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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说过自己不爱管闲事啊
孙妙然一大早就被阿母拉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被拉着穿衣梳头上妆,饭都没吃就被阿翁拉上了轿子。
阿母拉着她的袖子抹着眼泪∶“我的好姑娘,你爹不中用,为何要送去给那奶娃娃!”
阿翁听了吹胡子瞪眼,他最讨厌阿母否定他,听她这么说,非要给她掰扯清楚才行∶“你以为我在巴结南阳王吗?我巴结的是他亲娘,宫里的那位姜荣华!”
说到这里,阿翁看了看自家闺女,杏脸桃腮,娇俏可爱又天真无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姜荣华雷厉风行,南阳王还未到,南王郡内二皇子……我是说太子殿下的眼线内应就被拔干净了。你看南阳王查严经,说没有姜荣华推波助澜我是不信的。唉……唉……”
姜雀一上来就拿严经开刀,他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怠慢,不如早早投到南阳王麾下,天高路远太子一时半会上哪知道他倒戈,知道了也不能怎样。
就算他再舍不得女儿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不如送给南阳王,也算是给她搏个好前程。
“只是那月夫人……太过……”孙显话到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月夫人那张冷漠的脸,想起那皱起的眉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月夫人绝不只是个侍妾那么简单!谁家侍妾还能代替主家掺和皇位之争去了!
只希望她大人有大量,看在他辛辛苦苦给她那些军队伪造身份的份上,不要太跟妙然一个小姑娘计较。
“太过什么?”孙妙然歪了歪头,颇有兴趣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孙显摆了摆手,看着女儿湿了眼眶。
孙妙然瘪了瘪嘴∶“我看那月夫人很好看啊!如果可以我更想嫁给她!”
孙显皱眉∶“不可胡……等等,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孙显震惊地看向自家闺女,收获了孙妙然大大的鬼脸。
“你你……你这!逆女!”孙显自然知道自家闺女是啥德行,当即吓得喘不过来气,命左右把孙妙然推上轿子就往王府赶。
他怎么就一个没看住!
这下好了!本来是去谈条件的,现在得去道歉了!
————
孙妙然果然在府里见到了那月夫人。她果然是那日所见的男子,只是今日穿着女装,格外郑重地坐在南阳王旁边。
孙妙然一直在走神,不知什么时候她阿翁已经让人把她带到外边去,月夫人给她安排了个院子,很漂亮的一处小阁,娇纵如她也对此很满意。她坐在小院里,实在是无聊,可是又不能擅自出去,于是只好和看管她的婢女聊天。
婢女名叫青杳,孙妙然笑着道∶“我身边这位叫遥春,你们的名字还挺像,都有种春天的味道。”
名为遥春的婢女抿着唇,腼腆地笑了起来。
青杳脸上也挂着笑容,只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忧愁。
孙妙然看出了她笑容里的勉强,左右她没有事可做,她又是个热心肠,于是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不开心?”
明知有些事不能轻易与外人所道,可青杳内心实在烦闷,只好说道∶“婢子原是月夫人的贴身婢女,与她相依为伴到今日,只是最近不得不离开,心中挂心夫人,恐旁人有不周到之处,故而郁结于心,难以消解。”
孙妙然问道∶“既然不舍,又为何要离开?”
青杳道∶“婢子原是侍奉王爷生母姜荣华左右,姜荣华将婢子赐予夫人后,又恐王爷偏宠过度,欲将婢子指给王爷,婢子不愿背主,故而不得不离开。”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姜荣华的担心确实是真的。还有一层原因是,她始终是姜荣华手底下的棋,姜荣华猜忌丹阳公主,她也不得不成为她的眼监视着王府的一举一动。
孙妙然道∶“既如此,说开不就好了?”
青杳叹了口气,看着少女天真懵懂的眼神,不知为何竟让她产生了诉苦的冲动∶“非是我不想,只是荣华日日要我上报王府的一举一动,更是要我提防夫人。我虽知为仆的忠诚,可更知割股啖君,士为知己者死。我虽无有介子推之才,可也不愿做那左右逢源的小人。如今荣华非要我侍奉王爷,我不愿做她手里打鸳鸯的棍棒,亦不愿在夫人身边成为她的钉子。我做不到侯嬴北向自刭,纵然心中不舍,也只能离开。”
孙妙然点了点头,可眼底的懵懂却出卖了她的心思。她压根没听懂。
那腼腆的小婢女遥春听了却劝慰道∶“婢子听女娘所述,女娘与夫人情深意重,不愿拖累夫人,又怎知夫人不是如此想?婢子听那吝啬人家里的奴婢,便是打杀了都不会放任自由,夫人允你离开,想必也是不愿你为难。”
青杳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女娘通透,青杳愚钝,自愧不如。”
孙妙然听到青杳夸她家遥春,高兴地蹦了起来,说道∶“那当然!青杳你不要看遥春年纪小,但她懂得可多了。听说她以前也是官家小姐,阿翁还在京城当官,给廷尉当值呢!”
