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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之下
“呃!”
原本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的顾延突然痛苦地捂住颈侧,银色的裂纹在迅速向下蔓延,很快就布满胸口然后继续向小腹蔓延下去。“果然……一刻都呆不住啊……”他放松了对镜子的监控之后,真的顾延就开始破坏镜子。他看了一眼身侧装水果的袋子,闭上眼自嘲地笑了一下,准备迎接自己马上要消亡的结局,可痛苦只持续了一分钟,裂纹便停下了蔓延的速度,显眼的银线堪堪停在胃的地方。他有些不相信地睁开眼,坐起身查看了一下,然后又重新靠回去,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些算不上好看的裂纹。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楼上传来脚步声。
“你现在怎么样?”林予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气息稍微有些不稳。
“死不了。”顾延也只是撇了他一眼。林予犹豫了一下,还是上手轻轻掀开那半遮半掩的衬衫,原本是想要看一下他伤势恢复的如何,但还是被那些从脖子横贯到上腹的裂纹吸引了注意。“怎么裂到这了……”明明刚刚他看到顾延只把镜子撞裂了一小块,没想到在他身上呈现的却是这样。
“他怎么没出来?”顾延冷冷出声才拉回了林予的思绪,“你不是巴不得他赶紧出来的吗?怎么,镜子砸到一半没力气了?”
尽管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讨人嫌,但自己还是有求于他并且还有点心生愧疚,林予也没和他纠结那么多。“是我让他怎是先别出来的,万一那些人把他当成你,继续追杀他怎么办……”其实他现在很没底气,声音自然也是越来越小。
“呵,我说呢,原来是拿我当挡箭牌啊。”难怪裂痕碎到一半就停了,原来是别有所求。
“我……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林予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着楚楚可怜,“可以嘛?”
“你先说是什么,我再考虑。”顾延只是低垂着眼,并没有看着他。
“就、就是,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的期限了,我们是一定要出去的,我刚刚在楼上和顾延商量过了,现在最有可能藏有终极线索的地方就是地下室那个房间了,但我一个人去肯定是要被抓的,所以想请你帮我盯一下梢……”
“你就这么相信我?”顾延抬头看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被有些戏虐的眼神取代,“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这个副本的产物,是不是因为我没杀你你就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
林予有点失落地垂下头,但这个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然是我想得太容易了……”想想也是,副本中的东西本就和玩家不共戴天,他三番几次就救自己已经算很好的了,看来接下来只能自己去了大不了……还有一个替身娃娃,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娃娃的功能是不是想自己想的那样。林予下定了决心,起身准备向那个房间走去,顾延盯着他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予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战战兢兢来到门前,本以为门后是什么恐怖或者见不得人的东西,但出乎他的意料,门后是数不清的镜子。
整个房间很大,毫不夸张地说是一眼望不到头,镜子参差不齐的排列,尽管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几盏灯,但因为镜子的折射而亮如白昼,林予的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出房间的构造——是镜子组成的迷宫。其实这些镜子藏不住什么东西,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维尔德这么害怕房间里的秘密会泄露。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然后走进迷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脚边的镜子寻找出路。
“谁!”余光中一个黑色身影从镜子中闪过,可等他想要仔细查看时,四周的镜子中只剩他一个人了。“顾延?”细细想想身影有些眼熟,但到底是哪一个顾延就不得而知了,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林予咽了咽口水,只能大着胆子继续向前走,时间过得很漫长,仿佛这个镜子迷宫永远没有尽头。“这迷宫到底有多大啊。”林予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哪里了,但神经高度紧绷留意周围的环境和小心地寻找出路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他只能在确认周围暂时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坐下来靠着镜子休息一会。才休息没多久,刚刚的那个黑影又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林予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来,盯着黑影消失的地方。
“到底是谁?”林予心里有点发怵,也不敢再耽搁继续找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林予终于抵达了迷宫的中心,但在那却遇到了他最意想不到的人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维尔德带着面具坐着轮椅停在中央,像是在等他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不听话的小东西。”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生锈的锯子在据陈年的木材,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林予想跑,可强烈的恐惧让他迈不动腿,他僵硬地站在那,像是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可维尔德现在为什么会在这呢?他想不通,他只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
