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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7 章
437、奕
初夏，丽日当空，映照出回廊上匆匆而过的身影。
“甄姑娘，不知大将军唤我有何事？”
奉吕菁之命，刘晔在屋内复查颍川郡部分县衙交过来的案件档案。突然没有理由的被甄宓叫走，临近前院，刘晔终于开口问原因。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荀谌和曹丕今天早上拜见大将军，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多谢姑娘。”
至前院，恰逢荀谌与曹丕从正堂出来。荀谌面有愠色，见到刘晔的眼神有些复杂，“子扬，许久不见。”
当初预计雒阳内乱，曹操派出刘晔联络朝臣，想要一举颠覆吕菁的势力。不料吕菁指定蔡琰主持大局，局势意外地迅速稳定下来。郭嘉身死，刘晔被扣押、招揽。
刘晔面露苦涩，“公子，荀公！”
曹丕眼中有意外，却是被刘晔身侧的甄宓吸引了目光。
她怎么会在这里？
自杨修叛乱、几乎族灭的消息传来，曹丕便留意着甄宓的消息。他不能专门派人打探，只是在传回雒阳的消息中留意关于甄家的只言片语。而最后关于甄宓的消息，是她带着改姓的孩子回到中山乡间。
压下心中的喜悦，袖中的拳头暗自握紧，曹丕收回目光，转而对刘晔露出笑容，“大将军知道我们思念友人，所以请子扬出来一叙。”
刘晔正在揣测吕菁意图，就见阿怜走出来，“刘晔，主公有令，你陪同他们去县衙，然后带曹彰前往被打死的郭六家里，落实赔偿事宜，完事后回禀。”
就我一个人去？
说完就各自离开的阿怜与甄宓，回答了刘晔心中的疑问。
出府，与荀谌、曹丕坐上同一辆马车，曹丕才压低声音道，“吕菁在试探你。”
刘晔道，“经历郭嘉的事情后，她越发不相信降臣，很难获得她的信任。”
荀谌道，“既如此，你可要随我们回去？”
“曹公派我入雒阳时，已经预料到这一步，照原计划行事即可，只是怕我发挥不了什么用处，于曹公的大业无益。”
荀谌道，“你不要太担心，照顾好自己，曹公自有安排。”
刘晔点头，问起这次和吕菁会面的内容，曹丕道，“她说不愿再起兵戈，百姓罹难，愿以大将军之位，换父亲入京，豫州、青州为刘协的封国，封国内继续为国君，太傅和丞相等各级官员还是由刘协任命，雒阳的刘辩不会干涉。”
荀谌嗤笑一声，“她还要钟演随我们回去劝说曹公，简直痴心妄想。”
刘晔道，“无非是想将征伐的罪责抛给曹公罢了，短时期内只会维持原样。”
三人又聊了各自的情况，刘晔道，“对了，二公子为何跑到阳瞿杀人？”
曹昂死后，曹丕成为大公子，曹彰是二公子。至于因被抢马而杀人的缘由，刘晔听说了，却不信。曹彰好武，但不是弑杀之人，还刚好杀的是郭嘉的族人。吕菁重伤后，虽然曹氏否认与郭嘉叛乱行为有关，但天下何人不知郭嘉对曹操的忠诚。
曹丕瞥了一眼荀谌，见他眼神清冷，不欲开口，轻咳一声，“和子文同行的书童，是曹万舞。”
刘晔瞬间想明白其中的原委，思索一阵，对曹丕道，“以公子对满伟的了解，他可会对此案有怀疑？”
“满伟深得满宠教导，肯定发现了问题。但吕菁既然让我们带走子文，说明她不想拿此事做文章。”
荀谌道，“又或者，她猜到了原委，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想起郭嘉被处极刑的一幕，虽然隔得远，看不真切，但那一幕深深烙印在刘晔心中，他叹息一声，忽然反应过来，“你们打算刺杀吕菁？”
荀谌道，“这天下想杀她的人何其多？代天子巡猎，这一路走下去，不知会遇上多少刺客，与我们有何干系？”
刘晔明了，心中只希望曹万舞莫要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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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琰处理完雒阳送来的文书，天已经黑了。走进内室，桌上饭菜已经摆好，“曹丕把人领走了？”
吕菁应了一声，将书放下。蔡琰见是《诗经》，调侃道，“难得。”
要知道，吕菁平日不爱看儒家经义。纵使她爱看史书，也不碰《春秋》，觉得微言大义、晦涩难懂。
“‘庸鼓有斁(yì),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若非夫人提醒，我定然错过这样的佳句。”
此句出自《诗经》中《商颂》的第一篇《那》，大意是描写钟鼓齐鸣、万人齐舞，与宾客欢快相处的场面，是殷商后代祭祀先祖的颂歌，流传并不广泛。
“不喜欢读就不要勉强，”蔡琰薄唇微勾，将书阖上，放到书桌上，“你有我，就够了。”
“确实。”
蔡琰不仅继承了蔡邕的所有私人藏书，还纵览书院、太学、东观中的各种典籍。要论博学，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能和她相提并论。
而吕菁提到曹万舞这个名字，蔡琰便联想到了《诗经》中的那句“万舞有奕”。
“确定那个假书童顶替的是曹操的义子，曹万舞？”
这个名字，早就存在豫州过来的情报中，吕菁虽然有过猜测，但并不笃定，直到现在。她拿起碗筷，“从纵火自焚的丁氏（曹操原正妻，曹昂、曹敏养母），到杀人灭口、不惜暴露身份的曹彰，曹氏一族，对他倒是真心维护。”
“若是这点都做不到，且不说郭嘉死不瞑目，也会令部下寒心。”
通过这次的案子，坐实了曹万舞的身份：郭嘉与原配之子，郭奕。曹操伪造他被许褚之子杀死以给郭嘉投靠吕菁理由。郭奕暗中被曹操收为义子，并交给因丧子之痛而与自己决裂的丁氏照顾，直到李儒发现异常。
“满伟查到，郭氏的宗祠有人清理过，族人为郭嘉立的衣冠冢亦有人新的香火拜祭。他推测，郭奕到颍阳后，偷偷回乡祭祖，不料被同族的郭六认出来。郭六趁机勒索，同行的曹彰将计就计，假意给马的时候下杀手灭口。之后曹彰吸引注意力，让郭奕先脱身。”
蔡琰不解，“既然查到了，为什么放曹彰离开？”
“只有曹彰平安回去，郭奕才能再生出找我寻仇的心思。十五岁的少年心性不稳，比起荀谌之辈，更易暴露破绽。”
“可曹操的刺客，在暗处虎视眈眈。”蔡琰放下碗筷，“这两日，有貂蝉的调教，冉静进步很快，让她多代替你露面吧。”
吕菁握住她的手，“放心，咱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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