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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燕楠出家记
当下由张康年审讯,他问一句,元义方答一句,元义方丝毫不敢隐瞒。原来王屋派掌门人司徒伯雷,本是明朝的一名副将,隶属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部下,骁勇善战,立下颇多功勋。后来李自成攻打北京,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司徒伯雷领兵与李自成的部下作战,奋勇杀敌,攻回北京。
当时他以为清兵入关,是为祟祯皇帝报仇,哪知清兵却趁机占了汉人的江山,吴三桂做了大汉奸。司徒伯雷一怒之下,弃宫到王屋山隐居。司徒伯雷武功很高,就以武功传授旧部,创立了个王屋派。据元义方说,那带头的青年是司徒伯雷的儿子司徒鹤,其余的有些是同门师兄弟,有几个年长的,他们以师叔相称。
那少女名叫曾柔,她父亲是司徒伯雷的旧部下,已经过世,临终时命她拜在王屋派门下。王屋派得到讯息,知道吴应熊到了北京,司徒伯雷便派他们来和他相见。路经此处,见到清兵军营,司徒鹤少年好事,潜入窥探,志在杀一杀满洲兵的气焰。卫燕楠问道:“你们去见吴应熊,为了什么?”元义方道:“师父吩咐,命我们想法子擒了他去王屋山,以此要挟吴三桂,迫他……”
卫燕楠道:“怎么?迫他造反?”元义方道:“是师父说的,可与小人不相干。小人忠于大清,决不敢造反。小人今日和王屋派一刀两断,就是不肯附逆弃暗投明,阵前起义。”卫燕楠冷笑道:“这样说,你还是个大大的义士啦?”
元义方说道:“是,是!小人今后给将军大人做奴做仆,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燕楠冷哼了一声,问道:“你们王屋山共有多少人?”元义方道:“一共有四百多个人。”卫燕楠又问:“连带家人呢?”
元义方道:“总有二千来人吧!”
卫燕楠点点头,道:“你们这么多人,个个都练武艺,是不是?刚才那小姑娘,只十五六岁年纪,也练武艺。”
元义方道:“是,是。大家都……都会武艺。”卫燕楠又问:“王屋山是在什么地方?”元义方答道:“在河南省济源县。”
卫燕楠有心放过王屋派,谁叫曾柔在里面呢,她叫人把元义方先带了出去,接着跟张康年三人说道:“这姓元的说,他们要绑架平西世子,逼迫平西王造反,那么平西王事先恐怕未必跟他们有什么联络。这样吧,我们派几个人把这个姓元押入京中,交给皇上圣裁。”张康年三人齐声答应,众人回帐中休息,卫燕楠拉了双儿,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卫燕楠领着众人集合出发,她没有看见的是,在不远处正有一个少女一直注视着她离开。见她离开后,少女摊开自己的手心,一直看着上面的四枚骰子,眸子有着绵绵的情意。