遥春面色煞白地扯了扯自家女娘的袖子∶“女娘,莫要说了。”
孙妙然也知自己一时嘴快,忍不住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好在青杳并不在意,反而赞孙家女娘性情豪爽,她家夫人见了必然欢喜。
说起这个,孙妙然也难过了起来∶“唉,我也不想去破坏月夫人和王爷的感情。可我阿翁非要把我送过来,我去检举他,被他揪着耳朵提回家了,那些衙门的人一点也管不了我阿翁,要是他们管得了,我就不用被我阿翁送过来了。”
青杳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要是衙门能治得了贪官污吏,也就轮不到他孙显为了自保将孙妙然送入王府讨好姜荣华了。
她见孙妙然年纪尚小,明明是个少年,此刻却带了化不开的愁容,忍不住提醒道∶“女娘若有意,不若与夫人聊聊。夫人虽然面上严厉,可心却最是软的,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女人,女娘若是不乐意,夫人肯定不会强求……而且我看王爷也并不愿意……”
她点到即止,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要吃饭了,婢子这就去传膳,女娘不若回房等着。”
说罢便福身告退了。
待她走后,孙妙然忍不住拉过遥春的手,说道∶“遥春,你说我去找月夫人,真的有用吗?”
遥春摇了摇头∶“婢子不知,只是听青杳姐姐的描述,月夫人待下人尚且如此,应当是好的。”
“哼,再好能好过我的亲爹娘吗?”孙妙然面上不屑,语气里却难掩伤心,“可我怎么求他们,不也还是没用吗?”
遥春垂目,只道∶“女娘安心,遥春会陪着您的。”
——
一直到了晚上要用膳,孙显才起身告退。姜嫖假意留他,推拉几次后也由着他走了。
与姜珩用完晚膳,又去看望了孙妙然,小姑娘还是那么有活力,见了她咋咋呼呼说了一大堆,在她要走的时候拉住她纠结了半晌才问道∶“夫人,我一定要留下吗?”
姜嫖闻言挑了挑眉∶“女娘不喜王府?”
孙妙然挠了挠头∶“王府很大很好啦……只是我不想嫁给王爷,我觉得夫人和王爷很般配,比起当别人的妾室,我更想出去闯一闯?”
姜嫖闻言道∶“女娘想去哪闯?”
一提起这个孙妙然瞬间眉飞色舞了起来∶“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容身之处!夫人不知,我会使剑,还会骑马!如我所想,自该闯荡江湖,挥斥方遒,成为那人人称颂的孙大侠!”
姜嫖笑着听她说完,在听到“孙大侠”三个字后,将宽大华美的衣袍绑好,去院子里捡了根枯枝。她自树下站定,身形挺拔如松,依稀可见少年英气∶“女侠好心性,只是不知女侠的身手与我比之如何?”
孙妙然眼前一亮。她本以为月夫人再怎么离经叛道,也终究不过是嫁了人的妇人。可看她方才用脚尖一提一扔,枯枝便飞入掌中的架势,竟也是习武之人。
少年就是这样,意气得很,十几岁的女孩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她的青春让步。孙妙然扯下身上的长袍,里面竟然是一件简单利落的劲装。她丝毫没有窘迫的感觉,反而冲着姜嫖吐了吐舌头,提起腰间木剑就砍。
少年一招一式虽然稚嫩,但也算利落。姜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见她稍微一侧身,右脚一抬,轻易勾倒了对方。
孙妙然打了个趔趄,反身站定后脚下发力再次刺来,姜嫖依旧是下腰躲避,而后枯枝尖往对方手心一顶,木剑就这样被挑落,落在了地上。
孙妙然不敢置信,但胜负已成定局,她也只好垂头丧气地抱拳∶“月夫人,不,月大侠,您比我厉害,我甘拜下风。”
“出招利落,反应迅速,女娘很有天赋。”姜嫖笑道,“我不过是占了个好老师罢了。”
孙妙然眼睛又是一亮∶“敢问夫人传承?”
姜嫖拍了拍手,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站到了她的背后∶“便是此人。你也许听过他的名号——杀不留。”
孙妙然张大了嘴巴∶“竟然是他!”
她当然知道杀不留的名号,敢问哪个想闯荡江湖的人不知道这位武林中的少年天才?传闻他三岁练剑,师承寒锋,十六岁便已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之前却忽然说要还恩情,江湖上便没了踪迹。
孙妙然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姜嫖和无名,而无名瞥了一眼姜嫖,低声玩味道∶“怎么,公主这是愿意和我学剑了?”
“我可没拒绝过。”姜嫖无辜地眨了眨眼,“只是眼前有个好苗子,你不收?”
孙妙然确实很有天赋。无名也非是那藏着掖着的人,但他有心和雇主唱反调,于是说道∶“不收!公主把我当什么了?之前要我帮燕家那小子特训也就算了,后边把薛则野塞给我我也收了,怎么又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家伙也要我来教?”
姜嫖毫无心理负担地拉长音调∶“因为你是天~下~第~一~好~大~侠唔!”
突然被手动禁麦,姜嫖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无名。无名面容扭曲地死死捂住姜嫖的嘴,忽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吐息,烧得他触电般收回手,眼睛狠狠瞪着姜嫖,耳朵尖却意外地红透了。
姜嫖眨眨眼,忽然觉得好玩∶“好~大~侠~”
无名扯着遮面布偏过头去不说话。
姜嫖的身子也跟着他往一边歪,说道∶“全世界最~~好的大~侠~”
“行了行了!”无名自暴自弃举手投降,“您赢了!把我奸诈又不近人情的雇主还给我吧!”
姜嫖笑嘻嘻∶“那你的教习对象除了薛则野又要多一个人咯。加油吧,只要你好好干活不出去干兼职,本公主给你升职加薪!”
无名冷哼∶“公主何时爱管起闲事来了?”
姜嫖摊手∶“我也没说过自己不爱管闲事啊。”
无名下意识想呛回去,青杳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公……夫人!”
她跑得气喘吁吁,头发都乱了∶“有……有……”
“你慢些,这是怎么了?”姜嫖第一次见青杳如此,忍不住问道。
青杳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这才急忙道∶“有您的信,是……常山王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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