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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陈熠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他猜,她应该是个疯子。
因为他从小就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同时有着极高的道德感和极强的破坏欲。爸爸给了他前者,那么后者,应当就来自他的母亲。
尽管他小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像爸爸,像爸爸一样不爱说话不爱笑。但他自己一直都知道,和爸爸的上善不争不同,他的缄默,只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打算和这个世界有什么交集。如果想要不去恨,那么不去爱就是最简单的一种方式。
直到林茗出现。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能善良得这么轻易。
他明明自己也很辛苦的。他是寂寞的、惆怅的、冷清的,就像是黄昏里一棵影子被拉得颀长的梧桐。可是他对待别人,永远都像是春夜,像是所有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温柔。
陈熠然是光与影,是火与冰,是纠结的一切。他的善良与邪恶都不彻底,他的理想和现实都不纯粹。林茗却是干净的,透明的,是他发了疯一样渴望着的彼岸。
他很像一轮月亮,以一种朦胧的、温柔的辉,点亮了陈熠然心中所有明明暗暗的角落。好像一待在他的身边,时间就变慢了,空间也变得广阔。并且无论外面此刻是海啸汹涌还是火山喷发,只要他回到林茗身边,林茗就会带着淡淡的笑看着他,问他今天想吃什么,或是想做什么游戏。
如果林茗在他身边的话,陈熠然想,他也许可以试试更困难的方式去面对世界。如果林茗高兴的话,他也许就可以尝试着去爱的同时不去恨。
从那以后,果然就没有人再说他像爸爸了。他猜,他的风流他的热情,也同样都遗传自那个女人。
可是林茗走了,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句再见。
差一点,就差一点,陈熠然就要做出决定,变回从前那块冷硬的石头,或者更糟,放弃那层横亘在他和欲望之间的道德,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可是他忽然想到,如果林茗回来呢?他看到自己这样,会不高兴吗?
他不知道林茗会不会回来。可是如果林茗会回来的话,他会等。既然等都等了,林茗不会回来的话,他也会等。
他等了七年。
他等到林茗回来了。
当他看到突然出现在站在讲台上的林茗的时候,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心跳得太快了还是心跳停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了。
可是那个人,却把他遗弃了自己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陈熠然拼命克制了这么久以后,他第一个放任自己去恨的人,竟然就是当初他放任自己去爱的林茗。
他恨得咬牙切齿,他恨得五脏俱焚。可是只要林茗皱一皱眉头,他的恨就好似一场失去了氧气的燃烧,变得狼狈和虚张声势。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近林茗了。他发现,只要稍微在周记里写一点什么,只要稍微对那个人温柔上一些,那个人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他就这样在那个人的笑容里驯化了自己。
那次在林茗面前,被小胖点破他的倾慕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了,一种复杂的、敏感的,令人难以捉摸和心跳不已的害怕。这是一处他未曾经历过的梦境。
可是那个青年竟很快地贴上来,带着一点可怜的讨好。他想,偶尔相信一下这个人也没什么的。他向那个人,恰如其分地展现了自己的一些痛苦的挣扎,结果那个人竟牵起他的手,跟他说,走,带你去看星星。
飒沓万里星光,还有星光下,一个对待他比对待自己都要认真的人。
陈熠然侧头看他,忽然很想在那漂亮的鼻梁上落下一个吻。
他翻出许多明杂剧和文艺复兴时的文学作品来了,另外还找了两本性学科普。他很坦然地就接受了自己的性启蒙对象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的老师——某种程度上,说是他的后妈都不为过——然后他着手开始处理自己的这份感情了。
