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杯酒不醉人

作者:有空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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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心 六


      六
      覆阑纤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
      转眼就又过了冬,正月之后有了暖意,冰河消融,焕发出春日的勃勃生机。
      林雲这两三个月也闲不下来,早起后去水井担了水,再烧水洗漱做饭。冬日在家时需时时烧火,所以早饭后腰间别了斧头、背了竹篓,开始往祺云山山上去,山脚林子里的枯木已经被附近的人捡拾得差不多了,看林的赵叔和王叔每天在林子里巡查,以防有人不备去砍柴。林雲跟他们报备了之后每天都要往山上去一趟,山腰处的松林里可以砍一些枯树、捡好多松果回来烧,只有下了雪的时候他不敢独自上山去。
      年节前,他在山上就遇了狼,是那种以前电视上看到的野狼,身长得有一米五,站起来将近一米,浑身白灰色的毛发,尾巴耷拉在身后,竖起两只机警的耳朵来,狡黠地盯住他,张开的大嘴里看得到锋利的犬齿白中泛黄地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哈哈地喘出白气,一条长舌头斜着吊在下颌外,还正往下滴晶莹的口水丝。那天天色阴沉,预计到下午时就会有一场大雪,他忙着砍树枝,收罗起那些横七叉八的木枝条,压根没有注意到远处站在一棵粗木桩上的那匹狼。直到那匹狼高昂起头发出“嗷”的一声狼嚎,他才猛不防地被惊一跳,直起身的时候已经看见又有三四匹狼慢悠悠地围近了那匹头狼,它们凶狠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他,令人胆寒。
      那天他险然丧了命。
      那些狼慢慢围近他,步伐坚定而缓慢,随时都可能因为他的逃跑动作而发出凶猛的攻击。他吓得脸都白了,眼神惊慌惧怕,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夏秋时他上过几次山,那会儿丛林茂密,也遇见过一两次野猪、野鹿及说不上名字的野兽,但他要不装死躲在密密的灌木丛里,要不就三几下爬到树上去,等那些兽类走远了就赶忙下山去。冬季里山上光秃秃了,他每次来都很警觉地砍完柴就走,从不多逗留,基本上赶晌午就返回家中了。这次他才刚刚砍了一会儿柴,就被群狼围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突突直跳,高举着斧头的手也开始发抖了。
      要说大自然的生灵都很聪明,头狼发现他很害怕,开始第一次试探性地发出攻击,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他,咧开的大嘴呼啦一下极力张大,准备咬向他的胳膊。他一闪身,翻滚到了一棵粗壮的松树旁,大喘着气背靠着树干,颤颤地举着斧头。那头狼回转过身,仍自信地迈着步子,左右来回走着,灰蓝的眼睛却紧盯着他不放。这时另外三头狼开始封锁他逃跑的方向,一点点地逼近他,左右前方的几头狼都闪着凶光贪婪地向他走来,大概是料定他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就在离他两米远的时候,一支头部着火的竹箭“咻”地射中了头狼前面几寸的地面上,头狼一惊往后退了几步,带着其他几头狼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几支火箭噌噌飞来,一支射中了左侧一头身形较小的狼的腹部,顿时狼的腹部起了火光,躺地翻滚了几下,反而把箭插得更深,难过得呜呜哀鸣。剩下的狼看到同伴如此,迅速撤退,朝相反的方向飞奔而逃了。
      他吓得还一动不能动,头上一层细密的汗,头顶上也在这样的寒天里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地下那头受伤的狼还想着挣扎站起,又一支箭射来,直中头部,斜插进了它的左脸颊,它再起不了身了,前后几条腿还在无力地蹬踢着,过了一会儿就不动弹了。
      就在他醒不过神时,一个身高六尺的猎户走了过来,头上戴着狐狸毛做的帽子,两耳都覆盖住了,剑眉杏眼,嘴边一圈黑渣渣的胡子,步伐矫健,背后背着竹箭筒,里面还有十来支箭,一手挽着弓,一手提起地上已死的狼的尾巴拎起狼来,爽朗地笑了几声。猎户发现还抖瑟瑟的林雲,走近了他身边,俯身安慰道:“吓坏了吧?怎么敢孤身一人就上山来?起来吧!”接着用腋下夹了狼身体,腾出一只手拉起跌坐在树干前的林雲。
      猎户足比他高出一头来,有四十上下,身形宽硕,林雲看到他的长相也有些惧怕,忙躬身回礼到:“谢谢恩人救我一命!”
