仪:“真要一辈子那样岂不得累死。”
表情生动,两位身份尊贵的女子私下都有着不同寻常的一面。
一路上,慕容清若为谢明筝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江南的风景,来京途中的所见所闻,两人和儿时在宫中一样,无话不谈,连带着冬日萧瑟的景不再凄凉,带着令人舒心的生机。
话题的最后还是不免提到慕容清若的成亲对象,谢明筝认真问道:“表姐确定就是他了?”
慕容清若想起那人,唇角忍不住上扬:“他叫时安,父亲母亲都看好他,反正最后都要成亲,那找一个我能拿捏的不是更好?”
又伸出手,握了下拳,狡黠地说道:“再说了,他一个弱书生可打不过我。”
谢明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回了句:“这倒也是。”
一听这话,慕容清若有些不乐意了,反问:“你不是该说我温柔吗?担心我吗?”
谢明筝上下打量了下,挑了挑眉:“别人不知道表姐,我还能不知道吗?”
两人对视,笑出了声。
两人鬓边同样精巧的牡丹步摇轻轻晃动着,昭示着两人的好心情。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到了梅园,红梅多多,看想去像一朵极大的红云,梅花片片,白雪映衬,淡淡梅香。
远远地便瞧见有人折着红梅,走近一看竟是平阳郡主。
“郡主怎的独自折梅?这里风大,不若去亭中歇息会。”谢明筝淡淡地望向对方。
慕容清若示意,悄悄走到了一旁,欣赏着红梅。
平阳郡主心中带着惶恐,害怕被谢衡知道,也害怕被皇后知晓。
亭中摆放着谢明筝最爱的海棠酥,特意命人摆放的,为的就是她随时能取用。
两人之间的话题连接似乎只有一个,确认没有外人,平阳郡主才敢开口,触及这糕点,情不自禁开口:“惊弦幼时也极不爱这些糕点,后来入宫后,便喜欢吃甜的东西,这糕点也……”
话语中断,她猛然回过神,立马告罪:“公主,是臣妇失言了。”
谢明筝带着深意看向这些糕点,若有所思,释然一笑:“郡主不必介怀。”
“时候不早了,臣妇先行一步。”
谢明筝点点头,拿起海棠酥却没有食用,慕容清若走过来,轻轻问道:“令仪,这糕点有什么问题吗?”
情绪瞬息万变,谢明筝眼底的波涛汹涌此时归于平静,淡淡道:“无事,咱们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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