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灵宠要翻身(双重生)

作者:猫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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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一)


      以他们的处境和身份,他既不想那人太过恨他,以至于最后自相残杀;更不能同那人太过亲近,以免心魔再生,重蹈覆辙,只能尽力在其中寻一个平衡,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稍有不慎,即刻粉身碎骨。

      现世重生的少昀固然是他不惜代价必谷欠杀之而后快的仇人,幻境里的大祭司却是他宁愿以命相护的学兄。

      即使只是一个虚妄的幻象。

      他们明明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于他而言,却是全然不同的两个身份。有时候想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而他素来顽固,一旦认定,绝不回头,从未想过要改变他的立场。

      君息全然没有意识到他这种散漫的态度和语气有多欠揍。少昀寂了寂,眼瞳中煞气涌动,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然后伸手掐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冷厉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王君勉强抬手去推他,却使不上力,于是很识时务地放弃了,只淡淡道:“再说多少遍也一样改变不了什么。大祭司,谨记你我身份。

      与其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摆脱眼下的困难。或者更长远些,如何破出幻境。”

      眼前这个少昀确然是随他一起跌入这个时空的、在第一段心魔幻境的寝居中救了他的幻象,刚刚进入幻境不久,就已经发现了他锁骨下的贱奴印,还声称要拿宣武侯祭天。

      但在祭台上醒来后,莫名其妙发现自己已经血誓结契、连一半神魂都成了祭品,他却没有什么疑惑,必然是遵照无相镜与其它幻境融合时,“幻境中人会暂且丢失、混淆部分记忆”的法则,同样遗忘了很多事情。

      也不知道是这个在关于某人的事情上素来一根筋的人确实意识到了不对劲,或者遵照法则,记忆开始归位,甚至接受了他的“幻境”的说法,还是看在他伤痛难耐的份上,极其难得地生出了点怜悯之心,大祭司总算没有继续跟他抬杠,而是一言不发地听他大致分析了一下这个融合幻境的事情,神色莫测。

      此处并非现世,这点几乎可以肯定。但如何破局,却是谁也说不上来。

      想得多了,君息一时头痛谷欠裂。左右这事也急不来,只得暂且搁置,转而研究这场处处透着古怪的战争。

      原本他一直很奇怪,夷莘元气未复,当时镇守两国边境的又是赫赫有名的长逸将军,怎么会有胆量暴起叛乱。

      但方才亲身经历了同羽民翼蜥的一战,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时间就撤离了,却也足够让他霍然开悟,并得以稍稍想见前线战事的惨烈。

      有着如此强有力的盟友,难怪夷莘有如此胆色,更难怪连长逸这个宣武侯手下的第一悍将也被临阵斩杀。

      然而夷莘与羽民结盟,本来就是件古怪的事。

      原因无它,羽民一族远在传说中的南荒边界处,虽与东荒交界,但距离十分遥远,其间隔着无数的时空秘境。长久以来,几乎是只载录于书册中的存在,也是比纯阳人更接近神的存在,号称半神。

      纯阳部族在这个世间传承了多少万年,王宫先贤殿的藏书浩渺如海,何止上万,关于羽民来往互通的撰写约等于没有。

      一个北境元气大伤的附庸,一个传说中从无接触的部族,突然勾结在一起,进犯纯阳,怎么看怎么诡异。

      莫非有谁许给了羽民部族巨大的好处?

      但莫说君息,就算将纯阳历代先贤巨擘都算上,对羽民也所知无几,因此更加没办法判断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才足以驱使这些半神不惜跋山涉水,跨过几乎称得上遥不可及的距离,跨过无数时空和秘境,耗损他们的战士和翼蜥,去帮着夷莘攻打号称神族后裔的纯阳。

      何况假如真有这样一个人,他的意图又在于什么?叛乱的偏偏是宣武侯的左膀右臂镇守的北境,莫非他的目的正是要调虎离山?

      王君本就伤重,勉强撑着转了许多念头,疲累已极,一时昏沉,也顾不上一身衣袍还湿淋淋地黏在身上,不知不觉就倚在石壁上睡着了。

      大祭司虽未受伤,但今日种种,并不轻松,折腾到现在,早已精疲力尽。眩晕感阵阵涌上来,粘腻迷糊地要将他的神识拖进泥泞中。

      待君息睡了,他才随手放出一只蛊虫,咬噬着手臂上的血肉,借着疼痛维持清醒。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中,那张如冰似雪的面容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将两根指头搭在熟睡之人的手腕上,时刻感知着他的脉象。

      少昀对羽民虽不甚了解,但于凡人而言,翼蜥却是神界中一种著名的生灵。是兽而擅飞,性情凶残,极富攻击性,尤其是其火中所带之毒,难以化解,几乎全靠硬扛。

      多少被翼蜥所伤之人,也许撑过了最初一波最为难捱的痛苦,却死在了后面几波相对轻缓温和的毒发之时,甚至不乏在睡梦中悄无声息死去的。

      想起方才君息告诉他的关于这个融合幻境的事情,脱离战场后几乎乱成一锅粥的脑海里总算渐渐抽出一点头绪。

      想必那人一直以为他是心魔幻境中的幻象,幻境中这些年方才对他言笑晏晏,发自内心地温和以待,危急时刻甚至以身相护,却不知道,他是由前世追随而来的厉鬼。

      因着无相镜的关系,竟生生改变了心魔幻境本是单人幻境的构造法则,将他也一起拖入其中。从祭台上醒来后,他差不多忘了现世的所有,只按照前世记忆残留在神识中的痕迹,大致重复了一场过往。