      猎户却哈哈一笑:“值什么!这些柴省了我砍了,送我便是。”
      林雲不曾想,眼前的大汉倒不像个坏人,豪爽之至,只是要他的柴,那些木枝条只是小小一捆,他便又回到:“恩人等我一会儿,我再多砍些送您。”
      “罢了,小家伙,就等你这点功夫,我都要连根拔起它来了。”
      “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还能为您做点什么?”林雲看见猎户大笑着准备转身走了,忙又问道。
      猎户却摆摆手,复又用手提了狼大步向另个方向走了。
      他望着猎户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了远处的松林里,赶紧又干起活来,万一那几头
      狼折返回来,就命尽在此处了。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院里的桃花已经长出了一个个粉嫩的花苞,地上也有了小草芽探出脑袋来,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像是报春的使者般,和着远处山上叮咚的溪流声奏响了一曲曲动人的音乐。到处都是新生,到处都是美好,到处是欣欣向荣之景。
      林雲又在红日刚刚露出地平线之时就出发了。他看着那些树啊、草啊、水啊,是那么欣喜,因为他知道今天风和日丽说不定又可以钓到几条鱼来改善一下伙食。
      砍了一大捆柴之后,他把柴堆在自己做的记号旁,就又往上走了几里,那边有几条溪水,这几天春水潺潺,好多鱼儿也跟着往下游去觅食。
      可是还没走到溪边,他就觉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背后仿佛有双眼睛盯着他。
      他第一次回头时什么都没看到,背后是一棵棵榆柳松竹。
      他从腰间拿出斧头来,把自制的鱼竿丢在地下,双手齐握斧柄,呈马步状沉下身子。等到背后传来了又轻又快的兽步声时,猛一回头,斧子朝上直劈下去。
      又是上回那一匹头狼,林雲记得他,身上的皮毛白灰色,比上次见的另几头狼体型要大一些。
      那头狼确实是从背后要偷袭林雲,可那一斧头没劈到狼的要害之处,只是擦着了狼的左前腿。狼的关节处定是被那一动作猛的伤到了,先是瘸着腿打了几转,后来就又呲着牙凶狠地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林雲也不甘示弱,毕竟做了半年多的苦活累活,也着实增强了他浑身的肌肉力量。再加上这四个多月来他几乎天天上山来砍柴,一天少则要走十几里,多则三四十里,一开始他背着柴回去累的腿酸腰困、汗流不止,慢慢地速度也加快了,赶晌午就能回家去,甚至回去还能继续做饭干活,不至于得躺下休息才能缓过来。
      他也明白上山来的危险性,倘若自己一味地怕,那以后断了柴烧都有可能,更何况祺云山上平时除猎户、樵夫上来外,少有人来,这山上能捉到鱼虾、捕到兔子山鸡、采到鲜嫩的蘑菇。这些大自然的赏赐他可不愿错过。所以平时也有体育锻炼,什么初一时学的八段锦啦、广播操啦、后来学着跳的街舞动作啦,时不时地拿出来练一练,好增强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度。
      这头可恶的狼上次差点吓得他尿裤子,这次他想尝试着打败他,要不然以后上山来都得防着它。
      可是他有些小看了这匹狼。当它发动第二次攻击时,一爪便把他扑倒在一米远的地上,那一爪力量之大震惊了林雲。但他现在还不想认输,更不能认输,要不然就成了饿狼的口中之食,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等到猎户突然出现来救命了。
      他慢慢地挪动着下半身,单膝跪地,另一只脚站稳,把力量集中到核心区,举起斧头,准备应对狼再次袭来。
      可是狼好像很有耐心似的观察着他。
      他知道狼不敢此时嚎叫喊来同伴了,这山上还有好几个猎户呢,除了上次遇到的那个大汉,他有次砍柴时还遇到一个同样装扮的人牵着一条大狗,年龄稍小些,一样的孔武有力,那狗嗅着他的气味而来,冲他汪汪大叫,要不是猎户主人拽着绳子,险把他当成入侵者攻击。狼若呼朋引伴,那就势必会吸引猎户而来。
      他瞅准时机,飞快起身朝狼的右侧方奔突过去。恰时狼也冲了过来,他知道狼的左前腿受了点伤,朝右转身时左腿支撑不力,定没有那么迅捷,所以从右擦身劈了一斧头下去。
      狼的右爪伸出去抓了他的胳膊,幸亏他还穿着夹棉衣,只是把袖子撕破了,而他的斧头却分毫未伤到狼。
      两回合下来,他体能消耗了不少,可狼却更加有力自信了,不停地来回走着,头昂得高高的。
