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动物

　　几天后，设备就位。
　　根据庄泽行提供的消息，进入洞穴后，下潜前行三五十米，会遇到一条平直甬道，甬道里水位浅，甬道没被淹没，可以在此休息换气。
　　方临川和贺忘舟决定下水探探情况，另外两人留守家中。百无聊赖之时，陆笙之忽然收到了陆飞白的讯息。
　　【对话：焦尾】
　　【焦尾】
　　你上次带回来两个朋友，那个不爱说话的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年纪？
　　【吃猫鼠】
　　？
　　【吃猫鼠】
　　人口普查轮到你来做了吗？
　　【焦尾】
　　李阿姨让我问的。
　　【吃猫鼠】
　　哪个李阿姨？
　　【焦尾】
　　商道上的那个。
　　【吃猫鼠】
　　？他们不是和沈家交好吗？来关心我身边人干什么？
　　【焦尾】
　　那边说是在你葬礼上见到了那小子，想给他说个媒。
　　【吃猫鼠】
　　……
　　【焦尾】
　　别废话，烦我好久了，我等着交差呢。
　　【吃猫鼠】
　　这不太好吧……
　　【吃猫鼠】
　　他叫庄泽行，别的我就不说了。
　　之后就没有回话了。反正以陆飞白的人脉，查个人分分钟的事，更何况庄泽行在囚街那么有名。
　　陆笙之自认这不算出卖朋友，庄泽行这个名字本来就没有藏着掖着，而且说媒也不算什么坏事。
　　但她一出门看到无辜被乱点了鸳鸯谱的庄泽行，还是有点心虚。
　　“咳咳，阿泽，你去哪呢？”
　　“村子东面有座观音庙，我去看看。”
　　陆笙之这才想起来光市有着浓厚的宗教色彩，可在这个村子里却不怎么能见到。
　　“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目的地陆笙之才发现自己也曾经过这儿，不过并没认出这是座庙。
　　庙内不大，只敬着一尊两米左右的坐观音。这庙意外的有些落魄，地上落着灰尘，不过还是有着供奉的痕迹
　　“这地方不是宗教圣地吗？怎么会对庙宇这么不上心？”陆笙之有点纳闷，看着庄泽行站在圆座旁仔细端倪菩萨像，以为勾起了他心中的回忆，“你要拜吗？”
　　庄泽行摇摇头：“这观音是闭眼的。”
　　“我看观音像好像挺多闭眼的……？”陆笙之不明所以。
　　“是二分开八分闭，寓意‘常观己过，不盯人非’，也象征着不舍六道，怜悯众生。”他抬手抚过塑像的眉眼，“对于信徒来说，你若直视菩萨，祂便是闭眼的；你若诚心叩拜，自下仰视，祂便慈悲的看着你。”
　　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陆笙之一时没敢出声，怕打断他的思路。
　　“闭眼的观音……不救世。”庄泽行呢喃。

　　两人打寺庙回来时，方临川和贺忘舟前脚刚到屋，才换下潜水服，还没来得及洗澡，头发湿漉漉，被寒风吹得一颤。
　　陆笙之把门关上；“怎么样？你们游出洞穴了吗？”
　　方临川嘴角一垮：“没有，洞穴里全是片岩，还没潜多久，我潜水服就被划破了。”
　　好在先前做足了准备，物资管够。
　　“不过也算有点收获。”贺忘舟说，“进入洞穴不久后会遇到一条平直的甬道，没被水淹没，可以进行休息换气；之后则是一条不断向下延伸的通道。我们没继续往前走，如果这条路真的有尽头，最后应该还有一段会改道向上，整体呈v字形。”
　　“村长虽然不肯告诉我他们走的是哪条路，但看他的反应，走水路应该也能到目的地。”方临川说。
　　贺忘舟摩挲着烟杆，忽然有些无奈，“我先声明，在水下我吟不了咒，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陆笙之原本还在脑海里勾勒洞穴的地形，被他这么一说就转移了注意力：“那你的烟杆就是耍帅用的吗？”
　　“那只是简化咒术的媒介，真正开过光是他那张嘴。”方临川手上刚好拿着个呼吸器，作势就要往他嘴里塞，被扭头躲开。
　　“你俩岁数加起来能有我手指头多吗？”陆笙之对他幼稚的行径嗤之以鼻：“行了赶紧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隔天，陆笙之终于满血复活。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凉，大伙儿担心下雪会冻住湖面，为潜水工作带来更大的困难，于是决定拿着地形图做一次完整尝试。
　　四人穿戴整齐出现在湖泊边，做最后的准备调整。
　　“这个给你。”方临川把自己的短刀递给贺忘舟，“希望用不上。”
　　“谢了。”
　　“丸子！”陆笙之凑过来，“给我也整一个丸子头！”
　　她的头发不算太长，偶尔会扎个高马尾，但既然要下水，还是盘起来比较方便。
　　准备完毕，不多废话，四人陆续跳入水中。
