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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那声音犹回响在耳畔,让她心惊不已。心口处传来剧烈的震颤仿佛在提醒她梦中发生的一切虽然虚幻,但胜过真实。
与此同时,巨大的空虚感让她茫然无措,陷入自我诘问的泥沼之中,连刘舞起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未察觉。
“你这是做什么美梦了?”刘舞起早已在旁观摩了许久,见她迟迟没有察觉才出声。
应如是抬起被汗水浸湿的脸颊,双目无神地看着她。
刘舞起见她如此神情,随即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应如是哆嗦着嘴唇,半天才凑到一句话:“我似乎做了场……春梦?”
说这话时,她没有半分羞赧,却有几分未知的恐惧。
刘舞起听完后哭笑不得,促狭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可算开窍了!
应如是见她张口欲言,知从她口中吐不出一些正经的言辞,于是及时打断:“你可知那人是谁?”
“你看清他的样子了?”
应如是斟酌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虽未见真容,但听到了声音,是……”
说到此处,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再说下去,但刘舞起岂能猜不透她的心思:“是和尚吧。”
应如是未置可否,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早些时候去了西院,撞见他出浴,因而有此一梦。”
刘舞起纳罕地看着她:怎么如此旖旎之事到她口中变得这般寡淡无味?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继续打探道:“你是不是将他看光了?”
“是,也不是。”应如是说着说着又陷入沉思中。
原以为会从她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没想到却见她越发凝重起来,这下刘舞起彻底失了逗趣的心思,直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先前在军营中未曾留意过,殊不知他的身形体态完全不似一个普通的僧人。”应如是沉吟道。
“你在这方面倒是出奇得敏锐……”刘舞起低语了一句后接着道,“所以,你在怀疑什么?”
“他会武,应该身手不错,虽然从他身上并没有探到任何内力。”
“恐怕是你多虑了,据我所知有些寺庙的僧人也是会练武的,这并不是件稀罕事。”
应如是沉默:虽然舞起的话不无道理,但就之前探听的消息,吉源寺的僧人并不会练武,而且直觉告诉自己事情绝非如此。
回忆起当时的余光一瞥,他的腹部上方有一道一寸长的陈年旧疤,即使有衣物的遮挡也隐约可见,足见伤口之深。那种致命伤若是寻常不会武的人,怕是等不到救治就一命呜呼了。
说起来,最先起疑的恐怕要追溯到那次悬崖遇险,虽然当时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但记得他那时手握一支带血羽箭,像是随时要将箭头插入那些人的胸口中。
应如是眸光流转,褪去“妆容”的她在昏暗的烛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只可惜她的美与端庄娴静无缘,此刻的她脑中只想着:若是有机会,倒是想与他较量一番。
一旁的刘舞起见状忍不住扶额叹息:原以为自家将军终于在情之一事上开窍了,如今看来依然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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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的人三日后便送来了观音莲,甚至还带来了一个对观音莲颇为熟悉的老者。
从外表看倒是与普通的植株无异:鲜翠欲滴的叶片肥厚宽大,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中央露出一截约莫一指长、形如箭头般的白色花茎。
此前刚下过雨,还有些水珠在叶片上滚动,刘舞起伸手探过去,不承想却挨了老者一杖。
刘舞起刚要开口责问,老者如沉钟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不知道的东西不要乱碰。”
一句话说得甚是威严,倒让刘舞起不敢作声了。
应如是难得见她吃瘪的样子,忍住笑意,向老者拱手道:“敢问老翁如何称呼?”
“鄙姓林,叫我林老就行。”
“不知这观音莲有何玄机?”应如是谦逊问道。
“观音莲又名滴水观音,生于南方,喜阴喜温,多生于河谷山野之间,林间采药之人曾不堪其苦。”
“此话何解?”
