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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
魏成的死足够惨烈,可惜对局势没有造成丝毫影响,迷倒了一批人后,眨眼间就有新人补上,而且明显这些人比上一批准头更足,下手更狠。
他们接过弓箭后,阮清和小九那边越发防备不住,遮挡用的木板也已经彻底烂了,另一头仅剩的暗卫拼命朝他们冲来。
站在高出的侍卫统领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用管他,先送王爷归天。”
拦着的人少了,那暗卫速度快了很多,或许也是因为他伤的太重,没人对他有太多防备,于是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冲到小九和阮清面前时,谁都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有力气将两人击退至几丈外:“快走!”
“放箭!”
“这、老大,咱们还有两个人也在呢......”
“让阮清跑了,圣上震怒你去顶着?放箭!”
青冥察觉到不对再要回头,箭矢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这两人的身手不凡,绝不能放他们追过去。
瞬息之间,他果断越至其中一人身前,让他为自己遮挡身后的利箭,直到身体各处先后传来痛感。
他已经看不清九哥和王爷了,只能凭着感觉朝远处僵硬地笑笑,随后睁着涣散的双眼朝已经成为色块的方向撞去,直到听见一声闷哼,脸上被渐上一阵温热,迟钝地意识到那股温热是血后,他才放心垂下头。
“青冥——”
阮清伤得比小九重很多,挨下一击堪堪被小九扶着站稳,就见青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一幕。
他还没有倒下,一如曾经在训练营最擅长的耐力训练一样,一动不动,阮清想骗自己青冥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好一击杀了所有人,可追兵踏上来时,他僵硬地直直砸下,始终没有其他动作。
又一个人死了,死后还在用□□为他抵挡敌人。
姨母留下的人又被他害死了四个......
“抓住他们!”
“主子,这是萧无名给的吊命药,服药后两个时辰内去他那,伤得多重都还能救,拿着快走!”
眼看着人要追上来,高处的人也故技重施搭好了弓,小九将一直没时间给阮清的药强塞给他,从怀里摸出信号弹放出,提着剑头也不回地迎上那些人。
追兵看到信号弹,生怕节外生枝,出手动作越发狠厉。小九内力未复,方才保护阮清时也已受了伤,眼下明显力不从心。
为了尽量保护阮清,小九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流矢之上,不可避免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失血过多带来的失温让他握剑的手越来越抖,杀不尽的敌人山海般挡在面前,但凡他后退一步便会将阮清镇压侵蚀。
能砍落的箭越来越少,他身上的血窟窿却越来越多。
直到彻底握不住剑,再也站不起来,他摔落在地,死抱住不知是谁的腿。
“陛下口谕,活捉叛臣者,赏金千两!”
冯明之带着口谕赶到,正见到阮清一人拖着血迹逃走,尖着声音将圣旨读完,暗卫们追赶的气力更足了些。
小九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被人踩踏而过,伤口麻木到不再疼痛,五脏六腑仿佛已经被踩烂,他抱着的人正拼命踢着他的身体和脸。
他挣扎着想再抬头看一眼阮清是否安全离开,却被无数层叠的人海遮挡的严严实实,失去意识的最后,他好像也看不到什么了。
被他一路抱着半分不能动的追兵见自己已彻底没了立功的机会,朝着小九的身体狠狠啐了一口,泄愤地在他头上踩了两脚:“真他妈晦气,要不是他老子今晚上干完就发财了!”
“行了你,眼珠子都挤出来了,后面的兄弟踩到还不恶心死,快走!”
阮清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皇帝身边的那群侍卫追上来并没有用上多久,来救他的人都死了,遗诏不在他身上,阮清再没有了继续走的信念。
大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怀中放扇子的口袋也早已不知何时被划开,血染红衣服,阮清动了一下想将扇子取出来,这才感觉到有扇骨早已折断刺进了肉里。
拿出两把扇子,展开看了看,扇面上的丹青和血融在一起,已然看不清了,阮清眷念地抚上贵妃亲手绘下的画和宣毅当初作下的诗,咬牙从发间取出五枚银针暗器,用折断的扇骨做了个简易的卡扣机关。
追兵赶过来时,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将两把扇子抛出,精准无误地取走了对方最前面的五条人命。
见他仍打算负隅顽抗,领头那人后退一步道:“阮清!如今你已走投无路,还不将碧霄剑交出来,认罪求饶!”
阮清的胳膊已经抬不起剑了,剑刃一路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来围捕他的领头人被他身上散发的肃杀震慑,向后看确定冯明之没有跟上来,为保万全,并不打算继续拼杀:“先放一轮箭。”
前排的步兵举止有素地蹲下,后排的弓手纷纷出箭。
噗——
胸口和腰侧接连被射中,阮清反手撑剑单膝跪倒,口中喷出的血红中发乌,显然是中毒了。
眼看着对面的人就要朝自己冲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批接一批地倒下。
阮清抬头看向远处,不知从何而来的另一批弓箭手,正在那群暗卫身后放箭。
“是方才的信号引来的救兵,将这些人都就地处决!”