      眼前的王君同他一般,亦是重生后有血有肉的活人,是现世中不惜压制着刻骨的仇恨和杀意同他虚与委蛇、寻找一切机会取他性命的人。

      犹记得重逢之后,他曾十分自然地认为,他们终将抛弃那些过往那些仇恨,上个时空的恩怨就该像他的前世遗骨一样,被一把火焚成灰烬。

      他们应该有新的人生,新的开始,新的未来,天经地义。

      然而此前战场上,身为王君,宁愿冒着自己被羽民和翼蜥所伤的危险,也要操控着剑阵去救宣武侯的嫡系人马,这令素来恣意桀骜的大祭司罕见地生出了一丝不确定。

      凭他对君息的了解,从前上百年的囚禁和残酷到令人发指的凌|辱其实都算不上最深刻的仇恨。尽他所能去好好待他,去重新开始,假以时日,也许还有机会想办法慢慢弥补回来。纵然不能完全让那人放下,但至少,那些心上的伤痕随着时光的流逝,可以一点点淡去。

      相比之下,更加棘手的是另一件事。

      直到现在,少昀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君息会将部族看得如此之重。那些人分明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就好像君息也无法理解,他为何如此轻贱旁人性命。

      于他而言,哪怕是数十万人,也与草木没什么区别。仿佛他降生于纯阳,不过是追随着那人的脚步而已。

      前世他灭尽全族,纵然也是受了引|诱,但若非他心有谷欠望,天魔恶念也奈何不了他。这一点,却是无可洗刷、无可辩白。

      假如那人知道他正是当年的魔鬼,知道他这么长时间的欺瞒,又当如何?这个人他是一定要留在身边握在掌中的,纵然无法真正得到他。但,难道……又要像从前那样,罔顾一切去囚禁他,以邪术蛊虫去操控他?

      难道他们之间,注定逃不过这样的结局?

      事情好像正在由最初重逢时的笃定逐渐走向失控。未来将会如何,他又该如何,少昀暂且想不明白。

      回望他们两生两世的所有过往,他心里涌起一点荒谬的感觉,就仿佛上天应承了他那名义上的师父前世临死时的诅咒,果然注定了他们“永生永世自相残杀,不得好死”。

      不,也许在更早的从前,天魔恶念诱他入魔时在他魂魄中搜寻出的那点更古老的过往,已经钉死了他们的结局。

      哪怕其中任何一步出了偏差,他和他,也许都不至于走到今天。

      大祭司死死盯着眼前那张据说“酷肖”纯阳先祖、东荒第一任神帝的面容,突兀地想起那天从祭台下来时,第一次在这个幻境中见到已然入主神梦宫、正式成为纯阳王的君息。

      那人一身月白色王君常服,因着刚刚长成,还带着点少年时的单薄,凤眸疏淡,广袖博带,愈加显得躯体瘦削,腰身劲韧,散漫地立在寝宫门口。

      像是那位早已羽化归于天地的帝息自画像上活过来、走下来了一般。

      帝王威仪,凌驾众生之上;然而又风姿卓绝,艳色冠绝天下。

      前世其实并没有那一出,因此今生乍见之下,对他的冲击便尤为巨大。

      神识阵阵恍惚,仿佛时空都一时错乱,远古的记忆片段与眼前的躯体相融合,令人难以分辨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眩晕中,少昀只觉自己似乎浮在一个宽广如海的水池上,头上是更加宽广、笼罩着整个帝城的坚固结界,宛若囚笼般。周围殿宇恢弘,楼阁错落,却并非他从前所熟悉的祖神神宫。

      他微微垂下目光,粼粼水面上倒映出他庞大威风的真身。池水动荡尚未止歇,涟漪一圈圈扩散,将他的身影摇出扭曲零落的不祥意味。

      想起那句“血契认主”,他一身暴虐凶煞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尽皆倾泻而出,像是要将天地都颠覆了。

      祖神怕不是老糊涂了!明明亲口说过,帝息是他命定的劫数,帝息不死,劫数难消,却眼都不眨地将他送到了东荒帝城,难不成是要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杀了一方天命神帝?或者索性让那人将他祸害至死?

      他离开得早了一步,并没有听见祖神后来说给帝息那句“但它又何尝不是你命定的劫数”,和“命由天定,事在人为”,以至于后来的很多万年间,“命定的劫数”几个字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少昀收回心神,不屑地半掀起眼皮,见那人不疾不徐地自遥远的巍峨城门而来,应该是刚刚从祖神处回城。烟云水雾在他身前渐次凝结成一条洁白幽径,供他步步降临。

      离得近了,方才看清,那人周身笼在漫漫仙泽中,也如新任王君一般散漫闲适,却比君息略高一点,精壮一点,硬朗一点,丰神异彩,气度高华,像是天地间最夺目的宝石,一双凤眸仿若雨后的星辰,熠熠生辉。

      本是清隽威仪的面容轮廓,却因着天生眼尾微微上挑,末尾一抹薄红,便无端显出些不可方物的艳色。

      他停在高昂的龙首前面,微笑着,同那双巨大幽深的龙目对望,许久,方才和缓地道:“金鳞烨烨,如日之升。既是尚无名号,便唤你阿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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