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印]女巫她从未叛变

　　“走吧，我们去月夜商会。”采儿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他们来得有些迟，商会大厅内早已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烟草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轮到他们，接待的是一位面容姣好、举止干练的女管事。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七人，在采儿和龙皓晨身上不着痕迹地多停留了一瞬。

　　管事在商会工作许久，见过形形色色的职业者，只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特殊。这七个年轻人尽管努力掩饰，但那份未经世事的青涩与周身隐约的气场便与寻常佣兵截然不同。

　　“姓名，职业，修为。”她的语气公事公办，并无多余寒暄，执笔准备记录。

　　几人报上早已商议好的化名。

　　听到一连串的五阶修为，管事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冽的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一支全员五阶的队伍，而且如此年轻……这配置，很符合一支猎魔团。

　　如此情形，管事早已见怪不怪。

　　“实力符合要求，通过。这是契约，请过目。”管事收起记录，并递过一份文件。

　　“你们的职责主要是护送商队抵达魔族的中央行省，途中请听从领队指挥。报酬预付一半，安全抵达后另有额外的奖赏。若无异议，请在这个位置签字按手印。”

　　条款并不苛刻，报酬也堪称丰厚。龙皓晨仔细审阅后，向采儿微微点头。

　　七人依次上前签下契约。

　　管事递过七枚铜制令牌：“这是你们的临时身份令牌，去那边领伙计的衣服，会有人告知你们具体集合时间和位置。明日清晨，城外集合，过时不候。”

　　拿到令牌，挤出喧闹的大厅，七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林鑫把玩着手中刻有‘林有药’三字的令牌，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她居然真的一点都不多问？”

　　他报出的这个名字可谓敷衍至极。

　　龙皓晨沉吟道：“大叔说过，游离商人游走于灰色地带。对他们而言，诚信和分寸是立身之本。”

　　“商会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想要长久，有些事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位管事恐怕早已看穿了我们的来历，我们不是第一支尝试这个方法的猎魔团。”

　　“噤声。”采儿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目光谨慎地扫过周围，“这里人多耳杂，回去再说。”

　　她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酒店。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魔族地界危机四伏，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

　　“是。”众人低声应道。

　　一行人朝着旅店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采儿脚步蓦然一顿，毫无征兆地猛然回头，清冽的目光如鹰隼般盯住商会二楼的某扇窗户。

　　然而，窗后空无一人，唯有窗帘轻微晃动。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难道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她心下一沉，不由得蹙起眉。

　　“采儿，怎么了？”陈樱儿回头，见她落在后面，好奇问道。

　　“……没事，或许是我多心了。”采儿收回视线，压下心头疑虑，“走吧。”

　　直至采儿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转角，窗后的阑羽才缓缓松开紧攥窗帘的手，背靠着墙壁，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她只是无意间向下瞥了一眼，万万没想到会在攒动的人潮中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惊讶间气息不由得慌乱了一瞬，全凭身体的本能才堪堪躲回窗后。

　　幸好没有被发现。

　　阑羽紧绷的背脊稍微放松了些许。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曾经的伙伴。

　　他们似乎都成长了许多，实力精进。只是……她似乎清减了些，眼神也愈发锐利了……

　　太阳穴传来隐隐钝痛，如同一种无声的警告。阑羽不再放任自己深思下去，她闭上眼，抬手轻揉突突跳动的额角，微蹙的眉头暴露了她此时并不愉快的心情。

　　胀痛稍微舒缓，阑羽放下手，思绪才转到七人此行的目的上。

　　算算时间自她离开已经过去三个月，团队赛结束，新届猎魔团也都应该返回圣城，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边陲城市？

　　“在想什么？”

　　月夜温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关切。她刚处理完事务回来，便见阑羽独自站在窗边出神。

　　“没什么，看看风景。”阑羽转身走回沙发旁，为她斟上一杯温热的红茶。

　　“遇到麻烦事了？”她目光落在月夜带回的文件上，自然地问道。

　　“不麻烦，倒称得上是……小惊喜。”月夜顺势挨着她坐下，将那份资料递给阑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阑羽接过，翻阅了几页：“这次雇佣者的名单？这里面有月姐姐感兴趣的人吗？”

　　月夜唇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轻晃了晃食指：“不是我感兴趣，是你。”

　　她话音未落，阑羽翻阅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几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映入眼帘。何止是熟悉，就在不久前，她刚见过本人。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可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月夜没注意到阑羽的脸色微变，依旧笑吟吟道：“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阑羽无力点头。本以为明日离开就能顺利的避免碰见，没想到竟然还要和他们同行一路，她怕是不会再离开车厢一步了。

　　“正好你还没来得及给那小姑娘写信，这可是见面的好时机啊！明早出发前我让人把她请来，你们好好聊聊。在她看来你可是失踪了三个月，她肯定担心极了！”

　　“不用了。”阑羽平静地说道。

　　“什么都别做，就当她所认识的‘阑羽’已经死了吧。”

　　月夜一怔：“嗯？”

　　阑羽轻叹一声，将星魔塔内发生的事，以及自己如今的状况，简要地告知了月夜。

　　天色逐渐昏暗，明黄的灯光点起，房间一时安静。

　　“啪”的一声轻响，茶杯被重重放回桌面。月夜握紧了微微发颤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翻涌的心绪。

