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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怀廷韫纵然气得心口发紧,却仍强压着翻涌的火气,冷冷道:“本侯想问什么?你当真知道?”
齐桉君淡淡道:“无非是前朝余党的踪迹,侯爷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罢了。”
怀廷韫一声冷哼:“你少自作聪明。”
齐桉君漫不经心地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是是是,我自作聪明,既如此,侯爷往后索性不必问我,岂不是省了麻烦?”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怀廷韫气得心火直冒,正待发作,于天涯却不合时宜地匆匆跑来,截话道:“侯爷,都收拾妥当了,咱们得趁早出发,免得您昨日没启程的消息走漏出去,宫里再怪罪下来。”
怀廷韫瞥了他一眼,方才那要发作的火气被这通打岔生生憋了回去,他顿了顿,又转眸看向齐桉君,冷声道:“本侯归来之前,你若敢擅自离京,本侯保你见不到李官邈最后一面。”
这话虽透着威胁,可究其根本,是他心里发慌,怕自己一离开京城,齐桉君就会趁机逃走。
可齐桉君没有听出其中之意,听到此话微微皱眉道:“我何时说要离京?侯爷莫名其妙的威胁我作甚?”
怀廷韫被问得一噎,神情更加不悦。
见他脸色愈发难看,齐桉君心知见好就收,当即软下态度,顺着话头应道:“我本就是侯爷的人,怎会擅自离开?”
怀廷韫明知这话多半是敷衍,可心头那股绷得发紧的郁气,竟莫名散了些,只是面上依旧摆着冷硬的模样,语气没半分缓和:“你知道就行。”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桉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总觉他心里藏着未说出口的话,而且,自己从刑室劫走裴霁之,他竟一句没怪罪,那方才他气势汹汹寻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思绪纷飞间,房内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齐桉君心头一紧,不容再多想,忙推开门折回房内。
只见裴霁之已然醒转,想挣扎着下床,却因浑身无力,从床上半跌下来。
齐桉君跑过去,将人重新扶回床上,看着纱布上渗出的鲜血,蹙眉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喊一声便是,何苦自己动?这么不想活了?”
裴霁之却浑不在意,猛地攥住齐桉君的手腕,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殿下,真的是您……我不是在做梦吧。”
齐桉君望着他这般模样,猜到他是遭了极大的变故,犹记他昏死前,说他们的人都已遇害,虽然他心头也急如火烧,恨不得立刻知晓真相,可瞧着裴霁之这副几近崩溃的模样,实在不忍此刻再往他伤口上撒盐,于是轻轻拍了拍腕上的手,温声道:“有什么事,等你好些了再说。”
裴霁之却哭得摇头不止:“殿下,我能撑着一口气活下来,就是为了进京城见您,把真相原原本本告诉您!您若不让我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脸面再活下去?”
齐桉君见他一时情绪难平,便点头应道:“好,我让你说,但要先叫大夫来重新包扎了伤口,你再慢慢说。”
裴霁之却道:“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我——”
“你若这般,那我也不必听了。”
见齐桉君沉了脸要起身,裴霁之忙道:“好,我都听殿下的。”
齐桉君这才重新坐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若活不成,那一切都将失去意义不是么?”
裴霁之胡乱擦了擦眼泪,轻轻点点头。
齐桉君让阿福去请了大夫来,大夫重新给裴霁之上药包扎。
这次裴霁之没之前那般抗拒,包扎的很顺利。
一切妥当后,齐桉君拉着阿福到门外,问道:“阿福,你觉得我对侯爷来说,算重要吗?”
阿福想起齐桉君受伤时,侯爷那日夜守着的模样,想也没想便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从没见侯爷对谁这般上心过。”
齐桉君又道:“我既对侯爷这般重要,他却将照顾我的差事托付给你,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阿福一脸茫然,挠了挠头:“意味着……什么?”
齐桉君抬手拍在他肩上,神情严峻:“这代表侯爷心里极看重你,你年纪轻轻便担照顾他重要之人的重任,将来的前程定可谓是不可限量!”
阿福脸上渐渐漾开惊喜,眼睛都亮了几分:“真、真的吗?我还以为……侯爷压根记不得有我这号人呢。”
齐桉君另一只手也搭上他的肩,愈发郑重其事:“这是侯爷在护着你,你想想,若这府里人都知侯爷看重你,那些心眼小的,会不会暗地里给你穿小鞋、使绊子?”
听闻此言,阿福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
见他终于明白,齐桉君眼中升起几分欣慰:“如今侯爷离府,府里大小事宜繁多,你既受侯爷重托,此刻正是该你挺身担当、好好表现的时候。”
阿福也敛起神色,一脸恳切:“齐军师说得是!您尽管吩咐,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两肋插刀,我阿福绝无二话,定帮您办妥!”
