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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方向
第44章方向
在‘巴别塔’拍卖会的预展厅里,沈鸥很快找到了他此行唯一的目标拍品。
——那是一份安放在玻璃展柜中,密封在一具小型生物维持舱里的几簇暗蓝褐色、形态奇特的绒状生物。
展品的标签上赫然写着:“古源体(暂定名),疑似远古蓝藻与古菌的稳定共生形态。由某秘密科研机构利用特殊手段采集自东大洋海沟边缘特殊热液区。”
玻璃展柜旁边的墙壁上附有‘古源体’的简略显微成像图像以及基础代谢物谱图。
沈鸥弯下身子来注视着展柜中的生物,一向平静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节奏。
不因有他,而是展柜里的拍品不论是从目标形态和有限的生化数据来看,都与他和老师当年推演的生物模型契合度相当之高。
他强行按压住激动的内心,不动声色的在展柜前仔细观摩。
不时向陪同的工作人员询问一些生物保存条件和活性检测的专业问题,表现得完全是一名严谨的医疗研究者。
期间也不乏有认出他身份的宾客过来攀谈,甚至某些医学界的同行见到他出席这次拍卖会,都有些意外和惊喜。
陈姝在一旁安静地挽着他的手臂陪他交际应酬,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展厅环境、逃生通道、以及那些互相交谈的宾客,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展会上一个个在特定点位上驻扎的侍者的身上。
她的整个姿态看起来很放松,实则只有身旁的沈鸥知道,她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绷紧了。
在‘巴别塔’正式的拍卖开始前,‘方舟号’上还举办了一场小型的简短交流酒会。
沈鸥端着精致的玻璃高脚杯,与刘景明和几位同行一起讨论着“古源体”的可能的经济价值和未来的研究方向,但他手里的酒水却一口都没有喝下去。
而陈姝则是在此时和一位同样来自东亚地区、看起来像是药材商的中年女性攀谈了起来,她们话题从医药货品的进出口贸易到海上航运的不便,最后聊到了深港周边的海况。
“侬晓得伐……深港周边的这片外海撒,看着空旷,其实哦暗桩不少呢。”那位女商人挑了挑精致描画的眉毛,用带着特殊腔调的官话与陈姝闲聊道。
“偶们家有船队跑东洋线滴,那些个船长们常在私底下聊起,说晚上经过东边那片老锚地,总能看到不少船影,有些啊一停就是很久,常年呀也不见它们动弹呢。”
刘景明和沈鸥的交谈到了尾声,听见了她们的交谈,也凑过来插话道:
“王老板您说的是不是东南边那个‘三号锚区’?
那边的确水深,避风,距离深港海防巡逻队的路线又近,海况安全。
很多船只喜欢在那儿临时停泊等泊位或者补给。我们刘家的船队有时候也会去。”
他的语气有些习以为常,“不过也的确听说会有些船,在那篇海域挂着方便旗,停得特别久。
据说他们这些船上的补给都是用特定的小快艇送来运去,根本都不跟别的船打交道。”
被刘景明称为王老板的女商人听完他的话点头道:“对喽,就是那儿。”
随即她又凑近了几分,神神秘秘道:“偶跟你们嗦啊,听说有些船压根不是等泊位,就是在那里……
啧~‘作业’。也不晓得他们在那里捅捅咕咕的要搞些个什么名堂伐。”
她笑了笑,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手里的异常精致的古董贝母折扇轻轻的遮了遮鲜艳的红唇。
“做偶们这行当滴,有时候也确实需要点‘特殊’滴物流,但是啵,这种太扎眼的渠道,反而让人心里不踏实呢。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他们那周边水域那个味道……啧。难闻的海鸥都绕道飞喽。
染上那么一星半点的,回来洗个三天三夜的船都还能闻见那么一股味。”
沈鸥似乎全神贯注在手中的样本资料上,但竖起的耳朵却将“三号锚区”、“方便旗”、“长期停泊”、“特定补给”、“特殊物流”、“扎眼”、“气味难闻”这些个关键词,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就连陈姝也与他进行了一场极轻微的眼神交流。
几个人交谈了一会儿,便来到了正式的拍卖会。
出乎沈鸥和陈姝意料的是,‘巴别塔’拍卖会整个流程十分简洁,出价通过加密电子屏进行。
沈鸥对“古源体”志在必得,经过几轮竞价,最终成功拍下。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没有多作停留,以样本需要尽快进入专业实验室保存为由,与陈姝在刘景明的陪同下,随即迅速的离开了‘方舟号’。
……
当刘家随行的接驳快艇驶离灯火通明的“方舟号”时,沈鸥的神经依旧紧绷,现在还没有进入安全海域,他们不能完全放松。
“东西拿到了。”坐进船舱的陈姝这时有些迟疑的说道:“刚才船上王老板的说的那些话……”
“听到了。”沈鸥一边固定箱子一边淡淡道,“这事我们回去说。”
那个装着生物维持舱的特制箱子被他稳稳地固定在座位底下。
陈姝紧挨着他坐着,右手一直搭在身边那个看上去像是钓箱一样的黑色长条形密码硬壳箱上。
——那是登船之前,她以“带了些可能会用上的专业采样工具”为由,自己亲自提上来的。
航行不过才十几分钟,刘家随船的安保就向他们示警:“小少爷,我们的船后面有尾巴!是两条小艇,正在高速向我们接近!”