“真不听话啊,不好好参加派对跑到这里,还偷了我的日记本知道了我的秘密。”维尔德慢慢地挪动轮椅朝他的方向走过去,林予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软得不能再软了,要不是靠着镜子,他现在应该会瘫在地上。
“知道我秘密的人是不能活着的。”
“可、可你的那些侍从……难道不知道吗?”林予的声音颤抖着,他想尽可能得给自己拖一会时间好让腿恢复知觉。
“侍从?”维尔德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他们就是活人吗?真是天真愚蠢。”他的嗤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是很刺耳。他操控着轮椅,以一种与其说是移动不如说是“滑行”的姿势,不疾不徐地逼近林予,透过面具的孔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纯粹的恶意与玩味,仿佛猎人在欣赏落入陷阱的猎物最后的挣扎。
“他们是忠诚的士兵,是这座庄园的基石,是我意志的延伸。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呢?他们只负责执行命令,维持秩序,清扫杂碎,确保这场盛大的派对完美落幕。至于秘密……”他顿了顿,轮椅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响声,在林予听来如同催命的鼓点,“那是只属于统治者的特权,而你,小东西,你妄图窥探,就得付出代价。”
林予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想起那些玩家的尸体,想起镜子中那些扭曲的身影,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是这样一个疯狂的存在。
绝望如同潮水一样将林予淹没,他现在甚至能闻到维尔德身上腐朽的气味,他已经看到维尔德手里逐渐显露的匕首。就在他准备闭上眼接受自己的命运时,一道声音传来,像是救命稻草一样。
“卑劣的借口。”
维尔德的动作顿了顿,他没想到还有人会不要命的过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颀长的身影走进,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林予差异地看着他,他没想到这个“假顾延”真的回来。
“你说什么?”维尔德的声音里透着愤怒,像是讨厌他打断自己的发言。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叫别人时刻注意自己的外貌举止,可你呢?为什么总是戴面具?因为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嫌弃别人外貌不端,却看不见自己的灵魂上爬满的蛆虫,你永远不敢直视自己。”顾延的声音冰冷,但句句都像冰锥一样扎进维尔德的心里。
“够了!你闭嘴!你懂什么!”维尔德愤怒地咆哮,连面具都在微微颤抖。
“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顾延慢慢走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房间里一面镜子都没有?因为你害怕,因为镜子不会说谎,它只会把你照得比真实更清晰。你害怕别人对你评头论足,可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人对你有那么多恶意,”他伸出手一把摘掉了维尔德的面具,“只是你心中的镜子在作祟罢了。”
“啊——!!!”
维尔德发出一声不拟人声的凄厉惨叫。面具下面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因火烧而布满褶皱,如同树皮般粗糙,他捂着脸,身体因极度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
“走吧。”顾延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转身向林予伸出手。林予舒了一口气,刚准备拉住他,可看到身后的场景,瞳孔猛地一缩。
“小心!”顾延注意到他的神情后向后瞥了一眼,然后迅速将林予拉进自己怀里。
“呃!”顾延浑身一颤,身体慢慢向下滑,林予接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等他看清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匕首深深地扎在背上,深得只剩手柄,而那个位置恰好是心脏。维尔德完完全全是想治他于死地。
“顾延!”林予彻底乱了阵脚,他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维尔德冷笑着过来,猛地拔出了他后背的匕首,顿时,一大股血涌了出来,顾延的瞳孔逐渐涣散,现在也只是在苦苦支撑。
“还有你,你也得死!”匕首高高扬起,林予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但疼痛没有出现,而是被镜子的碎裂声代替了,玻璃渣四处迸裂,真正的顾延砸碎了镜子,他一脚踹倒了维尔德,连带着他手里的匕首也飞了出去。
“就你?还想杀他?”顾延捡起飞出去的匕首,走到维尔德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压住他,“下辈子吧。”说完,他猛地扯开维尔德胸前的扣子,那里竟藏着一面小镜子,手起刀落,匕首扎进镜子,瞬间碎为粉末,顷刻间,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所有的镜子都开始碎裂。
“顾延!”顾延转头,却发现林予叫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而是他怀里那个冒牌货,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林予……”“假顾延”开始在林予怀里一点一点地变透明,“即使我属于副本……但我的心……始终属于你……”他的头又慢慢偏过去看向真的顾延,“你终于……敢直视那个被你藏了太久的……自己了。”说完,他便彻底消散了。
一滴泪砸在林予腿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虽然知道他是假的,但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消散,心里还是会难受。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向他走来的顾延又笑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顾延都会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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