一路无话,不一日,他们就到了嵩山少林寺。方丈率领僧众,迎下山来,将卫燕楠一行接入寺中。卫燕楠取出圣旨,由张康年宣读,听他读道:“兹遣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黄马褂卫燕楠为朕替身,在少林寺出家为僧,御赐度牒法器,着即剃度,钦此。”
晦聪方丈率僧众谢恩。众军官取出赏物分发。晦聪住持道:“卫大人代皇上出家,那是本寺的殊荣。”
说完当即取出剃刀,说道:“卫大人是皇上替身,非同小可,就是老衲,也不敢做你师父。老衲替先师收你为弟子,你是老衲的师弟,法名晦明。少林寺之中,晦字辈就是你和老衲二人。”到此地步,卫燕楠只得跪下受剃。晦聪方丈先用剃刀在她头顶剃三刀,便有剃度僧将她头上本已烧得稀稀落落的头发剃得精光。
晦聪方丈道:“尘土荣华,昔晦今明。不去不来,何损何增!”取过皇帝的御赐度牒,将“晦明”两字填入牒中,引她跪拜如来,众僧齐宣佛号。
晦聪方丈道:“师弟,本寺僧众,眼下以‘大觉观晦,澄净华严’八字排行。本师观证禅师,已于二十八年前圆寂,寺中澄字辈诸僧,都是你的师侄。”当下群僧顺次上前参见,其中澄心、澄光、澄通等都是跟他颇有交情的。卫燕楠见到一个个白须发银的澄字辈老和尚都称自己为师叔,净字辈也不有少和尚年纪已老,竟称自己为师叔祖,倒也有趣,即是华字辈的众僧,也有三四十岁的,参拜之时竟然口称太师叔祖,颇有些无奈。
康熙派遣御前侍卫,骁骑营亲兵来到少林寺,原来不过护送卫燕楠前来剃度出家,但皇帝替身,岂同寻常,若非如此大张旗鼓,怎能在少林群僧心中目中显得此事的隆重。骁骑营参领富春,御前侍卫赵齐贤、张康年等向卫燕楠告别。卫燕楠取出三百两银子,要张康年在山下租赁民房,让双儿暂时居住,自己隔三差五就去看看她。少林寺向来不接待女施主入寺,双儿虽已改穿了男装,但达摩院十八罗汉都认得她是卫燕楠的丫头,是以她候在山下,只道传过圣旨,封赠犒赏之后,卫燕楠便即下山回京,哪料到她竟会在寺中出家。
卫燕楠是皇帝的替身,又是晦字辈的高僧,在寺中自是身份尊祟。方丈拨了一座大禅房给他。晦聪方丈道:“师弟在寺中一切自由,朝晚功课,亦可自便,除了杀生,偷盗,淫邪,妄语,饮酒五大戒之外,其余小戒,可守可不守。”跟着解释五戒是什么意思。卫燕楠在寺中住了数日,寻思着:“小玄子要我去服侍老皇爷,却叫我先在少林寺出家,不知什么时候才让我去五台山?”
卫燕楠这日信步走到罗汉堂外,只见澄通带着六名弟子正在练武,众僧见他到来,一齐躬身行礼。卫燕楠挥手道:“不必多礼,你们练自己的。”但见净字辈六僧拳脚精严辞,出手狠捷,拆招之时,又是变化多端,听得澄通出言指点,这一拳如何刚猛有余,韧劲不足,这一脚又是如何部位偏了,踢得太高,卫燕楠在旁边听着,颇有感悟。
卫燕楠心想:少林寺武功天下第一,我来到寺里做和尚,不学武功岂不可惜。小玄子叫我在少林寺出家,是要我学些少林派的真本事,好去保护老皇爷。可是我的师父在廿八年前早死了,谁来教我功夫?
卫燕楠沉吟半晌,又明白一事,住持老和尚叫我做他师弟,原来就是要让我没有师父,真是老奸巨滑。嗯,是了,他知道我是皇帝亲信,乃是满洲大官,决不肯把上乘功夫传给我这小鞑子。哼,你不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瞧着学吗?