      他感觉狼在消耗他的耐心和毅力。他抹了抹额上的汗,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才能战胜这匹狼。
      他假意做出要逃跑的动作,朝一棵老树后面挪步过去,果然狼上当了。
      他一个闪身退到树后,用粗树干挡住了自己的身躯,狼在前面两米多的地方停住脚,哈哈吸气吐气,两只眼睛喷着火。
      他躲着,狼也不动。僵持了半刻钟,狼开始左右来回巡察着他的身影。可他还是就是不现身,丝毫不给狼发现他的机会,狼往左,他往右,狼往右,他便往左。
      又过了一会儿,狼的步子焦躁起来,左右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他跟着也来回小心的移动着,就是不离了树干背面。
      突然狼拼命向他冲过来,他往旁侧一闪身冲出去举起斧头大劈大砍了几下,先是砍到了狼的前爪,后几下狼吃痛后退了三四步也没砍到什么。
      他又退回到树干的背面去,重复刚才的伎俩。
      这次狼没什么耐心跟他绕圈子,又发出了凶狠的攻击。
      不过林雲学乖了,劈了几下后又躲起来。
      四五次过后,狼烦躁地朝着树干左右瞎咬胡抓一气,林雲巧妙地躲藏,耗尽了狼的那点力气。然后他趁着狼又一次瞎咬时,快步移到狼的身后,朝着右后腿用力劈了下去。
      狼反应也很快,只是劈到了靠近爪子的那里,流了一点血出来。
      狼“嗷”一声,瘸着腿往前跑了一段距离。
      他站在老树干旁,挑衅地又举起了斧头。
      狼十分凶恶地龇起嘴,露出两根长长的獠牙,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跑掉。
      林雲反而追跑过去,狼听到后面很重的踏步声,一回身向林雲冲过来,可惜狼受了伤不如之前迅猛,林雲刹住脚用尽全身力量在狼快接近他时就劈了下去,等狼来不及止步时,斧子就已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不给狼机会,尽管狼咬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不放,他的斧子也不断地砸向狼的头部颈部,鲜血溅得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直至狼没了气息。他胸前的衣服被撕咬得七零八碎、条条缕缕的,棉花也跑了出来。
      他打死狼后,坐在地下喘气。这时上次救他的那个猎户却从溪边那边走过来。
      “小家伙,可以嘛!”猎户笑得满脸黑渣须都颤着,伸出一只手来要拉他起来。
      “我歇一歇。”林雲还在喘气,刚才算是刚勇,可一着不慎,躺在地下可就不是狼了。
      “这狼打算怎么处置呢?”
      林雲抬头看见猎户饶有兴味地看着血肉模糊的狼脑袋,开口道:“上次恩人的救命之恩还没有还,这条狼送给恩人您吧!”
      “我见你废了大劲才打到的,舍得给我?”猎户又笑着问林雲。
      “我本意不是要伤害它的,是它追着我不放的。”
      “人间万物相生相克,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猎户说着,走到狼身跟前提起狼尾巴来,“真是好皮毛啊!”
      “送您了,我不要的。”林雲缓够了气,慢慢站起来。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笑纳了。”猎户把狼拖起来,抗到肩膀上,这头狼大概分量不轻,要比上次打死的那只重一倍,接着拖了林雲的一条胳膊一起走,“到我家去吃杯酒吧,我家就在溪前面。”
      去了猎户家,发现小小的一座木屋前院里四处都悬吊着皮张,屋子里,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屋子里也有股兽皮的腥味,他坐在一张木凳上,猎户给他端了一碗水递给他。他确实也口渴了,一口气就饮尽了,还有一些顺着口角流到了胸脯上,他这才发现破碎的衣裳下有几道被狼爪抓伤的痕迹。
      原来猎户早就发现他被狼抓伤了,带他回来用酒消了毒,给他敷了点创伤药。他道过谢后怕下山晚了又遇到什么野兽,就赶紧辞了猎户,从原路返回背了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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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醒心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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