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药爱上炮灰啊(主攻)

作者:Fel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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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3 章


      钱若甫,当朝宰相。

      十三岁中进士,天资卓越,皇帝称其有王佐之才,亲封秉笔侍郎。二十岁为户部尚书,三十岁,官至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此,瑾朝由盛转衰。

      他一手把控朝政,使满朝只余贪官蠹役,忠臣良将再无立锥之地。天灾水患,钱党谀为祥瑞;饿殍遍野,口称野无闲田。民困于水火,反贺于庙堂,只两年之间,便天下大乱,纷争四起。

      同时,也是令她家破人亡、不得不隐姓埋名多年的罪魁祸首。

      在他沦为阶下囚后,周明珠才终于见到了这张脸。

      她站在牢门外的阴影中,冰冷又缓慢地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

      即便被抓了,这位瑾朝权相依旧保留着最后的体面,穿着锦绣仙鹤的红色官袍,头发也整齐地束着,在地牢中垂目静坐。若不是还戴着脚镣枷项,看上去竟与身处庙堂高位时无异。

      周明珠站在原地。这一刻,她仿佛又听见了木梁燃烧的噼啪声。

      好大的火啊,席卷了周家二百七十三口人命。
      义父被斩于市,义母睁着眼睛,血浸透了祠堂的青砖。相熟的婢女痛苦地抓住了她的裙摆,想要求救,却被从身后一刀砍死。

      哀嚎声,求救声,刀剑相交声,火焰燃烧声。
      她什么事也做不到,什么人也救不了,只能牵着幼弟狼狈逃生,一身本领,竟无丝毫用武之地。

      那是周明珠第一次体会到无力感,和浓浓的屈辱。

      灼热的恨意从胃底翻涌上来,烧得她喉管发干,血液沸腾,指尖却愈发冰冷发麻。

      她忽而转向一旁的狱守,目光如寒冰,“钱若甫乃乱臣贼子,为何不用刑?”

      “大人交代,此人全权由周娘子处置。”狱守忙道。

      周明珠哪里不懂赵文炳的小心思,即刻冷笑一声——当年将般般介绍给赵文炳,引狼入室,是她做过最错的一件事。

      她压下心中厌怒,猛然大步跨前,一脚踢开了牢房铁门!

      钱若甫还来不及抬眼,发冠就被猛地重重一扯,传来尖锐的痛感,“宰相大人,可还记得我是谁?!”

      他一生养尊处优,何尝有过被如此对待,眉间不由闪过一丝阴沉。
      即使沦为阶下囚,被人这样抓着头发,这位权相也依旧是傲慢、冷漠的,“微末草芥,也配让本官记住?”

      “哈!”周明珠心头火气,重重将钱若甫踹倒在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恨道,“看来宰相大人恶事做多,连所害之人都记不清了!当日,你与敌军勾结,恶意纵火,害我周家满门二百余口尽皆惨死,这也忘了吗?!”

      钱若甫一顿。

      周明珠以为他想起来了,冷笑道,“你一直派兵搜查周家后人,使得我们只能隐姓埋名,我大哥,小弟……”

      “——你是周家的?”钱若甫突然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猛地转回头,脸上傲慢的冰层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缝,眼中竟浮现了惊疑、慌忙,甚至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随即,说出了一个令周明珠难以置信的名字,“那般般呢?他还活着……他在哪里?!”

      周明珠怔住了。这一瞬间,她竟做不出反应。

      他知道般般名字——?不,他记得——周家满门惨死他视若无睹,却能脱口而出幼弟的姓名?而且他的表情——为什么,钱若甫会是这种表情?
      不是嘲讽,不屑,或是听到他们存活的惊讶,而是一种,像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她听到自己僵硬的声音,“你问……般般?”

      莫名其妙的,周明珠忽然想起那时她于江州面见诸位旧臣时,有人说的那句话。
      ——‘钱若甫派人里里外外地查验过……’

      钱若甫设计周门惨案,他还要验什么?还是说……他是在,找什么人?

      周明珠浑身血液凝结。

      她确实有过疑惑——周家满门皆亡,除了大火,还有杀手。一同习武的义子们都死了,那般厉害的大哥也被残害毁容,而般般……一个手无寸铁、甚至连家中路都记不清的小傻子,竟会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半分伤亡也没有……?