　　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陆笙之还是被冷水激得浑身难受。有那么一瞬间她认真反省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在热天去沙漠冷天来高原，然而水下世界沉闷吊诡，她不得不摒弃杂念，专心潜行。
　　另外三人在前头带着路，很快就到了洞穴入口处，穴口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行。方临川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打头阵；陆笙之正要跟上，就被贺忘舟拦下了，他比划了好一阵，陆笙之才明白他是在说如果前方有危险，后头的比较容易撤退，所以他第二个进入洞穴。
　　陆笙之本想吐槽一下他被封印了能力还要逞英雄，但没能表述出来，就冲贺忘舟抱了抱拳，算是感谢他的照顾了。
　　至于庄泽行，习惯性留在了队伍最后，若是发生什么也好接应。
　　阳光透洒湖泊，却照不亮洞穴里的黑暗。进入洞穴后，四周浓黑如墨，只能依靠着潜水灯的光照明。
　　沉寂已久的洞穴被人扰了平静，水中沉淀物翻涌，能见度变低，潜水者们不得不用手在眼前拨弄着，试图让视线变得清明些。
　　从洞口游进甬道没有花太久。现在不是涨水期，甬道中只有一半泡在水里，四人先后爬进甬道，原地休整。
　　陆笙之这才意识到寒冷季节潜水的好处，若是雨季或是雪山融冰期，这儿就会被水完全淹没。
　　“都还好吧？”方临川拿着灯光晃了晃。
　　“就是有点冷。”陆笙之答应了一声。她自认算是怕热不怕冷，可水中温度很低，还是有些许难受。
　　先前的水路还算轻松，对比后续路程只能算开胃小菜，刚好拿来适应。
　　洞穴内二氧化碳含量比外界高，不宜久留，因此众人只是稍作休息就开始继续前进。
　　虽然不用游，但洞穴太矮只能爬行，倒是不比游起来轻松。
　　没过多久，甬道地势急转直下，方临川给后面的人通报了一声，率先进入水中。
　　很快陆笙之也入水。洞穴是向斜下方延伸的，深不见底，暗无天日，四周又都是锋利的岩石，并且随着下潜的深度不断增加，水压也越来越长，时间一久，让人打心底里感觉感觉不舒服。
　　但陆笙之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平静。他们使用的是闭路式水下呼吸器，这东西的好处是能节约几个气瓶，但若是呼吸太快，呼出的二氧化碳来不及被吸收，就会引起二氧化碳中毒。
　　当然，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他们也准备了开路式气瓶。毕竟在封闭的水下环境，谁也不敢说自己能保持绝对的平静。
　　不知游了多久，陆笙之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在离地面很远的地方了。她庆幸自己没有幽闭恐惧症，海底虽美，但水下洞穴的景色实在单调，混沌的听觉和视觉也让人不舒服。
　　就在陆笙之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被人用力拽了一把。她的身体猝不及防顿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她的心跳加速了一瞬。
　　回头去看才发现是脚蹼被片岩卡住了。用力扯了两下腿，无果；好在身后的庄泽行发现了她的窘境，上前来帮忙。
　　他们潜得太深，这意味着每在水下多待一阵子，后续减压上浮所需的时间就会成倍增加，她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庄泽行握着她的脚踝稍一用力，就把脚蹼拽了出来。然而陆笙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庄泽行变了脸色。
　　她来不及问发什么了什么，因为她看到有什么长条形的东西咬着自己的脚蹼，被连带着从岩缝中拔了出来。
　　那东西在露头后立马松了口，如剑一般窜向庄泽行面门，张着嘴露出两颗尖牙。玄武锏在洞穴里施展不开，只能眼疾手快的捏住。
　　几乎是变故发生的一瞬间，陆笙之的心跳和呼吸都开始紊乱。
　　她没时间调整情绪，因为又有第二条东西窜了出来，贴着她的身体瞬间就游至胸口。
　　闭路式呼吸器连接的电子设备开始滴滴滴的报警，在静谧的水中尤为刺耳。
　　陆笙之下意识的抽出匕首，反手将那东西斩断。这时她才看出来那东西有些像蛇，只是浑身覆盖着灰色的毛发。
　　游在前方的两人听到报警器的声音回过头。那刺耳的声音让他们心中一惊，导致他们的电子设备所显示二氧化碳浓度也不断攀高。然而两人还没有看清后面发生的状况，就先注意到了从岩壁中爬出的灰毛蛇。
　　一条又一条，体型虽不大，数量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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