“其茎叶可入药但有剧毒,触之或生风疹,误食者中毒,先是口唇麻痹,进而腹痛难忍,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虞。”
应如是听完后垂眸不语,微颤的眼睫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刘舞起见状,让蒋管家将李老引至别院,自己则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一丝暖意的应如是缓缓抬眸,同时一点晶亮从眼角滑过,迅疾如坠落的星芒,再看之时,只有满眼的恨意似毒蛇吐信。
“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话语中带着无法回头的决绝之意,听来让人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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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午后还是艳阳高照,黄昏时分忽然开始下雨,直到入夜仍旧不停歇。
自从得知滴水观音后,应如是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膳都没有用。
下人们不敢惊扰,刘舞起外出未归,蒋管家只好亲自送膳,途中遇上了正往东院而去的明心。
身为一府管事,主子的私密事不好多问,但打心底里认为这个叫明心的客人与主子的关系不一般——
不同于与刘校尉长久以来深厚的战友情,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微妙关系,说不上亲近,但绝不疏远。
于是,惯会审时度势、揣测人心的蒋管家没有犹豫,直接上前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说完一盘膳食便落到明心手中。
明心倒也不恼,本来此行也是为了送茶点,不过举手之事,等他进了院中才明白为何蒋管家不愿前来——
院中灯火通明,与之相对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淅沥的雨声都听得格外分明。
应如是屋内一片漆黑,明心叩门,半天都无人应。
正是踌躇之际,一阵冷风吹开了一线门缝,缝隙中露出了一只幽暗无神的眼睛,如同望不到头的无尽长夜。
明心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在记忆深处似乎也曾有一双这样眼睛透过狭小的缝隙,望着明月高悬,那么孤寂凄寒。
“何事?”应如是的声音似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原本只为送吃食而来的明心忽然心思一转:“不知将军可否请在下进屋小坐?”
应如是本想将他拒之门外,但又想着这些天他出力不少,不忍拂了他的意。
这门关也不是开也不是,最后她只能无奈转身,轻叹道:“进来吧。”
明心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将屋内所有的蜡烛都点上,当暗黄的烛光照亮屋内的每个角落,仿佛连这漆黑的冷雨之夜也多了几分暖意。
桌上摆上了晚膳以及各色糕点,应如是却失了胃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半晌,应如是才闷闷地开口道。
“将军所谓何事?”
“滴水观音。”
明心没有回答,落在应如是眼中算是默认了。
应如是没来由一阵气恼:似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中,自己如同猎物,不知不觉便落入他的彀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了执棋之人,更可笑的是,直到现在自己仍旧对他一无所知。
应如是顿觉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荒唐,竟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只是这笑意中掺杂着太多苦涩,比哭还要难看。
一股热意冲入眼眶,应如是看着桌上的酒壶,随即为自己斟满了一杯,不料第一口就被呛到,辛辣的酒味混着酸苦的泪水,倒让应如是笑得越发不能自已。
明心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她,神色复杂难言,忽然间也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
应如是惊异道:“你一个出家人难道也要饮酒?”
“世间多烦忧,当浮一大白,一醉解千愁。”明心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随后竟然破天荒道出一句戏言,“今日佛祖休沐,诸事可行。”
应如是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半晌才反驳了一句:“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奇怪的是,这句话说完,她心中的苦闷似乎消解了不少。
潇潇雨夜,两个同样失意之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一杯接着一杯对饮,期间还让管家送了两回酒。
应如是自认为酒量不输任何人,但这次显然遇上了对手,对此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明心身上的谜团怕是比狸奴身上的跳蚤还多。
酒到酣处,应如是望着檐下形如珠泪的雨滴出了神,只觉神思混沌、心绪惘然。
当年之事查到此处已是不易,但若想要治他的罪,还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
此外,还有一事不解:既然滴水观音之毒可致人死地,为何又有砒霜之毒?难道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
应如是隐隐感觉到自己离真相不远了,如今面临的困境不过是一时的迷瘴,只要继续查下去,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只是,从哪处查起、从何人查起,还需细细思量。
夜已至深,细雨渐收。二人从屋内饮至廊下,皆染了些许醉意。
见坛中酒空,应如是将要起身,没想到石阶湿滑,竟然没有站稳,直直向前栽去。
应如是是何人,只需一个旋身便可稳住身形,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明心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让她动弹不得,于是二人皆无法控制地摔倒在地,压倒花丛一片。
残红满地,香气混着酒气萦绕在二人鼻息之间,四目相对,眼中互相映照出彼此的虚影。
更糟糕的是,倒下之前明心伸手一揽,于是左臂便以“强硬”的姿态横亘在她的腰间,逐渐变得炙热。
应如是被酒气熏染的如水双眸直直看向他,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之前梦里的场景,目光下意识扫向他那两片蝉翼般的薄唇,以及微微松开的领口。
毫不避讳的眼神看得明心心神不稳,借着夜色的掩映,无人发现向来清心寡欲的他耳朵红得似要滴血。
不知是谁的呼吸先乱了,紧接着二人像是受到某种牵引一般彼此靠近,双唇在交缠的视线中几欲贴合。
朦胧之中,应如是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如同利剑穿云,破开天光。
“差点将她忘了。” 应如是的眼神顿时一片清明,起身的同时顺道将明心一把拽起,而后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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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有时候真挺无奈的,没招了

57:你就是个木头

应如是:*%¥%&&*(独自开朗中)