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只触手异形

　　原计划说完就走的林析，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硬生生在医院待到了凌晨时分。
　　走出地下车库，坐上电梯，她瞧了眼广告屏幕上的时间。
　　居然已经2点多了。

　　门口放着几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盒，似乎是快递的外包装，林析看了一眼，输入密码打开门。

　　空气中的味道与她独自一人在家时有些不同，这种空间被浸染的感觉让她情绪略有一丝微妙。
　　房间内的摆设与她走时没有任何区别，她有说过让褚列随意，但唯一与她离开时不同的是……家里变得更干净了。

　　她顺着细微的痕迹打开冰箱，意外看到了封装好的饭菜。
　　褚列自己做的？应该是。
　　她这是带回家了个性转版的田螺姑娘吗？

　　林析摇摇头，笑自己奇怪的想法。
　　回到主卧洗漱完毕，她将略微潮湿的长发披下，穿着浴袍出来喝水。

　　冰水顺着喉咙淌下，将脑内构思的方案变得更为凝实。

　　余光扫到客房，门竟是虚掩的状态，林析迟疑半晌，还是放下水杯，上前轻轻推开了门。

　　褚列半躺在床上，似乎没有穿上衣，两条腿踩着地面上，一只手臂抬起挡在额头上，背后……

　　林析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截触手迅速缠住了她的脚踝，紧接着无数柔软的尖端涌上，绕着腰、握着大腿将她扯入了房间。
　　门被粗壮的触手推至完全闭合，咔嗒一声锁舌合拢。

　　黑暗笼罩，林析轻抽了一口气。
　　客卧只装了一层纱帘，此刻黑压压的触手将窗户牢牢扒住，涌满了整个房间。
　　怪不得这个房间这么黑……

　　林析被缠绕着送上了褚列身侧，握着上半身的触手依依不舍地退去，肩膀被手臂的力量扣住，只是轻微发力，她整个人就被裹进了怀里。

　　“褚列？”林析尝试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成功。

　　“嗯？”他居然回应了，只是发声怎么看都不像神志清醒的样子。

　　林析顺应着他抱着她的姿势，抬手贴上了他的后背。
　　布满了整个房间的触手来源就在这里，她顺着那道裂口向上，直到触碰到冰凉的颈铐式数据监测仪，再向上覆上了他的额头。
　　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呢？

　　明明是林析动弹不得，可这个姿势却像她把他抱在了怀里一样。
　　褚列感受到额头微凉的温度清醒了片刻，发出了些无意义的字节后，抬臂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低头在她的颈窝蹭了蹭，收腿蜷缩进床上再度陷入了沉睡。

　　脖子被柔软的发丝扫过，有些痒，林析瑟缩了一下。
　　人虽然睡过去了，可不知是不是潜意识还清醒着，触手游动得十分不安分，再加上她原本打算喝点水再回去更换家居服，浴袍系得松……

　　主人发了高烧，触手显然也不能幸免，它们不停寻找着冰凉舒适的温度，一点一点游走，直到顺着浴袍的系带爬上了她的腰，松松绕了一圈，传递着惊人的热度。
　　林析半眯着眼，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讲道理显然是行不通的，她在刚才的半小时内已经做了数次尝试，但每一次都以被蹭脖子式“撒娇”收尾。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唇正正贴在了锁骨上。

　　太热了。
　　林析抬起还能活动的那只手，一把攥住了褚列的颈铐，发力将他的脑袋扯远了些。
　　毫无作用。
　　除了他呼吸停顿了几秒之外，毫无作用！

　　喉咙被扼住的感觉让人不适，烧到只剩本能的人无意识张唇尝试获取空气，但被皮肤闷住了，喘气无果的人只能开始无意识地啃咬。

　　感受到颈间的湿润，林析：“……”

　　挣扎到了困意来袭，林析用最后的倔强握着他的颈拷，枕在他肩膀上陷入了沉睡。

　　梦里显然也不太和平，恍惚间，她又看到了在洞穴时神志不清时浮现的那些画面——
　　粉红的大地，飞扬的触手拍打着四周的建筑。
　　邪恶的触手将一切生命迹象摧毁，一片废墟之中，只剩下林析与它的存在。
　　这或许是一场大战，摧毁它一定很艰难，她将战斗到最后……
　　起码林析是这样想的。

　　但紧接着，事情的走向发生了变化，暴虐的触手温柔怜惜地触碰着她，缓慢地将她包裹，柔和地舞动。
　　一如第四区废弃大楼里，那张质量不太好的病床上的场景。

　　之后的梦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林析睁开眼睛，抬手触摸了一下汗湿的额头，意识半晌没有回笼。
　　她怎么……做了这种梦？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没有成功，昨晚的一幕幕闪回在脑海，林析的表情僵住。

　　她的视线下移，原本挂在腰际的触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随后被她一把拍开，她抬手覆上小腹，颇为绝望地仰头。
　　不是梦……

