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和你做朋友

　　方栖乐：“……那茗姐姐，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那茗收回手，“我说真的，她这人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这么对你，我还挺意外的。”

　　那茗收了玩笑的心思，这会琢磨起来，心里越来越惊，忽然想起简瑛的性取向，以及她对方栖乐的种种行为，一瞬间心至福临。
　　她瞪大眼睛紧盯着方栖乐，心想，不太可能吧，乐乐还在上高三，看她的模样，很大可能是未成年啊！！
　　我的老天奶啊！简瑛是疯了吗？！

　　方栖乐被那茗盯得浑身发毛，屁股往另一边挪了挪，对那茗的话没当真。
　　她觉得简瑛对待她，和对待别人没什么俩样，一样客气，一样适当且不逾矩的帮助，也只有她傻，以为简瑛愿意和她走得稍微近一点，她就能和简瑛做朋友了。
　　其实，这只是简瑛对待别人时的礼貌。
　　甚至相比较于陈兰秋，她更少了解简瑛。

　　可手中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餐盒是真的，那茗也不至于说假话哄她。
　　掌心传来食物的温热，思绪像被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说“别自作多情了简瑛对谁都一样”，一个说“姐姐明明对我就是不一样！”

　　方栖乐纠结得小脸皱起来，想问那茗她说得是不是真话，转头却见那茗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那茗姐姐？”

　　那茗正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想着，没事没事，简瑛都说了，她俩没关系就是邻居，对一定是邻居！邻居！！
　　“啊～？”那茗气若游丝地回她。

　　“那个饭，真的是姐姐，说的吗？”
　　那茗还没缓过神，说话都带波浪：“你～～自己问～她。”

　　方栖乐咬了咬唇，扭扭捏捏地掏出手机，斟酌了半天，才慢腾腾解锁，点进微信，发现六分钟前简瑛竟然给她发了微信。

　　j：【你的包在这，要拿过去吗？】
　　j：【（图片）】

　　点开图片，确实是她的小狗包。
　　方栖乐赶紧回了个要的，等了一会，却没回复。

　　手指死死扣着手机壳边缘，指腹传来刺痛，方栖乐迟疑不决，小人在脑袋里吵得头疼。

　　那茗这会已经缓差不多了，决定挣扎一下，问清楚方栖乐的年龄。她咽了下口水：“你……”
　　忽然，方栖乐猛地站起身，端着餐盒，表情认真，一脸赴死地模样：“我去找姐姐！”
　　那茗：“啊～！”

　　来到那间化妆间门口，方栖乐深吸两口气，闭上眼给自己打气。
　　进去，问清楚，问问简瑛愿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如果愿意，那肯定完美大吉，如果不愿意，那就……
　　再说。

　　手缓缓放在门把手，却被推开一条缝，应该是没关严，方栖乐抬脚准备进去，里面传来抽噎的哭泣声。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想帮帮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都不重视，我心疼。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往外说的，我不知道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呜呜呜。”

　　透过门缝往里看，能瞧见一面镜子，里面倒映出陈兰秋的脸。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听起来很伤心。

　　方栖乐松口门把手，想着人家在哭肯定不想被看见，刚要离开，就听见她哭着说：“简姐姐，你别这样对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告诉过我。”

　　脚步猛然顿住，方栖乐被钉着原地。

　　“松手。”
　　是简瑛，嗓音冷锐。

　　“不，姐姐，我……呀！”
　　一阵摔碰声，陈兰秋跌倒在地，她双手撑地，仰头哀求：“姐姐，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朋友？”
　　简瑛冷呵。

　　房间传来脚步声，镜中映出简瑛的背影。
　　她走到陈兰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方栖乐听见她说：“你这种人，配吗？”

　　声音冷漠，无情到令人胆寒。

　　——

　　国庆买不到票，俩家人决定挤挤开车回家，怕堵车，第二天起个大早，方栖乐困得不行，一上车就睡得昏天黑地。
　　到县城时还没到九点钟，方栖乐又爬回床上补觉，直到中午才醒。

　　简单洗漱一下，出了卧室，家里人都还没起，方栖乐决定点外卖。
　　掏出手机，却下意识点开微信，看着经典的地球图片占据页面，方栖乐才缓过神来。

　　微信界面没有期待中的消息，倒也算预料之中，省城一趟结束，她俩应该没了什么可聊的话题。
　　手指轻划，准备退出界面，突然看见联系人上有个小红点。
　　方栖乐点进去。

　　遥不可及:【二维码发来，老娘把钱还给你。】
　　遥不可及:【人呢？方栖乐，你说好月考后找我，跑哪去了？！】
　　遥不可及:【装死是吧，把微信给老娘加回来！信不信我带人去你家堵你！】
　　遥不可及:【敢无视我？方栖乐，你给老娘等着。】

