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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击季州(61)
“你就是那个臭小子的师傅吧!”
孙六斤余光中瞄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的少将军,心里颇为激动,一张平日里被戏谑为凶神恶煞的脸,转头面对千秋一时竟多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原本嘲讽的话,也更像云淡风轻的调侃。
“你说谁?”
“嘁!管他老娘舅的是谁呢!爱谁谁!”
浓眉一挑,大手一挥,孙六斤抡起锤子对准千秋一的脑袋就招呼,孙六斤虽见过这个女人的英勇,可他根深蒂固的思想中仍固执的认为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尤其这个女人满头白发、瘦骨嶙峋,下巴瘦的像个锥子那么尖,像模像样的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撒娇得来的剑,不过是个样子货。
不过看到那柄漂亮又闪着寒光的宝剑,孙六斤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放出异样的光彩。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剑,除了剑鞘,就连剑身都雕刻着月季花的纹路,有花瓣、花蕊、花叶……还有一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他暗暗惊叹,天啊,这简直就是天作之物!若是能杀了此人,夺了作为战利品献给将军……
“噹!”
佩剑翎元击在锤子上,孙六斤的心也随着心疼的咯噔一下,他眉头微蹙,不住的咂嘴。是的,他并不是觉得这个女人能接住自己一招有多厉害,而是在实打实的心疼宝剑。
“哎你轻点!别伤了我的剑!”
“你的剑?”
昵了一眼大言不惭的孙六斤,千秋一冷笑一声,双指轻轻划过剑刃,凌冽的剑光中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颊,此时她似乎看到了与自己脸颊重叠的花木云的脸,嘴角下意识的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翎元是我夫君的剑,你想要,除非杀了我!”
“别说,你长的瘦不拉几的,还挺会读心术的!”
锤子继续招呼,一丝也不曾手软,孙六斤爽朗的声音响彻方圆十余米。
“我就是要杀了你,夺了宝剑献给将军,非但如此,我还要把你的头割下来,挂在城门口,杀一儆百,告诫所有贼寇!”
“好!就看你今天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赤云!”
“吁吁!”
得了命令的赤云前蹄气汹汹的蹬地,翎元在手中娴熟的挽了个剑花,千秋一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孙六斤的锤子,但她有些担心秦同泽,余光不免要去寻一寻那边的动向。
“战场分心,看来你是活腻了。”
声音中带着嘲讽,孙六斤突然探出半个身子,就在千秋一击出佩剑接招的时候,他的身子却突然像一旁倒去,面上挂着得意,他如熊掌一样的手迅速的抓住了千秋一纤细如竹的脚腕,两下僵持间,他咧着嘴角看似憨憨一笑,手上却猛的一用力,将千秋一从马鞍上拽了下来,重重的扔在地上。
“吁!”
孙六斤的战马也是一匹饱经风霜的老马,多年来披挂着上阵,穿梭于枪淋箭雨中。主人一声高呵,它便深知其意图,一人一马配合无间。此刻孙六斤将千秋一拽到地上,它的战马几乎同时扬蹄对着千秋一的后背就踩,若非千秋一眼疾手快向旁边滚了一圈,加上赤云的以死相搏,她早就成了马蹄下的一滩肉泥。
“赤云!”
“吁!”
赤云被孙六斤的马踹中了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不知伤的如何,却仍旧坚持带着千秋一狂奔在刀光血影中奋勇厮杀。
“想跑!没门!”
与远处的刘玄楠在前面跑,蔺桡在后面追不同。这边的战场上是千秋一在前面奔袭,孙六斤在后紧追不舍。可是孙六斤想不明白,这个女人想要逃命应该往回跑才对,为什么她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呢?
“千秋一,是张恒的外甥女,一个女人又年纪轻轻却能成为将军,你切勿搬照那堆猪油蒙了心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论,小瞧了她。”
将军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孙六斤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纹丝不动的将军,正想如何将这个女人活捉的时候,突然肩膀被一支强有力的箭射中了,抬头一看,射出这支箭的,正是那个白发的女人,千秋一。
“柔中带刚,箭无虚发,将军说的对,六子还真是小瞧她了!”
而就在孙六斤追赶的过程中,千秋一的另一支箭已经瞄准了正在奔跑的刘玄楠,她要带兵对抗孙六金这个大块头不假,佯装慌乱逃窜实施二次抓捕刘玄楠也是真的。
“嗖!”
“嗖!”
“嗖!”
连射三箭,刘玄楠刚躲过第一支,迎头第二支就对着面门而来,他好不容易撑开一字马将整个身子伏在地上,谁知第三支箭对着后脖颈又来。
“嗖!”