      “是你……”

      周明珠不可置信地哑声道,“当年你……派人保护般般?但你杀我周家满门……”

      “本官只是将般般带出来,亲自照料罢了。”

      钱若甫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对她‘大惊小怪’的不解,理所当然道,“周家不肯给,自然得叫他们消失了,可惜……”
      这位执掌朝野、被称窃国窃柄的权臣微微一叹,神色混杂着追忆的狂热、计策失误的懊悔,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还是没能到手啊。”

      二十岁,他官拜尚书,意气风发,与友人打马游街。
      正好与一车轿擦身而过。
      幕帘下,他侧头望去,有颗眉间痣的小少年冲他笑了一笑。

      从此往后十年。
      这颗朱砂便落进了他的心里。

      钱若甫还想在说什么,面前一道寒风猛地扫过——‘啪’地一声,周明珠重重地抽了他一个耳光,直将他打得掀翻在地!

      “——你!”钱若甫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惊怒交加。

      “住嘴!”

      面前这有着一头古怪短发的女子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中似有冰冷的火焰燃烧,“再敢用你这副恶心的嘴脸提我弟弟半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原来一切的源头,她血海深仇的缘由,竟是这样。

      这一刻,周明珠感到了巨大的荒谬。她甚至有些想笑。

      她曾经想过无数原因,比如钱若甫通敌叛国,又或是周家大肆培育义子,皇帝怕养虎为患……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权臣肮脏的私欲,就使得无辜之人落得如此下场。

      而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

      周明珠大步走过去,又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框框扇了几耳光,随后把发冠扯断,官袍也一踩,那锦绣仙鹤上就沾满了污迹,“钱若甫,你不配肖想般般,你也不配——穿这身官服!”

      “你很自得于自己三十岁为相?那你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少女子才华不输于你,却空有报国之心、学士之才,只因身为女子,便只能终老于绮阁之中?而你!——”她厌恶地看了钱若甫一眼,“你生为男儿,独占青云之路,又得天子信重,百姓以膏血供养,你却空拿俸禄,视黎民生计于儿戏!多少女子,多少女子——!”

      周明珠想到了她日日夜夜勤学武艺,又想到了那一日,她与董宛在槐树下共读春秋,白衣女子笑容苦涩,说她这半生被困在女则女训之间,实为笑谈。

      何其不公的世道!
      她们女子梦寐以求的路,想看都不能看的圣贤书,却被旁人轻而易举地得到,还嗤之以鼻、视如敝屣……

      面对她的愤怒,钱若甫只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口血,“呵……你说的这些,又与我何干?”

      “……”
      周明珠松开他的领子,不欲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等等!”身后脚镣声一响,钱若甫连道,“若是你能让般般来见我一面,我就将皇帝和其余大臣的下落告知你等!”

      女子的背影停下了。

      她深呼一口气,平静道,“你与般般,永世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不,你别走——!”
      钱若甫趴在铁栏上,眼睁睁看着周明珠离去。

      过了片刻。

      一个青衣带着面具的男子来了。
      阴恻恻道,“来人,把他的舌头给我拔了。”

      **

      般般在打马球。

      帝京很大,又很小。

      小的是黎民百姓的房屋,方寸之间,只容转身。

      大的都属于王公贵族的,将良田千陌踏平,建做亭台楼阁、马场围猎,一眼望去,竟有无边无际之感。

      他们打马球的地方,就在这样的一处王侯猎场中。

      般般自是不会打的,他甚至连规则也没摸清,选的马也是最矮小缓慢的,但架不住对手一直在不露声色地让他。哪怕他将马球当作高尔夫去打,他们这队的分数也是遥遥领先。

      小矮马嘚嘚嘚地跑来,周围人立即拉紧缰绳,放慢速度。

      少年只需随便将球杖一挥,小球歪歪斜斜地飞向天际。他也不管中没中、规不规范,只将双手往上一举,大声欢呼,“耶!——我,又赢了!”

      “般般又得一分!”程银立刻记录。

      程金喘着气停马,只觉得这比打仗都累,“厉害厉害,咱要不歇会儿吧?”

      “不——要——!”