可惜来人显然比皇帝的人准备充足,三四排的盾牌架在最前面,将后面的人围的密不透风,皇帝的人半分不能上前,只能这样被无穷止的消磨战力。
“王爷快走!”
远处的喊话听得阮清皱眉,在王府里带队的手下他没有不认得的,这人并非王府中人为何要来救他?
“王爷!”
杨黎带着人原本正准备从后门进去,还未动作就先见到小九放出来的信号,两人兴奋之余急迫赶来,隔着老远就见阮清跪倒在地上,远处两伙人在争斗,皇帝的人已经分出一小队精兵朝阮清去了。
暗处两人对视后,一人闪身出去对付那队精兵,一人则来到阮清身边搀起他就要离开。
“咳、、来得...那群是....什么人?”
赤璋背着阮清一步不敢停,风声呼啸在耳边,阮清流的血浸湿了他的背:“不是咱们的人,大哥和九哥兵分两路,我们收到信号刚刚过来。”
“找个....安、安全....咳、咳咳!”
“属下明白,主子先休息一下。”
赤璋没有加入过战局,一身气力都还在,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周遭的声音逐渐从打杀变成丝竹乐声。
“主子,这处晚上无人经过,前面不远处有家花楼,十分安全。”
阮清半睁着眼睛,无力道:“......杨黎、”
“主子放心,大哥也知道这处。”
赤璋刚要检查阮清的伤势,突然动作一凝,随机将一旁等人高的箩筐盖在阮清身上:“主子莫出声。”
自己则拿着匕首轻巧飞跃至墙上,感受着宁静之中那阵异样的风声。
“是我。”
“大哥?”赤璋从高处跳下,下意识往杨黎的来处张望,“追兵怎么样了?”
杨黎表情很差:“人太多了,我将企图追过来的人都解决后,走时隐约听到和他们打起来的那群人自报家门是王府的兵士。”
“怎么会?主子能调动的人不就是我们吗?四哥六哥眼下都不可能过来啊。”
杨黎自然清楚这些,只怕今日这些人一个安好心的都没有:“先不说这些了,王爷呢?”
赤璋将箩筐掀开,阮清不知是生是死,垂眸靠在墙边,血痕交错印在他的皮肤和衣物上,显得他像一株盛开的曼陀罗花。
方才匆匆一瞥,杨黎并不知道阮清伤势如何,此刻近距离看到,惊得他呼吸一滞:“给主子服药了吗?”
赤璋这才想起大哥走前塞给九哥的药。
阮清伤成这样,不用多说便知九哥他们已经凶多吉少,那药必然已经交给王爷了。
“主子,小九给您的药呢?”
杨黎小幅度地摇晃阮清的手,细微的动作却引得不知何处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生怕让他再伤上加伤,杨黎再不敢乱动,颤抖着手在他颈间试探着感受阮清轻浅的呼吸,杨黎打量着他沉静无波的脸色闭了闭眼:“主子,属下得罪了。”
在他衣襟中小心摸索,还没摸到放丹药的瓶子,就先触碰到一根断裂的木棍,猜测到可能是被阮清自己砍断的断箭,杨黎猛地回头质问赤璋:“你背着主子过来的?”
赤璋不明所以点头:“主子这样扶着也走不快呀。”
不敢再去想这一路颠簸过来阮清有多疼,身上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伤,杨黎加快速度找到丹药,好在人只是半昏迷,杨黎接连叫他几声后,他半睁开眼睛混着血囫囵吞下了杨黎塞给他的救命药。
“主子,属下带您、”
鹰唳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赤璋伸出胳膊信鹰从高空盘旋而下站在他身上,他取下信筒,将里面的信笺递给杨黎。
“你看即可。”
杨黎企图将阮清扶起来,并未接赤璋递过来的东西。
赤璋这才将信纸打开,读过后紧忙道:“大哥,六哥传信,小主子到京郊了!”
“???”
杨黎感觉阮清听到这话时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随后不知道他从哪逼出的力道,竟然自己扶墙站了起来。
“备马,我去拦他。”
“主子,您身上的断箭和伤口都要处理,剑上还有毒,不能再去了!”
“宣毅不能在这个时候进京。”
赤璋接收到杨黎的眼神,当即道:“主子给属下一个信物,属下去拦。”
“哪还有什么信物了,”阮清苦笑着想到方才丢出去的扇子,摇头道:“只能本王亲自去。”
杨黎似乎还想阻止他,被阮清轻拍一下:“去王府前门看看,若有机会,将小九和兄弟们接回来......”
“主子、”
阮清昳丽的面庞看不清表情,血污几乎盖住了他整张脸,但乌黑的瞳孔却坚定异常。
杨黎听他虚弱道:“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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