一直在沈鸥对面安静坐着的、仿佛只是个对医学充满热情的单纯年轻人的刘景明,闻声迅速的抬起了眼眸。
这一瞬间,他脸上惯常的、带着浓重书卷气和依赖性的单纯和天真的神色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晰,属于船王家族第三代在海上搏砺出的锐利与决断人格,瞬间取代了他平日示人的温润底色。
什么天真、什么不谙世事,不过是他在复杂家族环境中用以自保、降低旁人戒心的惯用伪装。
在这一刻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平稳而果断,下达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最大马力加速!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应对!”
老船长猛推油门,快艇疾驰。但后方黑影如附骨之疽,迅速逼近。
“该死的,是海盗!”老船长咬牙判断。
枪声毫无预兆地爆响!子弹“砰砰”撞击快艇尾部装甲。快艇剧烈颠簸起来。
“还击!”刘景明对安保吼道。
两名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迅速依托船尾,拔出随身的冲锋手枪向追兵开火。
“哒哒哒”猛烈的枪声在海面回荡。
然而,在剧烈起伏的海面上,手枪的有效射程和精度严重受限。
子弹大多落在敌艇周围的海水中,难以对对方形成有效压制。
对方反而仗着艇小灵活、火力更猛,一边扫射一边快速拉近距离,最近的一艘已突进到三十米内,已经能够看到对方艇上有人影晃动,正准备投掷钩索!
而几乎在刚才嗅到追踪者的同时,陈姝早已经动了。
她没有等待,也没有惊慌。
在马达轰鸣、快艇颠簸加剧的瞬间,她已俯身利落地叩开了黑色长箱。
只见箱内,快组模块的狙击步枪配件在海面反射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她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动作却精准稳定得可怕。
——只见她动作利落的拼接枪身与枪托,“咔嚓”一声锁紧;旋上带消音器的修长枪管;装上预压弹匣;
“咔哒”一声脆响,枪托的两脚架弹出,稳稳撑在座舱与后置装甲之间相对平坦处。
她整个架枪的过程在颠簸摇晃和震耳枪声中,只用了不到五秒,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组装完成时,安保的手枪还在徒劳地试图压制,而最近的那艘海盗小艇,已逼近到二十米左右,一名海盗站在艇首,钩索已在手,抡圆了臂膀正准备抛出!
就是现在!
陈姝脸颊紧贴枪托,右眼抵近夜视瞄准镜。
湿透的长发海藻般贴在颈侧,她的身体在颠簸中却仿佛与枪械之间达成了某种稳定的共鸣。
在这一瞬间,她没有紧张,呼吸奇特的放缓了下去,深邃的眼眸中,锐利的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
狙击枪瞄准镜里的十字线稳稳地套住了那艘最近小艇的驾驶员。
沈鸥在她开始组装枪械时便已心领神会,立刻侧身移位,用自己的手臂死死的帮她把身形和箱子固定在位置上,避免海浪颠簸的影响,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此刻的陈姝,周身散发着一种摒弃一切杂念、唯有目标与击发的极致专注,冰冷而致命。
就在那名海盗即将掷出钩索、安保的手枪子弹依然无法构成威胁的千钧一发之际——
陈姝扣下了扳机。
“咻——!”
消音器滤过了枪声,在激战中发出了微不可查的闷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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