他是最擅长概括的,于是很快就将他自己对林茗可能的感情总结成一张A4纸大小。一者,父亲的不善言辞和母亲和缺席让林茗成为了童年时代给他最多关怀和安全感的人,他相当依赖林茗。二者,正是由于这份依赖,所以林茗的遗弃以及林茗对于遗弃的无谓态度,使得他感到受到了极大的欺骗和伤害。三者,长大的他被迫面对着林茗对于父亲的仰望以及父亲对于林茗的爱护,这使得他感到难以接受,并且有一种在家庭中被边缘化的寂寞感。四者,林茗虽然是男性,但却像是他阿尼玛的化身,他欣赏、崇拜甚至是爱恋林茗单纯的温柔与儒雅。五者,由于他这么多年来只反复想着林茗的事,所以甚至没能有时间和精力去感受一场青春期的懵懂。而林茗的出现,则使得这个被延宕的过程,又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告诉自己,他现在所能感受到的每一分对林茗的复杂感情都有迹可循历历可考,所以无需惊慌。并且他决计以后会发扬其中一些态度,而忽略另外一些态度。譬如说,他将会继续适当地依赖林茗,当好一个弟弟,而绝不会放任自己去因为争夺母亲的“力比多”原力就和爸爸怒目相向。
可是紧接着他发现,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了不能用理论解决的事情。
当林茗在他面前因为愧疚而抬不起头,他的心立即自作主张地皱成一团,并且立即自作主张地决定,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也是那个时候他意识到,他从来都没有恨过林茗。他只是嫉妒,嫉妒所有得到林茗重视的一切。
他扑上去,把那个看起来认真得有点儿过了头的青年强硬地抱进怀里。
这个时候他发现,喜欢往往比一切的分析都来得更直接。
喜欢。他喜欢林茗。
约莫是因为他看什么都带点无所谓的态度,他对这结论很接受得来。尽管他也知道,用世俗的眼光看,他早就已经疯了。
没有信仰的人,很容易就走火入魔。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想要将林茗生剥活吞。他想看他焦急、狼狈、愧怍、恼羞成怒甚至是愤恨、怨怼、仇视、不可置信,他想看他所有剧烈的情绪,尤其是这些情绪只面对自己的时候。
但又似乎,林茗本身就是他的信仰。他脑中怎样疯狂都不论,只要一碰到林茗,他就变成了于连式的人物。林茗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中砸下一个坑,然后从坑底振荡出几百句的解读。只要林茗不想要的,他就做不出。同样,只要林茗想要的,他也绝对舍不得去破坏。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守护林茗,永远在那三尺清冷的神坛上,爱与恨都淡薄。还是要拽他下来,让他体会和自己一样浓烈到可生可死的七情六欲。
比他对待林茗更复杂的,是他如何对待爸爸。
陈熠然从不敢展现给林茗的性格面中,有一面就是:他没有那种聪明而不自知的魅力,他是那种聪明且自知的小人物。他一直都能感觉到,林茗对待爸爸有情,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爱。他的情,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爸爸向他伸出了手。他不太清楚这算什么,但就像他自己所胡诌八扯的那样,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伪,所以他从来都没想过要退步。
不过,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小心眼。在他死死地捏着那对戒指,撞见林茗送给爸爸书信的时候,他的理智应声而断。他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只为了劝服自己心中的升腾而起的巨大毁灭欲。不能,不能把他关起来,不能,不能折断他的双手双脚,弄瞎他的双眼。
他跟自己说,没关系的。他给别人的,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把自己的那一份牢牢抓住,让那一份泡发,膨胀,爆裂,超过他给其他人的总和。
他这样自信地想着,直到一切轰然倒塌之前。
那天他和诚哥玩牌的最后一局,他的牌好的出奇,于是他押了自己的所有赌注。陈诚淡淡道“陈熠然,你总是这么自信”,然后将牌轻轻一推,赢了他的所有筹码。当时他还笑嘻嘻地说,输了就输了,又不是输不起。
可是在临近午夜,林茗带着不耐的神色,请他把电话交给爸爸的时候,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真是自信得太过了。
他和爸爸之间,是十年的牵绊。尽管那并不是什么紧密的纠缠,但也很难有他可以插足的地方。有许多的传统,也只属于他们,与他无关。
林茗跟他说,我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又怎么能把别人的心看得明明白白。
李诗逸的事情,他已经错了一次。他怎么能用这样的无知和傲慢,去断送林茗的期待和倾慕呢?