　　她看着裤子穿得好好的褚列，愤愤地扯住了他的颈铐，快速操作着将权限转给了自己，随后高伏电流精准涌出，让高烧不退的病患彻底陷入了休息。
　　束缚终于消失，光亮也再一次出现在了客卧。林析缓了十几分钟才撑着床艰难坐了起来，旁边的浴袍早就湿透了，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别的，让人一阵火大。
　　她昨晚就不该顾忌褚列的高烧，应该直接把他电晕！这样就不用经历那光怪陆离的梦境，身体也不用饱受摧残了。

　　重新洗了个澡，林析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按着酸胀的小腹，重新回到床上躺了一会，林析才终于有勇气站起来。

　　她打开冰箱原本想喝点水缓缓，又一次看到了昨天褚列给她留的饭。

　　十分钟后，林析坐在了餐桌上。
　　蛋炒饭复热后香气更浓，照烧鸡排油亮红润、鸡肉鲜嫩多汁，还有一道清炒时蔬清脆爽口。

　　林析抱着怀疑的态度吃了第一口，随后放心了下来。
　　回忆起由于她起身的动作而从身上软软滑落的触手……
　　性转田螺姑娘，但克系版。

　　没搭理还躺着高烧的褚列，林析走进了书房。

　　晨光洒在桌面的书稿以及被包围在中间的本子上，微风吹过，纸张微微飘动了两下。
　　林析上前拿起本子，竟然写得比她预料中多一些，视线在落到笔迹上时微微一怔，她呆呆地看了几秒，摇了摇头。把硬笔行书写得如此飘逸的又不止安曜辰一个，她怎么会想到这？
　　林析静静地翻看着这四五页纸，阅读完毕后将其合拢。

　　脑中快速把之前翻看的资料过了一遍。
　　高烧……或许是褚列强迫自己回忆的后遗症？

　　这样看来，发烧或许是个好事，左右褚列并不完全是人类，温度再高也烧不死。

　　本子上记忆的片段十分跳跃，褚列在段落前大概标注了一个时间段，不过都是档案中出现过的内容，填补了些细节。

　　林析将本子握在手里，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取了医疗箱再一次踏入了次卧。
　　红红紫紫的触手垂了一地，略有些渗人。

　　她踩着拖鞋踢开挡路的触手们，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林析抬手覆上褚列的额头，在感受到传来的温度后皱了皱眉头，似乎比昨晚更烫了。
　　体温计显示41℃。

　　她简单做了些降温措施。

　　清晨释放的电流大约能让他昏睡两个小时，眼下大约快醒了。
　　林析取来了电脑敲敲打打，将褚列写下来的东西按照时间线整理了一下。

　　从小时候的孤儿院，到一个人闯污染区，再到去第六区奔波……这些小时候的记忆不太容易想起来，重点要从参军后的片段开始回忆，一点点推到他从养殖场逃出来。

　　“收回去。”
　　感受到再次绕上小腿的东西，林析敲着键盘，面无表情道。
　　但显然没什么用。

　　林析推了推防蓝光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她抬手放在颈铐上轻轻一按。
　　昏昏沉沉的人瞬间清醒。

　　“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

　　褚列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光线，才恍惚发现已经第二天了，他想撑着自己坐起来，却软软倒在了床上。

　　“昨天……”
　　仅是提起这两个字眼，大脑便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下午。

　　在写第一页的时候，褚列的神色还比较轻松，洋洋洒洒写了躺在病床上时，不断由护工重复的那些记忆，直到他看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开始深究其中的细节。

　　大脑从微微的疼痛，演变为刺痛，后来他甚至在书桌上晕过去了一小段时间。

　　直到纸页被填到三页，他终于暂时放弃了这一艰巨的任务，坐起来给自己搞了点吃的。
　　林析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所以褚列还和没事人一样出了趟门去超市。

　　给林析留好晚餐之后，他想联系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依旧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旧的通讯器在洞穴里战损了。新拿到的手机以及通讯器，还处于格式化的崭新状态，连打回基地的频道都没有。
　　于是褚列吃完饭，仿佛自虐一般又走进了那间书房，直到又把自己写晕过去几次后，才挣扎着爬回了客卧。
　　紧接着就是昏昏沉沉的高烧。

　　听完他努力地回忆以及断断续续地讲述，林析：“……”

　　“……辛苦了。”她原本想说“没必要”之类的话，话到嘴边看着褚列冷汗直冒的样子又转了个弯。
　　“用脑过度导致发烧了，虽然不是很人道，但是烧的时候说不定能想起点别的东西。昨晚烧起来后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吗？你干了什么？”

　　褚列闭上眼睛，努力思考着，努力过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林析：“……”全忘了……

　　“……行，我还要出门一趟，昨天办的事没办完，联系方式存你手机里了，不急发消息，着急打电话。”林析的手机还在那架飞机上，虽然已经联系了快递，但还得过几天才能送到，她留的是以前的备用机号码。

　　林析站起身，看着依旧握着自己小腿的东西，抬手盖在了褚列的眼睛上。
　　“松开。”

　　褚列的视线被黑暗笼罩，什么也看不见，触觉也因此变得更为灵敏，他控制着触手一点点从林析小腿滑落，听话地将散落了一个房间的东西收了回去。
　　眼睛和鼻骨都被浸染得凉凉的，他抿了抿因为发热而通红的唇，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

　　“12点前，睡吧，做个好梦。”林析抽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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