　　！！
　　完蛋，她把陈瑶给忘了！
　　明明月考前说好帮陈瑶解决事情的，她竟然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方栖乐也不点外卖了，一边换了身衣服，一边通过陈瑶的好友邀请，给她发了个“再等两天”的消息，冲出家门。

　　县城城南某中学门口。
　　方栖乐坐在共享电动车上，双手握把，紧张地看着前方：“陈瑶，你想干什么？”
　　她刚从一家汉堡店里出来，就被不知哪冒出来的陈瑶带着一群人围住，还冲着她凶神恶煞的。

　　“下车。”陈瑶领头，拉住电动车不让她走。
　　方栖乐没动，死死抓着车把，准备找机会冲出去。

　　陈瑶身后一男生见她没动，吼一嗓子：“瑶姐让你下车，没听见吗？”
　　刚吼完，被陈瑶狠狠踢一脚。

　　寡不敌众，方栖乐很识趣下车，警惕道：“干嘛？”
　　陈瑶伸手：“手机拿来。”

　　方栖乐老实递过去手机，陈瑶猛地夺过，还不忘瞪她一眼，低头摆弄。
　　陈瑶旁边的几个男生女生凑过来，嘀咕一句：“瑶姐，你这是抢劫？不好吧。”

　　陈瑶回他们一句滚，抬头问方栖乐：“你手机密码多少？”
　　“你问我手机密码干什么？”方栖乐疑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夺过手机，后退两步，“你不会是想还钱吧？”

　　陈瑶冷哼一声：“看来你没忘，把二维码给我。”
　　“不给！”方栖乐捂着手机。
　　“给我！”
　　“不给！”

　　陈瑶直接上前要抢她手机，奈何方栖乐抓得紧，根本抢不过，喊后面的的朋友帮忙。
　　朋友们面面相觑，本以为瑶姐叫他们是撑场面吓唬欺负她的人，可现在看来倒像是她欺负别人。
　　而且，如果刚才没听错的话，瑶姐是逼着要还钱吧。
　　有人不确定，问了一嘴：“瑶姐，是你，欠她钱吗？”

　　“废话！”陈瑶回头瞪那人一眼，“帮我把她手机夺过来，我今天一定要把这钱给还了，老娘从不欠别人。”
　　“嗷嗷，对，咱瑶姐是真女人，不欠别人一分一毫。你，就你，赶紧让瑶姐把钱还了，不然我们不放你走！”

　　方栖乐清楚这群人不会拿自己怎样，伸着脖子喊：“我就不给！”

　　见她这么固执，有人劝：“瑶姐，抢了手机也不知道密码，要不咱们给她现金吧。”

　　方栖乐：“给我现金我就扔地上，反正我不心疼！”

　　陈瑶咬牙切齿：“方栖乐，你个蠢货！”
　　方栖乐也怒了：“陈瑶，你个傻子！”

　　俩人怒瞪着对方，方栖乐率先败下阵来：“那你跟我说，你还我的钱是哪来的？”
　　陈瑶还在生气：“你管我！”
　　方栖乐扭头就走，直接扒拉开围着她的人。

　　“站住！”陈瑶叫住她，“咱们学校有贫困生补助，你不知道吗？”
　　方栖乐还真不知道，问：“多少钱？”
　　“一年一千七。”陈瑶不耐，“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二维码打开，我还钱，听见没有！”
　　方栖乐没动：“那还有三百呢？”
　　“我打工赚的。”陈瑶催促，“你烦不烦啊，二维码！”

　　方栖乐把手机捂得更紧了，急得跳脚：“打工？！我不是让你月考前不准去打工吗？你违背承诺，这钱我不要了！”
　　“你蠢不蠢！月考结束都几天了，而且现在是国庆放假，我为什么不能打工！”陈瑶说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跟你承诺了！况且我打不打工关你什么事？这钱你不要也逮要！”

　　俩人直接吵起来，中学附近本就人多，这会引得不少人围观。
　　陈瑶的朋友们凶神恶煞地赶人：“看什么看？没看过还钱的啊！”

　　围观人看热闹心态更甚，见过讨债闹大阵仗的，但没见过还钱还这么凶的。

　　朋友们劝吵上头的俩人，要不找个地方好好聊，站中学门口像什么样子。

　　方栖乐不依不饶，她本来就因为简瑛的事心情不好，跟陈瑶吵一架正好发泄了。
　　“想还钱也可以，不过你要说清楚，你打的什么工，说不满意，这钱我还是不要。”