无论是爱还是情,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林茗想要。
的确,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把林茗撕毁,藏起来。可是在这之后,他感到透骨的悲
哀。
窗外的烟花炸开的时候,只有他抬着头,固执地寻找他的月亮。可是他怎么能找得到呢?那月亮,根本就不是他的。
一晌贪欢、如痴如醉,才敢去妄想揽月入怀,梦醒了才知此身是客。
一滴一滴的泪流成一串一串,他的不甘就在这个夜里被他嚼碎了下咽。
他决心要压抑。他知道爱的真正对立面不是恨,是冷漠。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要推动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他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弟弟和学生的角色,压抑了数周,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尖叫着要迸开。林茗却好像才察觉到他的不同似的,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眼神探寻着看他。他看到他的哥哥,他的老师,那样无助和困惑的目光,他简直要抛弃所有的纲常伦理,也抛弃所有的爱和尊重,他要变得不在乎他,要把他绑起来。逼迫他发作,直到最后让他哭着问为什么,然后他们两个都得一个痛快。可是到最后,他只是让他昏睡了一个小时,然后摸了摸他的脸。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一点点、一点点的补偿,竟然出人意料地起了很大作用。只要回味着这一点点温暖,他在扮演正常和冷漠的时候就更加得心应手。
他那个时候就该明白的,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徒劳,对于平息这段感情毫无用处。而不是几个月以后,他才发现自己仅仅因为听到林茗对班主任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把自己的试卷和生活都作践得一塌糊涂。
他原来花了那么久都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
他又想到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些玩偶。他喜欢的,自然别人也喜欢。只要有人和他说了“这个玩偶好可爱好想要”,他就会将玩偶用剪刀裁开,以打消那人的妄念。然后在夜深人静,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他再将棉絮装回去,草草地缝两针,然后安心地放心地抱着那玩偶沉沉睡去。
可是玩偶大概不会痛吧,但活生生的人,是一定会痛的。
他应该离林茗更远一点、更远一点的。
前提是林茗不要再来招惹他。
在林茗还在他身边的那三年里,他们常常去那家小馆。可是在那个如此重要的地方,他看到喝醉了的林茗,面色绯红,信任地靠在生物老师的肩膀上,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心脏,自己的肺,自己的肝胆脾胃,马上就要炸开了。
他走上前去出言提醒,可是他很快后悔了。
如果他连这种程度的忍让都接受不了,他要怎么面对林茗的一辈子都和爸爸共度呢?他们会一直陪伴彼此到人生暮年、垂垂老矣吗?
对不起,最后一次,再最后一次就好。
他抱起不省人事的林茗,却没有做什么荒唐事。他给他穿上睡袍,盖上薄被,然后他自己躺下来,躺在林茗身边,伸手将林茗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今天他靠在别人身上一样。
就这样靠了一夜。
他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怀里的林茗睡得格外沉。但他自己却半边身子麻,半边身子凉,若涉渊水,如履薄冰,却还要时刻紧闭着眼睛假装安眠。他开始有些害怕。他怕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林茗的人生就会像那些命丧他手的玩偶一样。
他真想永远地离开林茗。
可是除了林茗,他不想要其他任何月亮。
林茗对这一夜仍旧反应平平。没有谢他,没有怪他,甚至没有理他。也许是因为自己说出去的话太重,林茗一直都对他冷冷淡淡的。尽管这是他一直想要达成的目的,可他忍不住就想要开始找茬——他就是这种刺头——效果却也不怎么令他满意。他简直要因为林茗不肯跟他生气而生气了。为什么不生气,他是不舍得跟自己生气吗?还是他原本就不会生气?抑或是因为自己不够重要不值得他生气呢?他胡思乱想,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他想看林茗在气头上狠狠打他一巴掌,直到他嘴角渗出血来,然后他就用这样残破的唇,去亲吻林茗的脸。
在这样郁结的心气里,某一天他忽然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砸得头晕目眩。
他在自己破败漏风的世界里自暴自弃,早已放弃了投机的想法和瞭望的行为。某一天,他无意间向林茗的世界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重新活了起来。
他就知道,林茗不会向不真的东西妥协。
作为天生的怀疑论者,陈熠然想,现在开始让他相信宗教都没有关系,什么宗教都没有关系。上帝也行,真主也行,如来佛也行,什么都行,总之一定是某位神明听到了他的痛苦,把那当成了一份祷告。
陈熠然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他是那么地高兴和开心,他急不可耐地冲到林茗面前,要和他和好。那么正直本分的青年,竟然真的就纵容了他恣意妄为的狂欢。青年煞有介事地对着他耳提面命,陈熠然却只能听见狂喜在心里左右碰撞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回响。
他说他会陪我。
他想,偶尔相信这个人一次也没关系。他战战兢兢地,对着那个青年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说自己面对着喜欢的人和物有着对立的感情,可他不敢说的是,世界无数人无数物,他唯一喜欢的就在眼前。他不敢说的是,他一边想着要珍惜他,一边想着把他吞吃占有。
可是林茗只是笑微微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这不是很厉害吗,他说。
多年的顽疾,原来只要爱的人一个眼神,就迎刃而解。
这么多年以来,陈熠然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卷在海水里,而是站在一片小岛上,脚下是坚实的陆地。而他那温柔的月亮,帮他抚平了心里的一片又一片潮汐。
他几乎有点想放过这老实巴交的青年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
坐在出租车里,青年抬起头来看来,那样茫然失措的眼神,几乎是立即就让陈熠然心头火起。他也讲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火,□□还是怒火,但这个人全身都散发着对于危险的不自知,他绝对不会再把他让给任何人。
尤其是程轩。
陈熠然想,如果他是程轩,他就不会有脸面在站在林茗面前,他是很明显的那种人,永远将自己置身于浅薄的爱之前。
他不知道程轩和林茗说了什么。但是当那个青年再回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变得有些警觉和害怕。在他又习惯性地想去依赖爸爸的时候,陈熠然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戳得血肉模糊。一片混沌之中,他说了那句让林茗难堪不已的话,而那句话是前些天他才从爸爸的话里察觉出的。爸爸喜欢妈妈,比他想象得更深。而他自己也的确很像妈妈,比他想象得更像。
按照他曾经的理论,这个时候他发觉自己是这个家的中心而非边缘,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他只替林茗觉得不值。那天晚上他为了林茗和爸爸大吼,可林茗却到现在还只相信着爸爸,这让他觉得无比委屈和怨恨,所以他一时口不择言,在林茗面前狠狠扇了这无形的一巴掌。真是愚不可及!真是无可救药!