在传授武功之时,若有人在旁观看,原是任何门派的大忌,但这位晦明禅师乃本寺前辈高僧,本派徒子徒孙传功练武,他要在旁瞧瞧,任谁都不能有何异议。她在寺中各院东张西望,见到有人练武习艺,便站定了看上一会。卫燕楠看了一个早上,悄悄记住他们的招式,然后回到自己的禅房里勤加练习,日日如此,一月之后武功已经是大有增进。
卫燕楠性子随和,喜爱交朋友,在寺中是位份仅次于方丈的前辈,既肯和人下交,所有僧众自是对她都十分亲热。这一日春风和畅,卫燕楠只觉全身暧洋洋地,想念着双儿,于是出了寺门,信步下山,心想好久没见双儿,不知她过得怎样,要去瞧瞧她,再者在寺里日日吃斋,青菜豆腐的祖宗早给她吃吐了,得要双儿买些鸡鸭鱼肉,让我这个大和尚好好的饱餐一顿。
卫燕楠行近寺外迎客亭,忽听得一阵争吵之声,快步上前,只听得几个男人的声音之中,夹着女子清脆嗓音。走到临近,只见亭中两个年轻女子,正在和本寺四名僧人争闹。四僧见卫燕楠,齐道:“师叔祖来了,请她老人家评评这道理。”迎出亭来,向她合十躬身。这四僧都是净字辈的,卫燕楠知道他们负责接待外客,平日能言善语,和蔼可亲,不知何故竟跟两个年轻女子争闹了起来。
看这两个女子时,一个二十岁左右,身穿蓝衫,另一个年纪更小,不过十六七岁,身穿淡绿衣衫。卫燕楠见那绿衣衫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眉若弯月,一双眼睛颇有灵气,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卫燕楠略微思索,想必绿色衣服的少女就是阿珂,旁边的那位蓝色衣服的就是她的师姐阿琪,这样想之后才想起向她们二人行礼。
两个少女见四僧叫这小和尚为师叔祖,执礼甚恭,甚是奇怪,眼睛看过去,便见她双目发呆,看着阿珂好一会。那阿珂脸上一红,转了过去,旁边的阿琪脸上有些怒色。
阿琪问道:“这小和尚是你们的师叔祖?”语气间颇有些不善。净济忙道:“姑娘言语可得客气些。这位高僧法号晦明,是本寺两位晦字辈的高僧之一,乃是住持方丈的师弟。”两个女郎都微微一惊,随即更觉好笑,摇头不信。
阿珂笑道:“师姐,他骗人,我们才不上当呢。这个小……小法师,怎么会是什么高僧了?”阿琪道:“你是少林寺的高僧?”卫燕楠也不恼,笑了笑道:“僧就是僧,却不是什么高僧。”
阿七双眉一扬,朗声道:“我们听人说道,少林寺是天下武学的总汇,七十二门绝艺深不可测。我们姐妹俩心中羡慕,特来瞻仰,不料武功固是平平,寺里和尚油嘴滑舌,令人好生失望,咱们走吧!”说着转身出亭。净清拦住她身后,说道:“女施主来到少林寺,行凶打人,就算要走,也得留下尊师名号。”
卫燕楠听到“行凶打人”四字,心中暗想:“原来她们打了人,怪不得净清他们要不依争吵。”只见净清、净济二人左颊上都有个红红的掌印,显是各吃了一巴掌。少林寺在武林中享大名千余年,每月前来寺中领教的武人指不胜屈,知客僧武功低微,便不致跟人动手,否则的话,少林禅寺变成了动武打架的场子,既碍清修,更大违佛家慈悲无诤之义,兼且不成体统。
阿琪显然不知其中缘由,只觉一出手便打了两名少林僧,心下甚是得意,说道:“凭你们这一点功夫,也想要姑娘留下师父名号,哼,你们配不配?”净济适才吃过她苦头,知道凭着自己这里五人,无法截得住她们,这两个少女下山去一加宣扬,说来到少林寺中打了两个和尚,扬长而去,对方连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少林寺的名头往哪里搁去?
净济便道:“我们四僧职司接待施主,武功低微之极,出家人和气为本,岂可妄自跟人动手?两位既要领教敝寺武功,还请少待,贫僧去请几位师伯师叔来,让两位见见便了。”说着转身往寺中奔去。突然间蓝影一晃,净济怒喝:“你……”拍的一声,摔了一个筋斗却是那阿琪抢了过去,伸足勾了他一跤。
卫燕楠扶了净济起来,净济起身来,怒道:“女施主,你怎地……”卫燕楠拦住了他,对阿琪说道:“既然这样,我是他们的师叔祖,你们不是要比试吗?我来和你们比试,怎么样?”
阿琪颇有些不屑,点点头,立即向她出手。卫燕楠也不甘示弱,立马迎战。净济见她们打起来了,转身奔去,回入寺中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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