　　“那你……”她开口，才发现嗓音干涩得厉害，她抿了抿唇才继续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阑羽垂眸，伸手轻轻掰开她紧攥的手指，语气听不出波澜：“这样就很好了。”

　　“毕竟我现在这样，”她微微拧眉，像是在斟酌词句，随即又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出现在他们面前可能会让事情更麻烦呢。”

　　“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月姐姐。”

　　阑羽故作轻松的姿态让月夜又心疼又无能为力。她偏过头，强忍住眼底翻涌的酸涩。

　　“……需要我安排他们离队吗？”月夜的声音低了几分。

　　“不必，一切照旧。刻意的针对反而会让他们起疑，别因为这些影响商会。我会避开她、他们的，不用麻烦月姐姐了。”

　　“……好。”

　　明天商队出发，今晚月夜还需要处理一些琐事先行离开了。在她走后不久，阑羽也独自回了房间。

　　星寻城的夜空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群星璀璨，阑羽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眼中星芒流转。

　　她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施展大预言术的能力，虽然达不到瓦沙克那种程度，但也可控了许多。

　　意料之中没有结果。阑羽阖下眼睫，再睁眼时眸色恢复冰蓝。

　　“果然无法占卜到自己的未来。还想着可以提前预防一下，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出发前就知道此行不顺，为此还留了阿宝这个后手，却没想到意外出现在她这儿。

　　阑羽抬了抬手指，七个拇指大的叶型傀儡随之出现在她面前，或稳重或活泼，惟妙惟俏的样子竟与采儿他们一一对应。

　　士级一号猎魔团，成员皆背靠各圣殿高层，对人类而言是消灭魔族的希望，未来注定在圣殿有着不小的权利。可惜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利用这一步好棋。

　　指尖轻轻一推，靠后的五个小人啪叽一下倒地装死，没一会又推推搡搡地爬起来在阳台跑来跑去。

　　阑羽也没阻止，随它们玩闹。

　　龙皓晨倒是个潜力股。再给他一点时间成长，和一个聪明的人类领袖合作可比那些同魔族不死不休的家伙要轻松得多。

　　最后一个，圣采儿……

　　阑羽顿了顿，那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有意略过这人，却不想指尖被触碰，那对应采儿的傀儡抱着她的手蹭了蹭。

　　“……”阑羽竟莫名从中读出了些委屈。
　　眼睫颤了颤，阑羽抽回手。

　　“倒也不必学的这么像。”

　　那傀儡歪了歪头，似是不解。

　　阑羽怎会不知这傀儡的所有举动都来源于她的心念，正应如此才唯恐避之不及。

　　阑羽掩饰性地用左手拢住被蹭过的右手，指腹摩挲肌肤以缓解那若有若无的痒意。又忽觉不妥，指尖微微蜷起，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一声。

　　圣耀天使骑士团因圣灵心的决策覆灭骑士圣殿不可能不追究。只不过圣灵心陷入昏迷，身为目击者的自己也生死不明，当时的细节无从得知。再加上那场战役的目的是抵御魔族，为了各圣殿的和睦，明面上骑士圣殿不会多说什么，但背地里就不一定了。

　　驱魔关一战刺客圣殿损失惨重，也潜在影响到了圣殿的名誉。

　　驱魔关总指挥失误导致精锐部队全军覆没，最后还是魔法圣殿的人拖延了时间。这样的消息无论在哪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想必除了骑士圣殿，魔法圣殿也对刺客圣殿虎视眈眈。

　　若此时身为圣女的采儿被发现疑似与魔族有接触，那整个刺客圣殿都将受之牵连。

　　这人动不得。

　　眼下这局势，她还是离远些比较好，免得这位圣女被人抓住小辫子。

　　阑羽站起身，赤足踏在地板上，浴袍垂至脚踝处随着动作摆动。

　　现在的他们太过弱小，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不管他们此行为了何事，看在曾经是队友的份上保他们一路。

　　从此前尘旧事，两不相欠。

　　小巧的傀儡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随着灵力不再支撑，形体逐渐消散。

　　翌日清晨，星寻城南城门。

　　商队已经集结完毕，绵延的车队几乎望不到头。货物被油布盖得严严实实，每一辆车都配备了四匹高头大马。

　　千余名护卫分散在车队各处，气息强弱不一，但整体素质显然比昨天在工会外看到的职业者要高出一大截。

　　除了护卫以外，商团还有车夫和伙计。将近两千人的商队被安排的井然有序。

　　采儿七人被分在了车队中后段。

　　“月夜商会真是好大的排场。”司马仙环顾四周，忍不住低声惊叹。

　　“何止是排场，”林鑫目光灼灼，指着车厢上若隐若现的符文：“看见没？大半的车厢都铭刻了防护法阵！这手笔，啧啧，真是财大气粗。”

　　正说着，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由精锐护卫层层簇拥的马车，从城内缓缓驶出，停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位置。车窗垂帘紧闭，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七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了然。这马车里的，想必就是商队的核心人物了。

　　商队很快启程，离开星寻城后便向东南方向疾行，在东南要塞休整。第二天夜晚，车队离开要塞，向魔族方向而去。

　　夜色幽静，商队的火把犹如一条长龙在广袤的旷野上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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