真是...痛心入骨。只依赖我,不可以吗?依赖可以依赖的人,依赖值得依赖的人,依赖想被你依赖的人,不可以吗?
可是他陈熠然又有什么可以和值得依赖的呢?他嫉妒地发了狂,明明是想保护林茗的,可转过头,自己给的伤害比谁都深。他做过那么多那么多对不起林茗的事,可是这一次,他后悔了。也许是以往的事做的隐晦,林茗没有察觉,但这一次,他看到了林茗受伤的面容。他看到他紧绷的唇角,缓缓挺起又伏低的背。
对不起,对不起。
他知道林茗已经开始害怕他了。但是面临着功亏一篑的风险,陈熠然咬碎了牙,愣是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次他没有,没有给那个男人下药,没有在听到程轩说“要想我”的时候冲上去箍住仓皇的青年。林茗,只要你在,只要你在。我什么都可以改。
但他必须要留住林茗。他想到他一直以来留的一手,那是彼此关系的一个加速键。他本不是想现在摁下去的,可是一切的事情好像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林茗,你不喜欢我接近你,我可以离你远点,但我要你看看,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伪造的恋情显然使得那可怜的青年有一点受惊,他的躲闪和失落都显而易见。陈熠然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无声地在心里说:再等一等,很快我就可以拥抱你。
但他没想到林茗的反应比他预料到的更激烈。他酝酿好的表白还未出口,林茗竟然决定要回北京去。他先前甚至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因为林茗明明跟他承诺过不会回北京的!他怎么敢!他竟敢!他竟敢抛下自己,他竟敢对自己的紧抓视而不见!不要走,不许走,不能走,林茗,林茗,林茗!
我明明只求你这一点!
他什么都没有准备,什么都没有想,直截了当地吻住男人慌乱的嘴唇。
他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青年却好像听懂了。
他抱住那个人,跟他说别怕。可是在这一分钟里,身体抖得最厉害的明明是他自己。他害怕得狠了,就想起无数次那个青年给他的安慰,摸他的头发,握他的手,不厌其烦的劝说和一遍又一遍的微笑。
“好好好,有月亮,有月亮。那我仔细看着点哪里有。”
“比起无垠的宇宙、抽象的定义,在你身边的哥哥是有限的、具体的、真实的——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是真实的。”
“陈熠然,你心里有希望,别把自己往犬儒主义上靠。”
“熠然,你能感觉到吗?我们就在这个世界里。理论固然美好,但大家对你的爱同样真实。”
林茗,我果然还是想相信你一次。这样残破、血腥的我摊开在你面前,我却还想赌你的手放不开。
他把人放走了。
等到林茗再回来的时候,只抛给他一个模糊的答案。按理来说,这模糊的答案应该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可是那个人是林茗,他的世界里最温柔的那抹月光。他怎么会不知道林茗在想什么呢。
陈熠然知道,他拒绝地模棱两可,是怕自己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极端决定来。他接受得也模棱两可,是想让自己能不背负任何压力地走入到人生的下一幕中。而对于林茗自己,他会将自己放在既是拒绝也是接受的中间态,像他那样注重承诺和道德的人,他会一直留在原地,不离开,不停止,不期待,也不强求。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林茗,你怎么不怕我真的就这么走了?
林茗,你会不会也有一点期待,就这一次,我能懂事一点,听得出你的隐忍和含蓄?
林茗,如果不确定和等待能让你觉得安全,那就等吧。
等到无限时间里某只猴子打出了正确的《莎士比亚全集》,而我在那个时候仍然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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