齐桉君点头道:“倒不必那般凶险,是这样,侯爷让我审问屋里那人,此事关乎前朝旧事,府中恐有前朝余党的眼线,我怕在屋内问话时被人听了去,所以你只需守好这屋子四周,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听罢,阿福一拍胸脯:“放心吧齐军师,有我在,别说人了,连只蚊子都别想靠近这屋子!”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
齐桉君心里好笑,嘴上却道:“那就多谢阿福兄了。”说着还郑重地作了个揖。
待齐桉君进了屋,阿福还愣在原地,手心里热乎乎的,心头更是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暖意。
原来……自己竟被侯爷这般看重?
他先前竟半分没察觉。
不过转念一想,那可是侯爷啊,以侯爷的心思,若不想让人知晓,定能做得天衣无缝,察觉不到也再正常不过。
阿福挺了挺腰板,将方才的懵懂抛在脑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不管怎么说,眼下守好这屋子才是头等大事,绝不能辜负了这份看重。
他往墙角一站,像门神似的,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院落,任何风动草动都逃不脱他的双眼。
屋内,刚把阿福哄得晕头转向的齐桉君坐回床边,目光落在床上气息仍显虚弱的裴霁之身上,神情凝重起来:“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霁之脸上满是痛苦,两道眉头拧得几乎要黏在一起,嗓音止不住地发颤,将那段恐怖的经历缓缓道来:
“当日,我和庄晟一同被俘,多亏殿下设计在军营放火,我二人才得以趁乱逃出,西边有我们的人接应,过程还算顺利,可第二日便得知您身份暴露的消息,我心急,本想立即动身去营救您,不曾想怀廷韫突然起兵回京,我不敢贸然跟在他后面,因此便耽搁了几日……”
齐桉君听到这儿,忍不住“嘶”了一声,抬手打断他:“暴露?我确实被侯爷起了疑心,却并没暴露,若真的暴露,你怎能再见到我?”
裴霁之闻言一怔,像是才回过神来细想这层关节,那双黯淡的眼眸里缓缓浮起一丝困惑,眉峰也微微蹙起。
齐桉君见他这副模样,又追问了一句:“你从何处得知我暴露的消息?”
裴霁之刚要开口,话音却卡在喉咙里,他眨了眨眼,费力地在混沌的记忆里搜寻片刻,忽然提高了些音量,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是……是上官策!”
“对,就是他。”他喉结动了动,语速也快了些:“那天一早,他匆匆找到我,一脸焦急,对我说,您的身份已经暴露,被怀廷韫捆着带回了京城。”
“上官策……”齐桉君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这家伙到底在盘算什么?”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凛,他又问道:“不对,你后来不是让京城的暗桩给我递过消息吗?”
裴霁之垂下眼,声音低了几分:“那不过是我抱着的一丝侥幸,盼着能收到您的回信,其实在那之前,我给您传过无数次消息,都石沉大海,这次消息送出后,连京城的暗桩也彻底断了联系,那时我便心灰意冷,只当……只当您已经遭遇了不测……”
“照你这么说,这件事定然和上官策脱不了干系。”齐桉君语气转厉,又追问起另一件事:“还有你信里提到的岭南,我不是三令五申,不许你们掺和新朝的权力争斗吗?”
裴霁之脸上满是懊恼,声音里尽是悔意:“殿下的话,我一刻也不敢忘,只是那时听到您暴露的消息,我一心想救人,可上官策说,凭我们眼下这点兵力往京城去,无异于以卵击石,此话不无道理,我不愿让兄弟们跟着我白白送命,便想着只身赴京,就算救不出您,能陪您走最后一程也是好的。”
听到这话,齐桉君心头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这些人,全是真心待他的人啊。可到头来,自己却没能护好他们……
裴霁之定了定神,压下翻涌的情绪,继续说道:“可上官策拦住了我,他说,他有办法。”
听到这话,齐桉君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骤然浓烈起来,他盯着裴霁之,声音里带着几分紧绷:“难道是上官策让你搭上了岭南的人?”
裴霁之闭上眼,牙关紧咬着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悔恨:“就是他,他说他有办法,不仅能救出殿下,还能帮殿下报仇雪恨,除掉当今皇上,我一时昏了头,信了他的话,便跟着他去赴约,待与对方见了面,我才知他们是岭南的人。”
“岭南派来的那人说,他们王爷有意夺位,若是我们肯相助,王爷不仅能救殿下,还能为殿下报仇,等他日登基,还能让殿下尊享王爷之位,不必再做亡命之徒。”他喉结滚动,声音发涩:“那时我听着,确实动了心,可我没忘殿下的嘱咐,此次见面后便接连往京城递了好几次消息,却都石沉大海,我实在怕您遭遇不测,走投无路之下,便答应和岭南合作……”
说到最后,他无力地松开紧咬的牙,眼尾泛红,满是对自己轻信他人的痛恨,他抬起手背搭在眼上,指节因为方才太过用力而泛白:“我根本没料到,上官策早就叛变了!他早已是岭南的人,这次就是他和岭南里应外合,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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