      般般刚连赢十局,正要尝试能不能用打羽毛球的姿势打马球,正是兴头上,闻言立刻过去给程金的高头大马下命令,“预备!跑!”

      程金:“……”
      人和马都以疲惫的眼神看过来。

      般般管他这那的,一挥球杖,大马被迫向前奔跑,马蹄在草场上发出簌簌的声音,与无数草叶擦踵而过。

      写了一个‘瑾’字的小球轻轻飞到了空中。
      一头猛虎跃起,将球狠狠咬住了。

      群雄逐鹿。

      瑾朝二十八年,这场持续数年的乱世终于结束在了赵文炳的手上。

      在般般生辰的那日,钱若甫死在了地牢中。

      他供出了一封血迹斑斑的告罪书,上面坦白了其所犯下的滔天恶行,并写下了钱党诸人的名字、各地走私叛国的证据等。

      靠着钱若甫给出的线索,逃亡在外的瑾帝和其他大臣终于被抓住。次月,瑾帝痛哭流涕地写下了禅位诏,宣布让位于赵将军,赵文炳推拒三次,才‘不得不’被披上黄袍,成为了这片天下的新王。

      登基大典之前,石敏脱帽辞官,赵文炳流着泪,依依不舍,奈何石敏意态坚决,一心想要回乡,这才做罢,只送了十几辆马车的金银财宝。却不料回乡途中,车队遭遇劫匪,石敏当场身亡。
      赵文炳震怒,将匪患清扫一净后,又察出此事乃青徐军所为,当即派兵前往,青徐军军师于帐中自缢,从此,青徐军规整从零,被招安进赵文炳麾下。

      文人墨客写下无数锦绣诗篇,贺与新帝——通通都被般般拿来糊风筝了。

      “好般般,看看姐夫。”

      赵文炳挥退周围侍从,噙着笑,在般般面前转了一圈,十二章纹耀目生辉,白玉冕旒下的垂珠轻轻摇晃,衬着他格外金质玉相,俊美尊贵,“如何,喜欢么?”

      好闪。

      般般看着已经到了80%的情感收集值,敷衍拍手,“姐夫,好看!”

      赵文炳笑着将他的手握着亲了亲,不知想到了什么,嗓音有些低哑,“般般,我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登基了……”

      “你想要……用用皇帝的嘴么?”

      头戴冕旒、身穿龙袍的男人声音很轻,像是怕被外面的侍从们听见。

      ??
      即便是般般也不由呆住了,“啊……?”

      没等他说完,赵文炳便已自主跪了下去,将珠帘单手一掀,熟练地张开了嘴。

      尊贵的冕旒晃动。
      即将登基的新任天子正如痴如醉地服侍他,喉结涌动。再起来时,除了龙袍微皱之外,再别无二样。

      他笑得魇足,“都是般般的味道,就当是给姐夫的祝福了。”

      怎么办,男主好像越来越癫了。

      般般无言以对,看着他没事人一样去登基大典,完成了受玺与颁诏。

      百官俯首,乌压压的人头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皇帝嘴里刚吃了什么。

      *

      继位后,赵文炳改国号为昭,年号麒麟。

      麒麟一年,周、董两家被翻案平反。周观直官封宰相,程金、程银为护国大将军,旁者按功论赏,赵文炳力压群臣,封董宛为观风使,安抚平定战后地区,具有巡视民情、监督重建之责;周明珠为巡漕御史,专巡察盐务或漕运,有直接查账、缉捕、弹劾地方官之权。

      虽不在中央朝廷,但都是实权。

      如果说把这两个官位给女子,让朝堂吵了几天的话,那另一件事,则让他们不得不闭上了嘴。

      赵文炳封周明珠、周观直之弟周般般,为安乐公,享三百石俸禄,赐住宫城。

      有异议者,杀无赦。

      这位看起来总是笑着的新天子,第一次向众臣亮出了他的刀。

      **

      几月后,不知从哪传来的消息,说天子早与周御史结为了夫妻,却不知为何,周明珠没有入后宫当皇后,而是转身当了御史。
      不过看新帝给她弟弟这般厚待的样子,他心中一定还念着周御史罢。

      这么说来——

      群臣恍然大悟。

      原来安乐公是假,周般般真正领的职,是国舅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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