　　陈瑶没想到她这么倔，只好妥协：“兼职，看小孩写作业，一天八十，包午饭，今天刚结束，结了工钱。”
　　方栖乐将信将疑：“有这么好的兼职？你不会骗我吧，我逛大半个县城了，都没找到像样的兼职。”
　　“我哪有闲工夫骗你？”陈瑶察觉不对劲，“你找兼职？”
　　“对啊。”方栖乐说，“我说过要帮你，又不是一直给你钱，我准备给你找份像样的工作，既能让你有时间学习，也能让你赚钱吃饱肚子。”

　　陈瑶怔在原地，扭捏地转过身，嘀咕一句：“多管闲事。”
　　方栖乐没听清，只追问：“你说的兼职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给你看我工作记录行了吧。”陈瑶把微信聊天记录拿给她看，见她放心下来，轻咳一声，“那个，你是怎么找兼职的？”
　　“网上啊。”方栖乐打开手机软件给她看，“上面有招聘信息，不过有虚假信息，这家汉堡店明明在网上发布找四位月结三千的收银员，结果我一问人家就说招满了，真是。”

　　陈瑶抽了抽嘴角，很想骂她蠢，但忍住了：“哪有你这么找的，我是学生，白天上课，只有晚上能打工，哪家汉堡店晚上需要收银员？而且，我们学校在城北，这里离一中三公里多！”
　　方栖乐不服：“那你说怎么找？”

　　“想知道？”陈瑶一甩马尾辫，“让我还钱。”
　　“那算了。”方栖乐扭头就走，走一半，又回来，“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兼职，我同意你每月分期还我50块，无利息。”
　　“一个月500！”
　　“100！这是我的底线！”
　　“成交！”

　　俩人一拍即合，陈瑶问朋友借了个电瓶车，让方栖乐把共享电动车还回去，坐她后面的位置。陈瑶还不忘揶揄她一嘴，在县城还用共享电动车，有钱烧的！
　　方栖乐回怼一句，还了电动车，坐在陈瑶身后。
　　屁股刚挨座垫，电动车qiu~地跑了。
　　“啊啊啊啊陈瑶你慢点啊啊啊啊啊～～～”

　　俩人在一中附近的商铺一直逛到太阳落山，天色黑沉，都没有找到双方都满意的兼职。
　　“……你能搞清楚是谁工作吗，大姐？”陈瑶坐在马路牙子上，无语道，“刚才那家ktv时间合适，工资合适，你凭什么替我拒绝人家？”
　　方栖乐从电动车后座下来，腿有点打颤，把电动车支腿放下来，停稳，说：“你也知道那是ktv啊？你看那家进进出出的人是正经人吗？男男女女流里流气的，上班还要穿超短裙，那是正经上班吗？”
　　“你土不土啊，那是人家的工作制服。”
　　“什么屁制服，反正我不答应，你要是去了，就别想还我钱！”

　　陈瑶摆手，站起身往后走。
　　方栖乐喊：“你干嘛去？”
　　“饿了，买饭！”

　　过一会，陈瑶拎了两个塑料袋回来，递给方栖乐一个，俩人直接坐马路牙子上。
　　方栖乐下意识问：“多少钱？”
　　“一块钱一个，两个两块。”陈瑶一脸无语，“这么点钱不会还要给我吧？小心我揍你了。”
　　方栖乐嘀咕什么东西这么便宜，打开一看，是两块大锅巴，炸得金黄，香气扑鼻。

　　陈瑶嗷呜几大口，咔嚓咔嚓吃完一个后，抬头见方栖乐盯着锅巴发呆。
　　她凑近：“咋了？不喜欢吃？要不我给你买包子？”

　　方栖乐摇头，低低地说了句没有，埋头啃起来，啃一半，掏出手机，却没打开。
　　手机没解锁，但能看见上面没有显示微信消息，预料之中，但心里又酸又疼，像柠檬核钻进心脏。
　　方栖乐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毕竟以往她经历过不少，刚交往不久的朋友一夜之间变了脸色，长期相处的伙伴因距离逐渐失去联络，她大多会难过一会，找找其他的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难过的情绪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不一样，她疯疯癫癫跑了一下午，只不过是瞧见与简瑛有关的东西，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涌上心头，一切酸的苦的疼的涩的，在心底爆开。

　　陈瑶那边吃完啃完锅巴，却见旁边人没动静，抬头要问，却顿住：“你，你怎么哭了？”
　　方栖乐双臂环着小腿，没吃完的锅巴放膝盖上，手里握着摁灭的手机，瓮声问：“陈瑶，我这种人——

　　耳边闪现过简瑛冷漠的话语——“你这种人，配吗？”

　　“——是不是很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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