而最终,当他怒目而视千秋一这个令人愤恨又突生恐惧的女人时,她的第四支箭已经落在了自己的琵琶骨上,并且长箭的力道之大,犹如琵琶锁一般扎透了整个背部,而这一箭显然使得自己已经站不稳,勉强撑着身体想要继续跑的时候,第五支箭,又落在了前进的脚边,使得自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调整方向。
“楠儿,楠儿……”
城墙上的刘准将儿子的遭遇尽数看在眼里,身为一个父亲,他恨不得现在就从城墙上跳下去哪怕一命换一命也要把儿子救回来,可是他并不只是一个父亲,还是整个城池的守将,他的身后还有数万子民。
眉头紧锁,双拳紧握却不敢砸向墙垛,视线始终钉在儿子身上,可刘准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的祈祷。
“嗖!”
第六支箭再一次落在了刘玄楠的脚边,就在千秋一准备射出第七支箭的时候,只觉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挡住了太阳的光亮,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孙六斤的大锤,所以她并没有立刻收起弓箭,而是故技重施,以双腿为绳索紧紧的钩住马肚子,身体斜挂与地面平行,箭头趁机下移对准刘玄楠的小腿,箭离弦而发,正中红心。
“嗯……”
被击中的左腿单膝跪地,刘玄楠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另一边倒去,就在此时,冲破敌军急速而来的蔺桡在马儿尚未停稳时,已经以身为盾、以臂为锁,将刘玄楠的脖子箍在自己的臂弯。
“刘准!我知道你在看着,说实话,僵持这么久怪没意思的,今天咱们就谈个条件如何!”
起义军见蔺桡挟持刘玄楠停在了距离城门不足百米之处,心照不宣的边打边向他靠拢,力图在敌军冲过去伤害将军之前形成合围,以人体为盾牌,为将军阻却危险与暗算。
“噹!”
咬紧牙关再次支开孙六斤的铁锤,千秋一看准时机正准备乘胜追击,用剑刺向对手薄弱且受伤的手臂时,孙六斤似乎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专门引得千秋一偷袭,而只等她的长剑刺出,他就忍着疼,将大锤抡至另一只手并反手就对着千秋一的肚子狠狠的击打。
“嘭!”
为了躲避攻击,千秋一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只能主动从马鞍上跳下,但是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又与孙六斤周旋了许久,落马时一个没站稳,结结实实的躺倒在地,并且是头部先着地。
“千秋一!”
“夫人!”
在大部队的拼死掩护中,秦同裳以死相逼才在陈闯的协助下带着兄长驾马回营,而木玄空不忍看着千秋一命丧季州战场,左右为难之际,终是选择深入沙场把她带回去。
“千秋一!醒醒!喂!”
“夫人,您醒醒,您别吓七星!”
木玄空与七星对视一眼,双方都明白,没有时间在这样混乱的地方等着她醒来,何况孙六斤见到旁的敌人表现出了一种莫名的兴奋,穷追猛打的同时力道更甚,每一锤击在地上都将地面砸出一个坑。
木玄空示意七星掩护,他本人则将千秋一扛在肩头,像个逃兵一样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在赤云看着他扛着主人离开而不是七星之后,也不顾一切的跟在其身后嘶吼,且拼了命的跑着,生怕木玄空会对主人不利一般寸步不离。
没有了千秋一和秦同泽等人的战场,再一次回到了有蔺桡主导的局面,他镇定自若的钳制着多处负重伤的刘玄楠,眉眼间是势在必得的自得。
“刘准,刀剑无眼,你确认要故意拖延时间、左思右想吗?”
“少将军!”
没有了能够交换人质的对手,孙六斤气急败坏的驱马赶到起义军包围圈的最前端,他看着狼狈的少将军,又心疼又愤怒,再看城墙上左右为难的将军,更是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蔺桡抽筋扒皮才能泄恨。
“孙六斤!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在他的身上划一刀!”
“你这样做,岂是将军所为?岂是大丈夫所为!”
“将军?你们何是把我当作过将军?大丈夫?你不是刚刚还骂我等是贼寇吗?”
蔺桡一向君子作风行事,与花木云相识后更以坦荡磊落自律,可是他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公平公正,却被霍刀阴险狡诈设计杀害了此生挚友。而刚刚,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不顾一切的要伤害木云兄以命相护的女人,又岂是君子所为?
更重要的是,季州一战已经打了小半年,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感染风寒的士兵越来越多,自己身为将领,应以大局为重,而不是以自己的颜面为主。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刘玄楠少年英才,是秦国少见的能文能武之将,是个不能为友必须杀之的敌人,他的存在对于起义军来说是个致命的威胁,所以,他不降,就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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