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汐

　　大雨倾泻下来就像是天空有了缺口，车的移动让雨蜿蜒地在车窗上留下痕迹，还起了一层白雾，以前陆青遥最喜欢的就是在这种玻璃上画画。
　　但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情去画。
　　“叔叔，能麻烦再快点吗？”陆青遥急切地看着前面的车。
　　“小帅哥，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开快了，但现在雨太大了，你看还堵车了，不是我不想快点送你去......”这个司机一看就是以前的那种老出租车师傅，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
　　换做以往陆青遥是会接上几句的，但他现在真的没办法细想。
　　他千叮万嘱让许皓来，他也相信许皓是不会随便“放鸽子”的人，除非是许皓说的特殊情况。而许皓又说他在医院，还在急诊科，陆青遥知道许皓他们家的情况，他们家只有爷爷或者许柒羽会让许皓担心。但许柒羽现在不在九城，那就只有爷爷了。
　　急诊科......
　　陆青遥不敢想，他只能在车窗前默默祈祷。

　　十五分钟后，陆青遥才到医院。
　　他跑进急诊科的大楼，浑身湿透了但他根本没在意。
　　“许皓！”陆青遥在急救室门前的椅子上看见许皓。
　　“是...发生什么了？”他问道。
　　许皓一直低着头，他没说话，手上拿着张纸。
　　陆青遥走近然后在他旁边坐下，在许皓旁边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之上的几个大字：病危通知书
　　下面列举着病状，陆青遥也看不懂，只看得懂“心肌梗塞”几个字。
　　“这是......”陆青遥看着通知书其实心里有了答案但却不相信，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的话却让陆青遥不想认识。
　　“爷爷...的。”许皓抬起头，陆青遥能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我...我签不了字...但是，爷爷就我一个亲人了...”许皓一开口，前面还想冷静地说话，但实在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陆青遥第一次见许皓哭，他自己也想哭，那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我...能看看吗？”陆青遥指了下那张纸，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会是爷爷。
　　“嗯，”许皓看着那张纸又红了眼眶，“我为什么不能再问问他的身体...”他嘴里碎碎念着话，觉得是自己耽误了爷爷，如果在昨天看望爷爷的时候多问几句，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带他来医院，是不是就可以不让爷爷离开。
　　“别，别难过，这只是个通知书，爷爷不会有事的...”陆青遥一看许皓又崩溃了，他慌张地抱住后者，安慰他，即使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即使这个安慰连他自己都不能被说服。
　　“但是，医院已经宣布抢救失败了。”许皓靠在陆青遥肩上，别人都说他很成熟，好像各个方面都可以像个成年人一样独当一面，但他的成熟在法律上并不被认可。

　　“啊，没事没事，爷爷...爷爷他就是去了...”陆青遥听到许皓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大脑嗡嗡地响，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许皓原声家庭一直支离破碎，而自己的家庭却是完好的，陆青遥甚至找不到一个安慰许皓的出入口。
　　“爷爷...爷爷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拍拍许皓的背，模仿妈妈小时候安慰他的那样。
　　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安慰人，因为许皓在他怀里哭的更凶了。
　　“许皓……”
　　陆青遥摸这许皓的头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了，热乎乎的。
　　陆青遥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让许皓好受一点，他只能笨拙地抱着许皓，笨拙地抚摸他。
　　他拿出纸巾想给许皓擦眼泪，但是许皓把头埋在陆青遥怀里不抬头。
　　“我自己来就好了。”许皓闷闷地说。
　　“嗯”陆青遥把纸巾给许皓，但是没松手，许皓抬起头被陆青遥端住下巴。
　　陆青遥用手指擦了下许皓的眼眶，“为什么不要我帮你擦眼泪呢？”
　　他说完亲了下许皓的眼角，“如果是因为不想让我看见你难过的样子，那可不行，因为我会想象我亲爱的男朋友难过时候的样子，许皓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不知道脑补你难过的表情只会让我更难受吗？”
　　“你不怕，我给你想象成林黛玉那样，哭的梨花带雨的呢。”
　　许皓愣了下，笑了下，“小的时候，他们都不让我哭，他们会说’哭难道就可以解决问题吗’，我小的时候想哭会把头扭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或者躲在被窝里小声哭，因为我怕哭大声了他们听见了会说我影响他们睡觉。尽管后来爷爷奶奶带我了，但是我都不敢在别人面前哭了。”
　　陆青遥抱住许皓，“那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在我面前哭，你哭多少，我就帮你擦干多少眼泪。只要你愿意，纸巾管够的。”
　　许皓笑了，他靠在陆青遥怀里，小声说：“谢谢你”
　　陆青遥捏着纸巾，“别难过，以后我们去天台上的时候，每一次的风都是爷爷在天上吹来的了。”
　　此时，风刮起外面路上的落叶，氤氲飞舞间，一只素色的蝴蝶飞进急诊科，应该是天气的原因，它飞的有些哆嗦。
　　但它好像在寻找什么，短暂地寻找后，悄悄地停在了急救室前的椅子上。
　　风起，蝶飞，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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